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二十二日，冬至，大雪飛揚(yáng)。

秦宅門口，衣著單薄的少女抱著一個深褐色的盒子，與面前數(shù)人僵持。

“傾葵！你存心氣我是不是！”溫碧云站在臺階上，臉上滿是慍色。

三十五歲的她化著精致的妝容，看上去比實(shí)際年齡小了十歲，一身華貴，十足的貴婦氣派。

傾葵剛滿十四歲，面黃肌瘦，一副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說只有十二歲也是有人信的，但那雙眼睛卻分外明亮。

她神色淡淡，說話時不溫不熱：“這是我奶奶。”

“你奶奶已經(jīng)死了！”溫碧云怒斥：“隨便找個地方埋了就是，撒進(jìn)海里也可以，你非要抱著骨灰來給我們找晦氣嗎！”

這時候，溫碧云身邊的秦啟文開口了：“把骨灰盒給傭人，讓她們看著處理了吧。”

傾葵不可置信的看著秦啟文，抱著骨灰盒的手緊了緊。

她暗自深呼吸了好幾下，才艱難的說出一句話：“爸，這是你母親。”

究竟是多冷血的人，才能說出讓人把自己親生母親的骨灰隨便處理了的話？

秦啟文再次把視線落在傾葵身上，眼里有著明顯的躁意。

“啟文，怎么說都是你的親生母親，你不該這樣說的。”

溫和的聲音傳進(jìn)傾葵的耳朵里，她早就注意到了這個年近六十的老婦人，跟溫碧云一樣，周身透露著華貴。

“媽，我不是沒時間嗎？”秦啟文跟她說話時語氣很是尊重，態(tài)度都不自覺的低了幾分。

“擠也要擠出時間，死者為大。”秦素梅笑著拍了一下秦啟文的胳膊。

秦啟文點(diǎn)頭：“我知道了，都聽媽的。”

傾葵看著母慈子孝的這一幕，眼底的諷刺愈發(fā)的濃重。

“好了好了，就先把骨灰盒放在院子里，都進(jìn)屋去吧。”一直沒說話的秦淵明握住秦素梅的手：“天寒地凍的，你感冒才好，別再著涼。”

聽到這話，傾葵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

奶奶死在鎮(zhèn)上那個冰冷的衛(wèi)生院里，她臨了都還念著的男人，卻將自己所有的柔情蜜意都給了另外一個女人。

憑著一股沖動勁兒，傾葵三步并兩步往臺階沖了去——

“咚！”

骨灰盒掉落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凜冽的寒風(fēng)席來，吹走了盒子里乳白色的粉末，融入了冰天雪地之中，再也找不到一絲痕跡。

這股寒風(fēng)似帶著鋒刃，刮得臉生疼，痛得傾葵雙目猩紅：“奶奶！”

臺階上，秦淵明和秦啟文還維持著剛才推開傾葵的動作。

當(dāng)時，傾葵要靠近秦素梅，兩人都是下意識的伸手阻攔，誰也沒想到會打翻骨灰盒。

看著趴在地上扒雪的傾葵，秦淵明嘆了口氣：“都進(jìn)屋吧！”

“奶奶！奶奶！”傾葵雙手通紅，不停的扒著地上的積雪，眼淚珠子滾滾往下掉。

“我恨你們！我恨你們！”

看著相攜進(jìn)屋的幾人，傾葵跪坐在地上，雙手捶打著地上的雪花，一股巨大的恨意席卷了她。

……

“小姐，醒醒。”

傾葵耳邊響起一道柔和的聲音，她猛地睜開了帶著水汽的眼睛，心臟劇烈的跳動著。

空姐一臉溫柔的看著她：“小姐，我們的飛機(jī)已經(jīng)降落在京城國際機(jī)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