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灼桃花十里，取一朵放心上，足矣。

——慕十七

※

邊春山下，阮兒淚眼婆娑地望著她。

“師姐，你定要早些回來。”

片片妃色落在兩人身上，添了一絲悲涼。

慕十七替她擦去淚，應著：“好生照顧師父。”話罷便縱馬遠去。

桃花樹間，白衣美人掩袖而泣。

畫面一轉，朝堂之上。

御侍公公尖聲宣讀著圣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鎮國將軍府小姐阮兒，溫良敦厚、品貌出眾，朕躬聞之甚悅。今南域太子求姻，特將汝賜婚南域為太子妃。一切禮儀，交由禮部與欽天監監正共同操辦，布告中外，咸使聞之。”

慕十七默默瞅著腳尖，仿若未聞。

“慕將軍，還不替令妹接旨？”御侍公公語氣恭敬，提醒著她。

一想到天下未平黎明百姓將受之苦，她終是顫巍巍地伸出了手。

阮兒看到圣旨的時候，府外正在歡呼雀躍。

而她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靜。

只是眸子里多出了另外一種情緒。

慕十七看不懂，但她知曉，此后再不會有戰火烽煙。亦再不會有那個跟在她身后叫著師姐的小師妹。

她能護住北朝，卻保護不了至親。

當真是諷刺啊。

……

三日后，阮兒上了去往西夏的馬車。

每至深夜，慕十七都輾轉難眠。

直到半月后，好友接到一則密報——阮兒于大婚前夕，自縊驛館。

腦中的倩影在一瞬間碎成粉末。

……

“師姐，師姐！”

帶著回響的聲音漸漸實質。

慕十七一驚，驀地睜眼，刺眼的亮光卻又讓她不得不重新閉上。

“別貪睡啦，師父找你呢。”

阮兒！

慕十七絲毫沒意識到自己正在樹上，一動便摔了下去，震得地上花瓣撲飛。

“師姐！”

阮兒快步走來，扶起怔愣的慕十七：“沒事吧？”

慕十七眸子微酸，輕輕抱住阮兒，小心翼翼得似乎一碰就會消失。

夢么？

可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來自臀部的微痛。

阮兒臉頰泛紅：“師姐？”

慕十七松開懷中人，站起身環顧四周。

熟悉的老桃樹，熟悉的桃林……

“此時，是何年月？”

師姐這是睡傻了么？

阮兒稍顯困惑，答道：“歷時八年二月十五啊。”

十年前！

慕十七被雷得外焦里嫩，懵了半響她才反應過來，“師父找我？”

阮兒點頭。

聽罷，慕十七二話不說便拉起她朝山腰走去。

……

木屋外，一位素衣老太坐在石凳上安靜品茶。

“師父。”

兩道聲音齊齊喊道，正是慕十七與阮兒。

老太淡淡笑著，沖慕十七招了招手，她便走到石桌的一方坐下。

“阮兒，去把我枕下的玉佩拿來。”

阮兒輕“嗯”一聲，進了屋子。

經歷了一遭，慕十七自然知曉師父要說什么。

“十七，你可知為師為何只傳你毒術陣法？”師父似乎想起了什么，神色怡悅。

慕十七斂眸：“不知。”

既然師命不可違，那她再闖一番天下又如何？

反正也挺好玩不是。

不過這回，她定會好好護著某些人。

師父端起茶杯，眼神平靜無波。

“當年明月派稱得天下第一派。弟子雖少，卻個個武功了得，忠心耿耿。可竟在一夜之間慘遭毒手，只掌門之女留了條命。后來她動用多方關系查出，明月派的覆滅乃是她的心上人在幕后所為，而她，算是幫兇。”

師父小抿一口，接著道：“丹田被廢，報仇不得。她將腹中孩子產下便隱跡江湖。你可知，那女子是誰？”

慕十七看向一旁聽得津津有味的師妹，莞爾道：“不知。”

師父微微一笑，拿過阮兒手中的玉佩摩挲起來：“為師在山外拾得你們，養在身邊已十七年有余。今日，你可愿答應為師一件事？”

慕十七不語，靜靜聽著。

“如今天下大勢傾向南域，北朝卻不止外患。照這般下去，后果不堪設想。為師要你做的，便是守住北朝江山。”

她將玉佩推到慕十七面前，道了一句：“去帝都找丞相付辛，見此信物他必助你”便負手進屋。

阮兒反應過來，忙道：“師姐不能去！外面如此危險，偌大北朝靠師姐一人如何能守住！？”

師父步子一頓。

“她能。”

“我也去。”阮兒退而求其次。

“休要多言！”師父回身看她，目光凌厲起來，“這是她的命，也是我的命。”

慕十七猛地抬頭。

這句話她一直不知其意。

現在聽來，莫非跟她的身世有關？

但她向來對這類事無甚興趣。

收好玉佩，慕十七道：“我去。”

……

翌日，天色尚未褪去暗淡。

慕十七收拾好行囊，過了迷陣，悄無聲息的來到山下。

“師姐。”

桃樹后探出一個腦袋。

慕十七眼角一抽，這丫頭怎么老是先她一步？

阮兒望著她，神色嚴肅：“阮兒很乖，可也害怕，很害怕。”話畢，便轉身跑進了陣中。

徒留慕十七不明就里，搖了搖頭，她解開樹上的韁繩，策馬而去。

一如當初，沒有絲毫不舍。

殊不知故事并沒有按當初的來。

阮兒隨后就折了回來，背著包袱，眼神堅定的望著慕十七走的方向。

……

靈鷲城，王炸客棧。

慕十七臨時改了道，來了這里。

畢竟兵亂還早，不好好玩一番怎么成？

她一襲紅衣，木簪將三千青絲隨意束起，儼然一副風流公子的樣兒。

只是坐姿粗野得像個糙漢。

慕十七一手扣酒碗，一手夾小菜，默默聽著周圍的議論。

“聽說了嗎？今日林家小姐拋繡球招親。”

“那你還擱這兒杵著作甚？”

“搶到了又怎樣？我還是有自知之明咯。”

“不說其他，只要折瘋瘋在，敢去的人絕對不過雙手之數！任她林家小姐如何貌美，只要折瘋瘋在一天，她便一天嫁不出去！”

嘖。

慕十七仰頭將酒一口飲盡。

“那折瘋瘋無賴得很，日日守在林家。誒你們說，這林家小姐會不會.……”

頓時，滿堂哄笑。

“你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