
殘雪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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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第1章 001楔子
冬天的寒氣還未退散,積雪就已經開始一點一點的消融,枯枝上的嫩芽也開始漸漸顯露了出來。
丘后撫摸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心情有些煩悶。近來戰火不斷,四國聯軍的鐵蹄踏過了無數的國家,甚至把第五大國之一的靖國也給吞并了,雖說他們前幾次在丘國沒有討到什么好處,但這一次丘后心里異常的不安。
原本坐在軟塌上的丘后突然站了起來,“安公公,快去把公主和太子帶過來。”
安公公還沒走出殿門,又被叫了回來,“還是本宮親自去吧。”丘后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右眼也一直跳個不停。
“娘娘,這樣冷的天還是奴才去吧,您現在腹中還有小皇子呢。”安公公不敢怠慢,丘后可是這后宮之中唯一的主子。
丘后并沒有聽安公公的話,在宮女的攙扶下便走出了宮殿,安公公只好拿了件披風追了上去。
北風帶著冰雪初消的寒氣,讓裹了狐裘的丘后微微打了個寒顫。
“娘娘,”身旁的安公公感覺到了丘后的不適,“您還是先回宮吧,兩位殿下就交給奴才去尋吧。”
“安公公不必擔心。”此時丘后的不安到達了極點。
走了一會兒,丘后就看到了兩個小家伙正在園子里玩雪,但是她心中的不安并沒有因此消減。
“母后!”兩個小家伙看到丘后便立即飛奔到了她的身邊,屋外的寒氣把他倆的鼻頭凍得通紅。
“外邊多冷啊。”丘后蹲下為倆個小家伙系緊了衣袍。
“母后,父皇不是說這次生辰也會給瀟兒封號嗎?”
丘后看著眼前6歲的女兒,心情放松了一些。因為哥哥被冊封為太子,就一直鬧著也要當太子,為了哄好小女兒,丘皇特地在這次生辰也為她準備了一個封號。
“當然啦。”丘皇輕輕捏了小女兒的鼻子。
“快說,快說嘛。”
丘后看到女兒一臉期待的樣子,就輕輕拍了拍她的臉蛋“長卿。”
“是夸瀟兒傾國傾城的意思嗎?”景瀟纖長的睫毛隨著她水汪汪的大眼晶微微顫動。
“長歲永康,傾福永泰。”
景瀟摸摸自己的腦袋好像不太懂,但她抬起頭沖著比自己大三歲的哥哥得意的說:“我也有封號了喲。”
“那瀟兒還想當太子嗎?”9歲的景玄看著自己可愛的妹妹。
“父皇說有了封號以后,我比太子還厲害……”
看著這兩個可愛的小家伙丘后的心中涌出了更加強烈的保護欲望,輕聲吩咐安公公把他們帶到密室里。
雖然安公公不明白丘后為何這么做,但是他并沒有多問。
丘國雖說只是一個小國,國土甚至只有一些大國的都城一般大,但地理位置優越,礦產豐富,是許多大國眼中的一塊香饃饃。但丘國國君英明神勇,武功蓋世,都城更是有吾修老人留下的護城機關,想攻破也是十分困難的。
而此時丘國城外的積雪已經被馬蹄踩踏得所剩無幾,城墻下的白色已經被一片黑壓壓的士兵所取代。
“將軍們還是回去吧。”丘皇站在城墻上俯視著城下領頭的四位將軍,明亮的龍炮和不凡的氣度讓他在這一片灰黑中特別的顯眼。
白將軍騎在馬上手中握緊了韁繩,心中很是不屑,“陛下,您現在打開城門本將軍還能饒你一命。”
丘皇并沒有用正眼看他,“那就要看白將軍的本事了。”
白將軍的臉色并不好,但是時機未到他也只能拼命的忍著。
風更大了,甚至刮起了地面上星星點點的雪水,但是雙方并沒有退讓的意思。
“陛下。”李丞相站在了城墻的烽火臺上。
丘皇有些疑惑,“李丞相來此有何事?”
“陛下不是讓臣安頓好民眾嗎,臣都辦妥了呢。”李丞相低著頭,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的話音一落,士兵們就壓著一群丘國的百姓走了出來。
“李丞相這是何意?”丘皇的語氣中透出了怒意和威壓。
李丞相不得不承認丘皇是他見過的最有魄力的君主,但是過了今日丘皇也就只能埋沒在蒼茫的雪域之中了。
“陛下,關掉護城陣法打開城門吧。”
城墻內外都只剩下了一片黑色,城內的百姓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寒風中混雜著一股火油的味道,為了防止這些百姓輕舉妄動,李丞相在他們身上都淋上了火油。
突然一支箭矢向李丞相射去,他轉身一擋,箭身擦著他的衣擺釘到城墻上。
“陛下,城門絕不能開!”英將軍站在瞭望臺上大聲喊到。
英將軍的舉動激怒了李丞相,“陛下,您慢慢考慮。”
李丞相給下邊的士兵一個眼色,士兵拿起長矛面無表情地刺死了一個民眾。
“李憲,你干什么!”丘皇的怒火全部涌了上來。
丘皇現在已經明白李丞相的狼子野心了,想必他已經和其他四國早有勾結,而城內的士兵早已混入了四國的人。
“陛下,您也知道畢竟我不姓景。”
整個丘國除了5年前被丘皇收留的李丞相以外,不管是皇族還是民眾都姓景。
“也許一開始就不應該收留你。”丘皇壓下了怒火,強忍著怒意割破了手指,用自己的鮮血關閉了隱秘的機關,“開城門!”
李丞相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陛下,作為帝王還是不要太天真得好。”
高聳的城門緩緩的打開,但四國的將領卻沒有一人敢踏入城中,攻了那么久的城池竟然就如此簡單就打開了,讓他們有些難以置信。
“李丞相,城門打開了好像也并沒有什么用啊。”
李丞相看出了丘皇眼底深深的嘲諷,在心里暗罵那幾個沒用家伙。
“陛下可不要耍什么花招啊。”
李丞相盯著城下的白將軍,白將軍感覺到了李丞相的目光,也只好硬著頭皮踏入了城中。白將軍騎著馬,他第一次將自己的心跳聲和馬蹄聲聽得如此清晰,當他安全的進入了主城區之后,其他的將領也緩緩的進入了城中。
丘皇遞給了英將軍一個眼神,多年的默契英將軍早已心領神會。他早已經安排好弓箭手埋伏在城中,等待時機,當四國人馬都進入了城中時,這些弓箭便會彈出。但此刻這些箭卻全都射向了丘皇,這讓丘皇有些猝不及防。
“斬!”
在英將軍一聲令下之后,丘國士兵全都人頭落地,鮮血和地面的雪水混在了一起,醒目的紅色刺痛了丘皇的雙眼。
李丞相的行為讓丘皇震怒,但英將軍的做法才是讓丘皇感受到了真正的背叛。
英將軍低著頭,他不直視丘皇的眼睛,雖然早已經做好背叛的準備,但他整顆心都在顫抖。
李丞相第一次看到丘皇如此精彩的表情,忍不住大笑起來,“英將軍給陛下準備的禮物,陛下還滿意嗎?”
英將軍手握著丘國大部分的兵權,有他的支持四國在城中安插人馬簡直易如反掌。
“你不配擁有這個姓氏!”
“哈哈,陛下大概不知道吧,英將軍從今天起就姓阮了,以后再也不會有姓‘景’的人存在了!”
“李丞相,好猖狂啊!”
丘皇的怒火全部都爆發了出來,他拔出了劍揮向了自己身旁的四國士兵,劍花飛舞,所有靠近他的人全都倒地不起,即使聯手對抗也敵不過丘皇。
英將軍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驍勇善戰的丘皇,在他的眼中丘皇就應該是活在戰場上,而不是死守著這個小國碌碌無為,沒有作為的君主只能成為王者的踏腳石。
丘皇殺紅了眼,原本干凈的龍袍上沾滿了斑斑血跡,李丞相看情勢有些不妙,好在他的親信給他帶來了個好消息。
“陛下原來也喜歡這么血腥的游戲,那接下來玩點刺激的吧。”
李丞相的眉眼中透著另人厭惡的氣息,在他的命令下士兵把丘后給架了上來,丘后一言不發只是瞪著李丞相。
丘皇看到自己心愛的妻子落入敵人手中,開始亂了陣腳,肩上被刺了一刀。
“陛下!”看到丘皇受傷,原本鎮定的丘后開始慌亂起來。
李丞相一個眼神示意,士兵就把丘后從原本的高臺上推了下去,丘皇反應很快,用自己的最快的速度在丘后落地前接住了她。但李丞相早已預料到了,當丘皇朝著丘后奔去的那一瞬間,就有上百支箭矢等著他,他用盡功力彈開了一部分的箭,還有一部分丘皇用背擋了下來。
看著丘皇眼中的柔情,丘后眼角的淚忍不住滑落,“要是你接不住我就好了。”
“我怎么會接不住呢……”
“放火!”
李丞相話落,百姓們身上的火油也被點燃了起來。火油蔓延的速度很快,李丞相還在百姓們的邊上圍上了許多干草,原本安靜的城中充斥著一片無辜百姓的哀嚎,丘皇受了傷,功力也被消耗殆盡了。
“陛下,看著自己的臣民身陷火海卻無能為力的滋味如何?如果當初您早些歸降,他們也許就不會命喪黃泉了。”
丘皇看著李丞相得意的嘴臉,強忍著喉嚨里的腥甜。
“陛下!”丘后的心仿佛被凌遲了千刀一般,她第一次見到這個驕傲的男子如此的狼狽。
“你怎么不藏好呢?”丘皇輕輕撫摸著丘后的臉,他第一次如此無力,他害怕自己連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如果當初你沒有選擇我,也許今天就不是這般了……”
“陛下,”丘后抓住了丘皇的手放在自己臉龐的手,“我是陛下的皇后,現在是,以后是,永遠都是。”
“陛下與皇后真是伉儷情深啊,不如我再送你們個禮物吧”李丞相的笑容更加猖狂了。
兩個士兵把兩個穿著華麗的孩子像破布一樣丟在了地上,他們身上沾滿了血污,已經看不出他們本來的容貌了。
“皇兒,朕的皇兒!”看著熟悉的衣物,丘皇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恨意吐出了血水。
“陛下!”丘后早已是淚流滿面,“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東西!
丘后一直看著不遠處的兩個孩子,突然她察覺出了不對勁,雖然孩子身上沾滿了血污但她不會認錯自己的孩子,她悄悄忍住了內心的欣喜,假裝傷心的扶住了丘皇。
“陛下,再好好看那兩個孩子吧。”丘后的聲音小到只有他們能聽得見。
丘皇因為丘后的話也發現了不對,丘皇心中的希望又點燃了起來,身上仿佛又有了力氣。
“不過今日恐怕不能全身而退了。”丘皇看著丘后臉上露出了苦笑,他沒想到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丘后并不害怕,她的眼中仿佛只剩下了丘皇,“陛下在哪兒我就去哪兒。”
他們二人仿佛與世隔絕一般,身后跳躍的火焰映得天空一片通紅,經過這一番激戰城中的殘雪竟然還未完全消融,丘皇細心的系好了丘后的錦袍,整理好了她的發髻。
“別著涼了,抱緊我。”
“好。”丘皇溫柔的眉眼深深的印在了丘后的腦海里,她知道這應該是丘皇最后一次這樣看著自己了。
丘皇用剛剛恢復的最后一點體力帶著丘后躍進了火海中,火勢很大,李丞相并沒有來得及制止。
“我們會在地獄等著你們!”
丘皇的話像噩夢一樣縈繞在整個丘國的上空,英將軍早就猜到這個結局,沒有誰能殺死丘皇,他會永遠陪著他的臣民、他的國土,無論生死。
此刻景瀟和景玄早已經通過密道逃到了城外,陪著他們的是小順子,為了不讓密道被發現,安公公已經犧牲了自己,景玄拉著妹妹的手看著遠處火光沖天的丘國,仿佛像一場夢境一般。
“我們會在地獄等著你們……”已經逃到城外有一段距離的三人居然還能聽到丘皇最后的那一句話。
景玄的淚一下子都涌了出來,“父皇……”
景瀟看到哥哥這般,哭得更厲害了,小順子不知道該說什么,畢竟自己受到的打擊也很大,更不用說這兩個孩子了。
景玄很快就定下心來,經歷了國破家亡之后他仿佛一瞬間就長大了。
“瀟兒,不哭了好嗎?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看著哥哥堅定的眼神,景瀟的心里有了一些力量,她也明白自己的世界開始變天了。
景瀟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眼淚,“我答應皇兄以后再也不哭了,小順子我們快走吧。”
“好,”小順子既心酸又欣慰,他拍了拍兩個孩子的頭,“從今以后不再有丘國太子和公主了,”小順子的心情壓抑到了極點,“丘國……亡了……”小順子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終于滑落。
景瀟抹去了小順子臉上的淚痕,心中的恨意越發清晰,“我們一定還會回來的。”
小順子仿佛在他們身上又看到了丘皇的影子,慌亂的心里又有了力量。
“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就快些去找吾修老人吧……”
雪竟然又開始下了起來,剛剛消融的雪水又被這場匆匆趕來的雪冰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