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之章：我心如水

陳雨默喜歡睡覺，特別喜歡，覺得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莫過于在床上睡到世界末日。

“喂？”她吃力地抬起身子，手伸至最長，拿起一旁床頭柜上的手機，用最最慵懶的聲音說。

“我待會就到了。”電話那頭的人說。

“嗯……”陳雨默說完順手把手機扔到一邊，繼續熟睡過去。不清楚到底過了多久，十分鐘、二十分鐘，還是三十分鐘。

“是時候起來了，大懶豬。”一道熟悉而又溫柔的聲音在她的耳邊喚醒了她。

她依稀感覺到旁邊的這個人正用手指輕輕地撫著自己的嘴角。他在干什么呢……半醒半睡狀態中的陳雨默腦子里不斷思考著這個問題，幾十秒過去后她才遲鈍地反應過來，猛地甩開了那人的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果然又流口水了。

此時的他正坐在她的床邊，看著她，笑得不懷好意。而陳雨默不慌不忙地繼續提起他的手為自己把剩下的口水都擦拭干凈，像往常一樣，根本不在意被他看到自己這么不雅的樣子。為什么？因為他是曹林青。

“你什么時候來的，我怎么不知道？”起床收拾的時候，陳雨默問。

“二十分鐘前。”他回答。

“你看我睡覺看了二十分鐘？”

“不對，應該是看你流口水看了二十分鐘。”他語氣甚是認真地回答。陳雨默愣了愣，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這個人。

“你，你……該不會照相了吧？”半晌后陳雨默才勉強吐出一句話來。曹林青沒有立即回答陳雨默的問題，只是從口袋里掏出了手機打開相冊。

“沒事，照了我也只會自己欣賞，絕不流傳出去。”曹林青向陳雨默走近，把手機放到她面前，讓她瞄了一眼自己流著口水的睡相照片。

“哦。”看著曹林青的舉動，陳雨默傻頭傻腦地點了點頭，拿起鞋子穿好后站起身，持續了半分鐘后才遲鈍地反應過來，腳狠狠地朝曹林青的腳踩了下去……

在去學校的路上，陳雨默依然昏昏欲睡，腦子昏昏沉沉，眼睛睜不大，仿佛隨時能睡著。到了學校，在校道上分別的時候，陳雨默依然挽著曹林青的手臂不愿放開。

“我不想上課，我要回去睡覺，好困。”她搓著眼睛不耐煩地跟他說。曹林青拿開了她快要把眼睛搓紅的右手。

“你乖，怎么像個不肯上學的幼兒園小朋友？”曹林青說道。陳雨默瞥了他一眼，無話可說，乖乖地到階梯室上課去了。

一進門瞄了兩眼，就看到一個同學向自己招手，陳雨默走到她旁邊坐了下來，可是屁股坐到椅子上的那一刻陳雨默就后悔了。

“默默，我看到了，剛在校道和你一起走的那個高個子帥哥，你男朋友嗎？”同學問。

此時的陳雨默很想贈她“少八卦”三個字，但并沒有，只是笑笑說：“呵，他是我哥。”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通常別人問自己這問題的時候陳雨默都會回答這個固定答案。

“是嗎？那太好了，介紹我認識吧。”陳雨默又后悔了——好像惹來了更大的麻煩。

下課后曹林青給陳雨默來電，說有些事情，晚點走，讓陳雨默在階梯室等等他。雖然感覺不耐煩，可陳雨默還是乖乖答應了，因為沒有曹林青在身邊的陳雨默會感覺很不自在的，她心里很是清楚這一點。等了一會兒，陳雨默似乎又開始犯困了，趴在桌子上，又睡了過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陳雨默感覺手麻麻的，就連呼吸也很吃力，塞得讓她透不過氣的鼻子和快麻痹的手讓她再也無法繼續酣睡如泥。她猛地坐起身，開始心急如焚地翻找包里的那支滴鼻液，好讓她那茍存殘喘的鼻子有再次順暢地呼吸到新鮮空氣的機會。可是陳雨默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如愿地從包里找到它。

“該死的，居然落在家了！”她煩躁起來，開始搔頭抓耳，嘀咕埋怨著。

“喏！”陳雨默緩緩抬頭，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只拿著滴鼻液的修長的手，是曹林青。

陳雨默二話不說接過滴鼻液，那是在她日常生活里不可缺少的東西，她已記不清楚多少個晚上因為鼻子堵塞無法入睡，都是這支名為“滴鼻液”的東西拯救了她。

“你怎么會有它？”陳雨默疑惑不解，為什么曹林青有滴鼻液，并知道自己現在這一刻非常需要這一玩意兒。

“我知道你不定時需要它，所以特意為你買了一支隨身帶著。”說完曹林青的嘴角微微上翹，是一個溫柔至極的笑容，在陳雨默面前，曹林青總會展現出這般能讓冰雪消融，讓人沉醉其中的迷人表情。而這時的陳雨默都只會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人。

“走吧。”曹林青轉身提起腳步離開，陳雨默急起直追，跑到曹林青身邊又緊緊扣住他的前臂，像只生怕迷失的小羔羊一樣緊緊跟隨。

“今晚吃點什么，飯堂？”曹林青問。

“不要，我要吃你做的。”陳雨默擺手搖頭表示一萬個不愿意，并噘嘴嬌嗔著要求曹林青親手下廚做給自己吃。曹林青當然是義不容辭地答應了，對于陳雨默的一切無理要求，他總是有求必應從不拒絕的，這樣一直寵溺著她，曹林青早就習以為常，所以這一次也不例外。

買完菜回到陳雨默家的那棟大廈一層，看見許多住客都停駐在大堂里頭，有的徘徊不定，一臉心煩氣躁，在周圍晃蕩著，時不時向著大廈保安埋怨：“哎呀，電梯什么時候能修好，都等那么久了。”原來是兩臺電梯故障，正在搶修。

“那怎么辦，曹林青，我肚子好餓。”陳雨默皺起眉頭，不知所措地抬頭看著他。

“不想浪費時間等是嗎？走樓梯怎么樣？”看到曹林青甚是認真的表情，陳雨默心里瞬間一陣寒涼。過了一會兒才勉強結結巴巴低聲無力地說出“十，十幾層……”幾個字來，沒等陳雨默把“啊”這個感嘆詞說完，曹林青已拉著陳雨默走到樓梯間口。

就這樣，即便陳雨默一萬個不愿意，還是別無選擇地乖乖緊跟著曹林青，尾隨其后，提著沉重的腳步向著十三層邁進。他們了無間斷一層一層地往上爬，直到走到接近第十層，陳雨默感覺自己已筋疲力盡，她停住腳步，看著走在前面不遠處的曹林青，見他不曾為自己有所駐足回眸，失落不已，自顧不暇只好一屁股坐到梯級上好好休息一番。

“怎么了？”不知什么時候，曹林青走回到陳雨默身旁，還是以一如既往那般柔情似水的聲音問她。

“曹林青你混蛋！”此時的陳雨默悶悶不樂地坐在那，撇過頭去。

“累了是嗎？”曹林青站在她身旁，輕撫著她的頭問。

陳雨默依然撇著頭沒理他，心想：明知故問！

“還有幾層就到了，我背你吧。”說完，曹林青便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示意讓她伏到自己的背上。

而她，當然不會跟這小子客氣了，二話不說就爬上了曹林青那寬厚結實的背。其實陳雨默早就知道他會這么做，一開始就知道。像曹林青這種會照顧人又對陳雨默體貼入微的人，豈止一次這樣背起她，大街大巷引來眾人目光他也不在乎。而與他相處一年有余的陳雨默已經很是了解這個人的脾性，自己對他提出再過分的要求，只要撒撒嬌，他也會義不容辭地答應。陳雨默仔細回想，發現他似乎還真的沒有拒絕過自己，也沒對自己發過一丁點脾氣。他一直就這樣像大哥哥一樣寵溺著她，一點也不像是個只比陳雨默大兩歲的同年齡段的大男孩。

陳雨默在曹林青的背上，手指撥弄著他那烏黑濃密的短發，把玩著。

“陳雨默，你再弄我頭發我就把你扔到地上。”說話語言犀利，語氣卻沒有一點殺傷力，曹林青對陳雨默說話總是那么輕聲細語的，就算裝兇也兇不到哪去。陳雨默才不相信他真會把自己扔到地上呢！

“誰讓你長那么高，我平時仰著頭跟你講話已經很辛苦了好嗎，更別提能看到你頭頂長什么樣了，就算你是個禿子我都有可能不知道！一米九！一米九什么概念，找遍學校都沒個比你高的，我一米六也不算矮了是吧，站在你旁邊就成袖珍小妹妹了你知道嗎！”陳雨默湊在他的耳邊噼里啪啦地說了一大堆，仿佛憋屈在心里已久的對他的怨言都一口氣統統爆發出來。

曹林青忍俊不禁，笑出了聲，一下沒持住力差點把她從背后滑了下來，托著她幼細的大腿往背上蹭了下，擺正姿勢再走幾步，終于到了陳雨默家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