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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紅春①

微弱的白光只將瀝青路面照亮少許,昏暗里,雨水使冷冷的光線更加冷冽。側耳于深谷里回響的琴聲,似乎也被一次次吸附在了水滴的張力中,無處傳播。

道路無限蜿蜒,兩旁灌木叢繁密,其間窸窸窣窣地響動,又以黑煙掩飾,給人以漫步山間的景象。但只要在空洞處遠眺,便會看到平穩中暗涌且如石油的平面,那是海。偶有風浪,偶有水獸騰起,又偶有燈塔給小范圍的海水染出深藍,沒有邊際的它藏著未知,是一切恐懼的源頭。

這個世界,由沒有預見性的光和影構成,所以我恐懼。在光影交錯間,有時黑白充斥我的雙眼,有時絢爛迷惑我的神志。被現實的雨驚醒,踏上黑暗無際的行程;被五彩斑斕的光輝庇護,墜入時空扭曲的長河。是每個夜晚都要面臨卻從未決斷的抉擇。

如路燈常常問我“為什么還不離開?”我卻只能讓搖擺的意識不再那么劇烈,而不是停下來。

路燈頻頻閃光,相比周圍黑得不見五指,我則像是海域上漂泊的孤舟,躲在燈塔下迷失了航向。

“會有危險的。”

在心中斷定著自己死期將至,可矛盾的是,我竟又擔心有各種動蕩在埋伏我,所以待在光下是心甘情愿的。

“你遲早會離開。”

“久留對你沒有好處。”

路燈的話似乎重啟了我身體里腐銹的元件,讓我的思維又開始運作。“下雨不是更危險嗎?”,我這樣想,原本邁進黑暗的腳再次動搖了。

霧窗外的紅日照常升起,不記得這是多少次,只記得那股紅暈總會令我慵懶。

“喲,阿臻回來啦!”

“陳臻跑了大半年,知道回來啦?”

“玩得開心吧陳臻?”

連交集甚少的同學也緊跟久別重逢的戲碼,我實在不好保持鎮靜。聽到這些聲音只能拉動僵硬的嘴角,生怕把他們得罪,或是透露出憤世嫉俗的模樣。許多時候,我分不清這些人對我的熟絡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

找了最后一排的位置坐下,我客套地回應著向我打招呼的、起哄的人,逼迫身體做出自然卻低劣的發揮。要不是可憐母親流的汗水,哪會迫于無奈回學校這地方呢。

怨自己意氣用事,讓那張簽好字的休學證明作廢。光是坐了不到三分鐘,就讓我感覺到呼吸被阻礙。或許是被安靜的環境熏陶太久,我多少對教室這嘈雜的空間感到不適。聽到他們都在議論一位新同學,我恨不得咳盡咽喉里的痰將他們淹沒。他們多庸俗啊,除了理想和學習,仿佛可以在所有事物上尋開心,除了正經事,他們對什么都興趣滿滿。諸如像新同學這類“隨處可見”的生物只會爆發他們低級的趣味。

和煦的陽光侵入教室,像一束熔巖陷進了冰塊,丁達爾效應形成的上帝光將教室里的塵埃粒子引燃,使得塵粒在金色容器中自由無序地飄離。我托著下顎望向窗外,把外面的明亮美化成天使的現世。

光屏里一位陌生女孩的走進,才奪走了我的注意,原本美好的窗外世界,轉而落成背景。

過肩的長發,在清晨陽光的照耀下反射出淡淡光澤,石膏般潔白的臉逆著晨曦而同墨黑。她轉過身,便在窗邊一處落位。

“哇——”

“哇哦——”

大數男同胞陰陽怪氣地叫喚,我從那位新同學的身上移開視線,心想“怕不是未來的焦點人物”。

雖說是逆光的幾秒,但我清楚地觀察到了其面容輪廓,是緊繃的,緊繃得像被膠帶纏住,側臉也是一樣。此時她正襟危坐,目光停留在自己相握的雙手上。

我忍不住窺視她。口口聲聲對人沒有興趣,似乎自覺破了例。可能是她身上攜帶的那股異于常人的氣息,讓我耐不住一探究竟的好奇心。她所產生的不協調感,就像水果拼盤中出現的泡菜,荒漠里生長的海棠。

時而頂起額頭按住太陽穴,時而兩手搭臂,如坐針氈。她發著她的呆,大家就略顯在意地伙在一起竊竊私語。除了她很漂亮之類的贊美話,我從旁側的議論中還聽到這些內容:這女的好憂郁,好呆板,是不是自閉了……

眾說紛紜,甚至有人嘴里跑出家里是否死了人這樣的話,我那可笑的悲憫之情便被激起。若是被她聽到,她會怎樣想,會多反感我們。他們卑劣的議論,體現不出關切,更像是傾軋。想打斷那些幼稚孩童,但拼湊不出合適的語言,內心也在糾結該不該挺身而出。可這有何意義呢,是滿足自己的正直欲,還是真的想為那女孩打抱不平?看似兩者都心胸博大,但其實,我只是個悶悶不樂、什么都不在乎、不會多管閑事,甚至懶得說話做事的節能電器罷了。

那女孩的同桌輕輕戳了戳她的肩,她才有反應,無奈地迎合同桌的搭話。

“嘿,阿臻。”

看得走神。聽到程枼叫我,我連忙拽回了直勾勾的視線。

“咋樣?”

“什么咋樣?”

我不明所以,但我知道,肯定與那個新同學有關。

“是不是很漂亮?”

“難得有點心動啊,哈哈。”

“嗯。”

我懶得對他意義不明的話浪費表情,只好一個“嗯”字結束話題。程枼回過頭,我便繼續之前的行為。此時她也伏在桌上,同我發著呆,唯目光有所不同。同桌與她套近乎,她也是保持怠惰的姿勢。

教室內的影子逐漸縮短,我的心思和注意像聚光燈一樣打在了她身上。坦白說,要不是好看,誰會不想多看兩眼呢,對美的追求,何嘗不是一種優越性。

班主任來時,說了這樣一句話,并露出請求大家捧場般的笑容,“大家發現了嗎?咱們班來了名新成員,還是個漂亮的女生哦!”

“終于來女的了!”

“妹妹加個微信嗎?”

無視起哄的男同學,她也看向班主任,面部無細小、幽微的變化,好像就同油畫那樣定格了一般。

“要不要給大家介紹下自己?”

“不勉強的。來嗎?”

兩句話,相隔十多秒,大家都在默默期待,沉著的她或許是被班主任縫在臉上的微笑所動容了。

原以為像她那樣安靜的女孩會拒絕給全班五十多號人作介紹,是我錯了。她確實不像幼稚孩童口中所說是個自閉的女孩,頂多是個靦腆害羞的女孩而已。她站起來,走上講臺,拿起黑筆,在白板上書寫名字。

“秋月”

行云流水的字體,落筆迅速有力,筆鋒的展現貫穿優美的字形,使兩顆簡單的字看起來工整又舒心。然而真正吸引我的并不是字的美觀,“秋月”,目光中兩顆平平無奇的漢字,卻躍入我記憶深處,讓我浮想聯翩。

“我叫秋月。愛好有音樂、園藝、繪畫。很高興來到這個班級,跟大家成為同學,愿今后能和大家在學業上步步高升。謝謝。”

聲音洪亮,字正腔圓,如綢緞般順滑,像是預先就演練過的臺詞。

眼神雖空洞但毫不飄忽,面無表情,就好像喪失這個功能,就好像臉上的神經癱瘓一般。她走下講臺,回到座位,直視著胸前的課桌,等待結束。

不經意間,窗外的暖流順應她淌進我固化的身體,明明是初識,我卻莫名對她萌生好感。她簡潔的言行中,涵蓋了她的認真,而讓我發自內心注意到她的,有嬌美的外表,但更多是她介紹里的……音樂。

我為數不多的一次從前門進教室,沒有走后門原因很簡單。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秋月,她并沒有注意我,趴在桌上,像是休息,又像在思考什么。經過后,她的同桌提起了我,我聽得很清楚。

“誒,秋月。這可是咱班的大文豪哦,要不要我為你介紹介紹?”

我還特別關注了秋月的反應,她不情愿地將目光投向我,這一刻,我與她短暫相視。

一秒。大約只有一秒,我就收回了視線,收回了關注。這是我的刻意行為,因為我曾不知道,那竟是一雙清泉般純凈的眼,容不得丁點雜質。

關于這個轉校生,我了解得不多。只是經常聽到有人說,她的家庭不完整,以及她患有自閉癥。多半是她長得不錯,所以沒什么人欺負她,反而小受歡迎,三個年級中思慕于她的男同學也不在少數。冷漠憂郁,反倒成了她吸引人的獨特魅力。

“嘿,阿臻。”

“你好惡心啊!”

程枼伸頭向我拱來,我后仰成鈍角。

“我跟你說啊。”

“說什么?”

程枼用手在嘴前一揮,讓我聽他的悄悄話。

程枼剛要開口,坐我后排的薛晴就看見他密謀壞事般的猥瑣表情,“喂!干嘛這么神神秘秘的?”

“關你屁事啊。”

不自量力的程枼似乎又要與她唇槍舌戰。

薛晴是班長,性格溫文爾雅,開心就好、堅守正義、公私分明是她一貫的作風。

“就關我的事了!你們說悄悄話也要讓我聽見!”

這不無理取鬧嗎?

“怎么辦?能不能讓她聽?”,我問。

我來回觀察他們二人,薛晴擺著那副公事上的肅穆表情,我以為自己又要被夾在中間聽一場爭吵,想不到程枼說:“好吧”。

薛晴為了聽到我們的悄悄話,特意和我同桌換了座位。

“就是想問,你們覺得秋月這個人怎么樣?”

“喂,你怎么問這種問題。嗯,怎么說呢,感覺她挺安靜的吧,是個文靜又踏實的女孩。反正我了解得也不太多。”

“陳臻你呢?”,薛晴轉而問我。

“我啊,不太清楚。”

“你居然問他,人家阿臻對人又不感興趣。對吧臻臻?”

“啊,就是。”

“嘻嘻。”

薛晴“嘁”了一聲,“所以你問這干嘛?”

“接下來是重點了。”

“咳嗯。”

“田十豐不是喜歡秋月嗎?那小子昨晚放學偷偷尾隨人家,借機給人家告白了,然后你們猜怎么著。”

“怎么了?”

“怎么了?”

薛晴和我一樣都露出期待,三個人的頭靠得攏攏的,仿佛在探討什么驚天大秘密。

“當時小崎跟田十豐一起去的。十豐那個計劃通躲在巷子拐角的地方守株待兔,想慢慢走出來表演個真誠的告白。然而秋月走著走著就停下來了,你們猜秋月說了什么。”

“什么?”

“時候不早了,回家吧,別枉費心機了。”

“哈哈哈哈哈。”

“啊?被她發現了?”我問。

“哇——秋月好帥,好帥啊!”

薛晴按住胸口,獨自在一旁對同是女生的秋月發情。

這話是秋月說的,我有點不信。

“笑掉牙。他倆還想不通,說計劃明明做得很縝密,也沒跟別人提過,怎么會走漏風聲呢?”

程枼幸災樂禍的樣子,臉都快潰爛。連我都被他那興奮勁傳染,期待著接下來的情節展開。

“之后發生了什么?”

“陳臻,你對人家秋月的八卦這么感興趣嗎?”,薛晴提起個疑問臉。

感興趣?什么叫做興趣?對未知的好奇是否也是一種興趣呢?

“不行啊?”

“八卦其他女生的時候也沒見你在哪兒呀?”

“這……他硬要找我分享,我有什么辦法。”

“……”

“唉……”

見程枼快失去說下去的動力,薛晴搖程枼的肩膀讓他繼續講。

“之后十豐不是聽到了嘛,他站那兒給嚇傻了,好不容易平復的心跳又‘撲通——撲通——’。小崎在他旁邊,叫他,‘接著上啊’,這時候秋月又說——”

“說?”

“沒臉見我就快滾,悄悄地別讓我發現你,自然就當什么都沒有發生。”

“原話?”

“原話復述!”

“哇——太帥了!女總裁!”

我怎么也想不到這些話竟出自秋月之口。

“她有這么毒舌嗎?不符合她形象啊。”,我還是忍不住辯證真偽。

“豁喲,你了解她嗎?你又不了解她。”

“據我所知,你跟人家一句話都沒說過吧,估計都不知道人家正臉長啥樣。整天獨坐水簾洞,不問世事的。”

“人吶,是多面體!她在班里這么孤僻,誰會知道她真正的人格啊。”

“就是就是。”

程枼說的頭頭是道,薛晴跟著點頭。

“你最大的缺點啊,就是什么呢……那什么……”

“太消極了。”,薛晴替他說。

“對對對。就是這樣,沒錯!”

我們講話的過程中,坐在第二排的田十豐,難得見他把頭砸桌上睡覺,與其說睡覺,不如說他在偷偷地哭!平常這個點他都會跟花園里的旋轉噴水器似的與前后左右聊得熱火朝天,不然則是一個勁地狂趕作業。

“哎,可憐!”,程枼收住笑容嘆了口氣。

“你們說,她家里是真死人了嗎?天天板著臭臉。表面上規規矩矩,說話真毒辣!我覺得她這人心機好重,說不定特別腹黑。”

“為什么?”

聽到腹黑兩字,我不敢茍同,直覺告訴我,秋月不是那樣的人。

“不是吧,你誤會人家秋月了。”薛晴說。

“呵,你可真善良。”

“你們想,要是有人給你們告白,你們會這么說嗎?”

“……”

“說話是有點絕,太仇視了。”薛晴說。

“是吧!距離一下子甩開了。”

“但你也不至于這樣說人家吧,什么死人不死人的。”

“是是是!班長您說——得——對!”

“這事多少人知道?”我問。

“就一些男的,都怪小崎管不住自己的大嘴巴子。十豐他都那么可憐了。”

“可我是女的喲。”

薛晴津津樂道,迅速和我同桌換回原位。

“喂!”

“知道啦知道啦,不會亂說的。”

人馬們都到齊了,我還在消化剛才程枼所透露出的信息,他又從“狗窩”向我湊來。

“前段時間我加秋月好友,現在都沒通過。”

“就是方便抄作業而已嘛,耍什么大牌,真的是,比你還冷!”

“我……”

“哦對對對,你只是懶,嘿嘿。”

“那她還真是任性呢。”

“可不是嘛!我對她的好印象都沒了,太難接近了。”

“說不定她只是外冷內熱”,我脫口而出。這顯然不像我會說的話。

“是是是。說得她在你心目中還挺完美的。”,程枼隨即發出一聲蔑笑。

完美?不清楚。看待她我是憑借著直覺,我不知道自己的直覺是否準確,但也找不到否定的理由。

早讀課打鈴,秋月猛地站起來。

原來是收作業。她這一乍,同桌手里的書差點飛離桌面,想必是先前將收作業的事搞忘了吧。

秋月是語文課代表,按以往的語文成績在我們班獨占鰲頭。語文老師在征選課代表時,最后一人遲遲不現身,老師才指名道姓任命秋月。

同學們在朗讀,而我在盯著課本發呆。什么也沒有想,只是發呆,眼神放空,實際上是懶得讀書而已。

“交作業了。”

雪一樣輕的聲音融化在心頭,我從呆滯里脫離,觸動靈魂的音色更甚甘甜的雨露,滋潤在干瘠的土地催發出翠綠新芽。這是十三天以來秋月對我說的第一句話。

“呃……作文……”

我焦急地從桌下抽出作文本,秋月一手環抱本子,一手正要接過,可她卻沒拿穩,掉了下去。我那本子被翻栽在地,其中夾的一張b5橫格紙隨之飄落。

“對不起對不起。”

秋月慌張道歉,連忙蹲下身去撿起本子,和那張紙……

她先是將我的作文本疊在左手那一摞上。撿到后沒有站起來,而是盯著紙愣了好一會兒,大概四五秒鐘。她小心謹慎地將白紙置到我的桌上,我死死地監視她每個動作,她也留意到我臉上的不可思議,表現得怯懦。不止如此,我還看到纖弱和自責。

“不好意思。”

秋月走后。我把那張紙收回課桌,趁程枼和同桌還未發現。

關于那張紙,她為何會為那張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破紙顯現異常?想不通,究竟是為什么。

她懂嗎?她懂其中的含義嗎?

版權:云起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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