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的！”

“不行~”

“真的行的！”

“真的不行！！”

“小范，真的可以~”

“李老，真的不可以！！請你放下！”

“小范，就借三天~”

“李老，1分鐘都不行~”

“小范，一天，就一天！！！”

“李老，1秒都不行，我們老板要砍人的！”

“她人呢，我親自跟她說！！”

“我說李老，怎么每次你就是不死心呢！這都多少回了，哪次同意了！”

“小范啊，萬一，萬一這次就同意了呢~她人呢~”

“還沒起！”

穿著一身“了凡居”餐廳定制服務員西裝的黑發少年范小哥，正與一位頭發略顯花白，鼻梁架著一副黑框老花鏡，上身穿著棕色復古西裝，中等身材，懷揣著中年人特有的大肚腩，六十歲上下模樣的老者。

兩人正來來回回搶奪一只看似有些年代的青花瓷瓶。

“你幫我叫她起來~”

“不能叫！”

“為啥子~”

“起床氣！”

“.......是豬么！太陽都曬屁股了，這丫頭還在睡，不像話~叫她起來~”

“太兇，不去~要去你去！”

范小哥笑瞇瞇的一使勁奪過李老手里的青花瓷瓶，轉身給擺到古董架原本擺放的位置上，轉頭笑著扔下一句話。

心里懟了一句沒說出口的話：是不是豬不知道，反正肯定不是人！

李老看著頓時空空如也的雙手，非常不舍的看著范小哥擺回去的花瓶，眼神一直沒離開過，連忙跟上腳步，就著架子拿著不知從哪里變出來的放大鏡，掃視著瓷瓶的紋路。

“那，要不，就，再等等，我先看會。”

李老腦中也不知道回憶起了什么畫面，本一腔熱血瞬間熄滅，慫慫的話鋒一轉。

“小范啊，這個，這個青花瓷瓶上面的圖案，真的很像鬼谷子下山圖，以前在你們店里沒見過這個青花瓷啊？”

李老興沖沖的，圍著瓷瓶轉了好幾圈，越看越欣喜，越看越激動，憑他多年的職業經驗，這是真品的幾率非常的大啊。

“哦，這個前幾天老板拿回來的，說跟餐廳風格挺搭，就擺著了。”

范小哥見李老沒有再給瓷瓶捧懷里，也就沒再阻攔他用放大鏡圍觀。

“這色澤，真的像是元代的，而且我肯定上面描繪的是鬼谷子下山圖，不對啊，這個瓷瓶最后一次出現應該是十五年前，國外的拍賣會上，據我所知目前應該是在一個M國收藏家手中，當時拍賣2.4個億，創下青花瓷最高拍賣紀錄，轟動了全業界，那會我還遺憾不能一睹真容，嘖嘖嘖，怎么會出現在你們這？不會是......偷的？”

李老越說越得勁，越說越覺得可能真如自己所想，偷偷摸摸的瞥了幾眼，一旁站立的范小哥，卻不見他面上表情有異。

范小哥腹誹：2.4個億，老板，要不要這么坑，擺個什么玩意不好，擺個這么個人人趨之若鶩的寶貝，還被這視古玩為命的李老頭給逮著了，這下好看了！！

“贗品~就我們老板這窮樣，看看這幾十年如一日破敗的外墻，連翻修的錢都沒有，偷偷告訴你，她還拖欠我們好幾年的工資，2.4億，您老別開玩笑了，估摸是我們老板在哪個古玩市場淘來的假玩意！”

范小哥面不改色，甚至不怕丟臉的埋汰自家老板。

李老聞之，不大相信的，瞥了又瞥，那表情好像在說：真不是偷的？

“贗品，真的是贗品！”范小哥越笑越甜，“一會您自個兒問我們老板。”

李老一臉你框我的表情：“贗品？”

手里的放大鏡就差鉆到瓶子里去瞅了，一點一點的看著瓷瓶上的紋路。

“啊~~~”白色被子里，睜開一雙慵懶的眼睛，慢悠悠的從床上坐起，自己揉了揉亂糟糟的頭發，打了個呵欠，伸個懶腰，再晃晃悠悠的下床。

睡眼惺忪的摸著掛在衣架的衣服，整個人的眼睛半睜開的狀態，洗漱，換衣，直到走出房門，自己拍打了幾下臉頰努力清醒一點。

“好困~啊~~”還順帶又打了個呵欠，感覺手里少了點什么，抓了兩下空氣，愣了愣。

“噢，忘拿了~”又打開房門，拿起放在床頭的團扇（寫著“王”字，用紫竹黃宣紙所制的團扇，扇柄長30厘米），這次順利的關上了房門，往樓下走去。

下樓梯的途中，接二連三的又打了幾個呵欠，口齒不清的問：

“今天午飯吃什么？”

作為“了凡居”老板的顏嫵，一手順著自己改良過的素青色改版過的長衫下擺，一手搖著團扇，晃晃蕩蕩一派悠閑自在的走著。

“老板，小孟放假了不是，沒人做飯！”看著從樓梯下來的睡眼惺忪的某人，范小哥白了一眼，沒好氣的道。

眼睛還沒完全睜開的某人，又打了個呵欠：

“對噢，店里唯一的廚師都放假了，嘖！”

“丫頭啊，你可算起來了！來來來！”某個快要將腦袋鉆進瓷瓶的人影，聞聲推開擋著道的范小哥，往樓梯口快速的走去，大有風風火火之勢，一點都看不出是個六十的人。

被忽然一把抓住的某女，嚇了一跳，即刻便清醒，看著抓著自己手臂的李老，一愣：什么情況！！！這老頭怎么又來了！！！

“老頭，你怎么又來了！”一個沒忍住，顏嫵將自己心里想的話給說了出口。

“嘿，想你了~”這么直白的懟問李老也沒覺得尷尬，還笑嘻嘻的。

“老頭，好好說話！”某女掉了一地雞皮疙瘩，忍不住的搓了搓自己的手臂。

“咳，咳咳，想它們了！我，我就是來看看......”李老瞄了一眼，陳列那些瓷器古玩瓶瓶罐罐的檀木架子，聲音越說越小，看某女的眼神也是有點尷尬。

好似深怕被眼前的丫頭（看著像二十來歲的某女老板，實際他們都認識好幾年了）給攆出去一般。

“老頭，不是和你說了，都是贗品，都假貨，也就是個擺設，你沒事別老來，去跟公園的老太太們約約會。”某女空著的手，揉了揉眉心，頭疼啊，被一個考古學教授纏上，隔三差五就要來霍霍一番，她太難了。

“你就蒙我老人家吧，哼！”李老一臉你在侮辱我的表情，憤憤不平的斜了一眼，然后放開某人的手臂，走到古董陳列架，指著其中的物品說道：

“這個是戰國時期的，這個元代末年的，這個清代早期的，這個70年出土的唐代的，這個是楚王陵的陪葬物......這個新的-元代青花瓷。”

李老如數家珍，指著架上的陳列物，一一述說著。

某女每聽一個，眉腳便忍不住的微微一跳：這老頭，過分了啊，還真有幾把刷子，一個都沒說錯。

“贗品？我李教授在業界好歹也待了四十年，你可被框我！”李老一說起自己的專業就倍激動自信，一臉你懵誰呢看著大廳站著的幾個人。

前臺盤賬的崔大財務聞聲，終于抬眸望向了這邊。

原本就站在李老身側不遠處的范小哥，轉頭看向還有七八層樓梯沒下的自家老板：老板你自己看著辦，太難纏了這老頭。

顏嫵搖著團扇的手，明顯加快了頻率，快步從樓梯上來，走到古董架旁邊。

團扇稍微一劃拉，一道不明顯的白光一閃而過，處于她身后的李老完全沒注意到。

“老頭你眼鏡該換個好點的了，你瞅瞅這是啥，這明顯都是贗品，我都不好意思說你！”某女一臉嫌棄的拿著其中一個瓷瓶，指著瓶內底不是很明顯的幾個灰色小字“我是贗品”！

“吶，這個也有，每一個都有，都是我在一個專門做贗品的那買的，可便宜了，做工不錯吧，連你都虎住了！”某女連番遞給不可置信的李老好幾個古董。

居然真的內壁里靠近瓶底的地方，真的都有“我是贗品”四個小字。

李老不信自己看錯，將夠得著的每一個古董都看了一遍，居然真的在不顯眼的地方都有著幾個字：“怎么可能，上次看就沒有啊，怎么會！！！”

那一臉的不可置信，一臉的茫然：“怎么可能是贗品，這個材質明顯就是，這個做工，明明就是......可這四個字，怎么會.......這”

某女望向范小哥，眨了一下眼：搞定。

“老頭，你想啊，我這店這么簡單樸素，甚至都沒錢翻修，我要真有一架子古董，隨便賣一個，都夠我這一店的人吃幾輩子了，怎么還能過的這么潦倒，我又不傻，放著好日子不過~是吧！”

某女給一臉頹敗的李老，握在手里的“贗品”古董，一一擺回架子上，雖說現在是“贗品”，那也絕對不能給摔了不是，不然心疼的會是她。

“來，坐下喝口水，緩緩，年紀不小了，還這么激動，小心三高上頭，你這樣不好，知道嗎！”某女給李老拽道沙發上，順便給倒了杯水。

自己也坐到李老的對面，倒了杯水，可能剛起床有點渴，連著喝了兩杯白開水，才停下。

握著水杯的李老，慢慢恢復了理智，但是還是不信，他這輩子全奉獻給了考古事業，臨了六十歲還能認錯不成？

這打臉的一巴掌太響了，可不信又能怎么樣，那一架子，每一個都“價值連城”的物件，確確實實有印著“我是贗品”四個現代字，不信也沒用，怎么也不可能是“真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