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烏云像一塊濃密的帷幕，遮住了整個夏季的夜空，看來一場大暴雨不久就會發生。

這是秋原小城城東一個僻靜的小街，街兩側全是商業門店。此時，除玉女舫歌舞廳仍在營業，其余的門店全部關門閉店。玉女舫歌舞廳門上方的霓虹燈廣告燈箱，在昏昏沉沉地閃爍著光亮，“玉女舫”幾個字不停地變換顏色，而新奇的是一組用細燈管編排的一男一女搭肩跳舞的人物造型燈，不時地閃爍，真像一對情侶翩翩起舞。這條街上不見一個行人，也沒有車輛通行。小街上的路燈已熄滅，這說明已到了午夜。

就在這時，一個左側腋下夾個黑色皮包，身穿白色汗衫體態略胖的中年男子搖搖晃晃、嘴里噴著酒氣，走下玉女舫歌舞廳的二樓樓梯，他身后跟著兩個年輕男子，一樓服務臺內一位漂亮的女子向他打招呼：“金經理，您慢走。”

這位女子是這個歌舞廳的領班，名叫姜紅。

“姜紅，你們這里的女子很有才，唱得好，跳得也好。”這位金經理說。此人便是小城金緣建材公司總經理金明禮，人稱金老大。

金老大得意揚揚，不過頭重腳輕，走路有些不穩。跟在后邊的一個男子趕忙上前扶住他。

“大哥，沒事吧？”

“沒事。”金老大說。

“云武，你先過去將車開到門口。”攙扶金老大的人對后邊的男子說。

“好，你扶著大哥點，我過去開車。”那個叫云武的男子先走出了歌舞廳的大門。

“金總，慢走，我就不送您了。”姜紅再一次向金老大打招呼。

“不用，你忙著吧。”

隨后，金老大在那位男子攙扶下走出歌舞廳。

來到門外，金老大推開攙扶他的男子說：“文軒，我沒事。今天是多喝了點酒，可是我開心，高興。那個小姑娘唱得好，舞跳得也好，人也很秀氣，真有些讓我神魂顛倒。哈，哈，哈！”

“大哥，今天你唱得也不錯，特別是那曲黃梅戲《夫妻雙雙把家還》！”

“這算什么，大哥只是練練嗓子。”金老大仍然得意著。

“大哥嘛，就是行。”那名叫文軒的跟在金老大身后，繼續吹捧著。

“這外面還真有點涼了，看天頭要下雨了？”金老大被外面的涼風吹著，打了一個寒戰。

“大哥，沒事吧？”

“還是外面涼爽呀！”

此時，天陰得很，如果沒有玉女舫那組用燈管編排的雙人跳舞造型發出跳動著的昏暗燈光，室外將是一片漆黑。

跟隨金老大的兩個男子，一個叫賈云武，二十六七歲，是金老大的司機，就是先走出歌舞廳的那個男子。另一個叫趙文軒，三十六七歲，是金緣公司的業務經理，就是剛才攙扶金老大的這個男子。

歌舞廳前面是一個無人看管的停車場，停車場內停著三輛轎車。賈云武來到停車場，他要去駕駛停在這里的金老大的黑色奧迪A6轎車。可就在這時，停車場中的一輛轎車的車燈突然亮了起來，直接照向剛剛站在歌舞廳門前的金老大，金老大被強烈的燈光照得睜不開眼睛，并叫罵著：“你活夠了，車燈往哪照呢？”

然而，那輛車啟動了，從打開的車窗中探出一支黑通通的槍口。

“啪，啪，啪！”幾聲槍響，金老大隨著槍聲倒在停車場的石板上，腋下夾著的黑色包掉在地上。隨之，那輛車飛快地駛出停車場，上了小街，由于操作過急，車輪吱吱響，轎車沿小街向西而去，沖出街口，駛向西邊的大馬路，立即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這僅是瞬間的事，使剛走到奧迪車邊的賈云武驚呆了，而跟在金老大身后的趙文軒，也被眼前的情景嚇得魂飛魄散，他摸了一下全身，沒有打著自己，太萬幸了。

那輛車消失了，事情發生得如此突然，以至于賈云武和趙文軒兩人都呆立在那兒，等車沒了影兒，才回過神來，慌忙奔向金老大。

“大哥，大哥！”他們叫喊著，但金老大胸部中了兩彈，早已氣絕身亡了。

槍聲驚動了歌舞廳中的人，姜紅和兩位服務生、還有幾位歌女先后跑出來觀看，見此情形嚇得驚叫著跑回歌舞廳內。

“大哥不行了。是什么人這么狠毒，竟然開槍殺了大哥？”賈云武悲傷地說。

“我們報警吧？”趙文軒說。

“那就快報警吧！”

趙文軒用手機撥通了小城110報警電話。

“什么牌子的車沒看清，是一個無牌照的黑色轎車。出了小街西口，向南開去了。這條小街叫盛源街。”

此時是二〇〇〇年七月二十六日午夜十二點零七分。

02

盛源街在小城的城東，雖然這條街僻靜，但四周全是商業區和幾條繁華的大街。在這里發生持槍殺人案件，是誰也想不到的。

十幾分鐘后，有兩輛帶有公安標志的白色藍道的警車從西邊的街口駛進這條小街，車停在玉女舫歌舞廳門前的停車場邊上。從前面的車上第一個下車的是位三十五六歲的高個男子，他穿著一件短袖白襯衫，英俊的面容顯得嚴肅，他便是小城刑警大隊重案隊隊長陳漢雄。接下來下車的是重案隊隊員江濤、白雪、趙海波，他們都是近些年的警校畢業生，已跟隨陳漢雄偵破過多起重特大案件，成為陳漢雄的得力助手。白雪是名漂亮的女警官，今天是星期日，本是休息，但她得知這里發生槍擊大案，便也跟了來。后面是一輛現場勘察車，載著法醫和技術員。

一下車，陳漢雄便讓江濤、趙海波先保護現場，對外警戒。他和白雪及法醫、技術員來到金老大身邊，他們發現金老大是側臥在玉舫歌舞廳停車場東側，距歌舞廳大門僅五米遠。他胸部有幾點血跡，明顯是胸部中彈。

“誰報的案？”陳漢雄對聚在歌舞廳門前的一些人問。

賈云武和趙文軒說：“我們報的案，這個人是我們的經理。”

“你們報案說是有人在車中開的槍，那輛車當時停在什么位置？”陳漢雄問。

“在那個停車場的西側，那里一定有汽車開過的痕跡。”賈云武指著停車場西側說。

“什么車，車上幾個人，車牌照是多少號？”

“是一輛黑色轎車，也沒有看清車上有幾個人。但是，那輛車沒有車牌照。”

“我問那輛逃走的車是什么牌子的？”陳漢雄再次問。

“好像是黑色本田。我走向我們車時，無意間看了一下那輛車的前面，發現車前有個H標志。這是本田車。”賈云武說。

“這個死者叫什么，是哪個公司的？”

“他叫金明禮，小城金緣建材公司經理。”

“你們都不要走，在這里等我們。這個歌舞廳誰是老板？”陳漢雄看著聚在歌舞廳門口的人問。

一個大約四十來歲的女人探過頭來說：“我是老板，我叫劉春麗。”

“現在在你歌廳里的人一個也不要走，一會我們要對你們進行調查。”

就在這時，又有一輛警車停在小街上，從車上下來一位中年男子，他穿的是一件帶小格的半截袖汗衫，此人是小城公安局副局長兼刑警大隊大隊長劉天林，同時下來的還有幾名刑警，有兩名全副武裝，穿著防彈衣。

“劉局長，在那邊有人從車中開的槍，死者是小城金緣建材公司經理，叫金明禮。門口那兩位是他的同事。”

劉天林看了一下門口的趙文軒和賈云武，然后蹲到金明禮的身邊查看他胸部的傷口。技術員對尸體和死者身邊現場拍照完畢后，陳漢雄才撿起死者身邊的黑色皮包。在包里發現有一部手機，有兩三千元現款，還有身份證和一些收據等。他將皮包交給技術員小張說：“你們先提取著，要做詳細記錄。”

技術員小張提取了這個皮包。

隨后，陳漢雄對劉天林說：“劉局長，我想車在是從那邊開出去的，那邊也許會有子彈殼。”

“漢雄，警戒的事我安排人，你和你們重案隊的人圍繞這個現場調查吧。我看一下現場還要走，此案我已向咱們的陸局長作了匯報，他調動一些警力正在對出城的路口進行上崗堵卡，我得在城內查一查這輛無牌照的黑色轎車。”

那邊，法醫對金老大的尸體進行檢驗，技術員仍在拍照和勘查現場。

陳漢雄叫上江濤、白雪、趙海波，他們先來到停車場的西側，憑借現場勘查燈和歌舞廳門上方的霓虹燈燈光，他們在地上仔細地搜尋著。首先在停車場上發現了轎車的車轍印。陳漢雄叫技術員小張拍照后，想辦法提取下來。隨后，白雪在停車場的石板地面的方格小溝中，發現一枚子彈殼。

“隊長，這里有一枚子彈殼。”

陳漢雄和江濤、趙海波都過來觀看，這是一枚7.62毫米的彈殼，如果車上的人使用的是短槍的話，那就是“五一式”或“五四式”手槍，也有可能是自制手槍。

“小張，拍照后，提取這枚子彈殼。”陳漢雄叫著小張，小張過來拍照，然后用鑷子小心翼翼地夾起這枚子彈殼放到塑料袋中。

他們又對停車場全面檢查，除了這枚子彈殼和幾道車印外，再沒有發現任何物證。看來，這個持槍人極有可能一直躲在車中，并對這邊的情況非常了解。現在停車場上仍停著兩輛車，那便是停在西側的金老大的奧迪A6，還有一輛是挨近舞廳門口的紅色雪佛蘭轎車，那是歌舞廳老板劉春麗的，如果她不出去，這輛車晝夜都停在這里。原來，劉春麗前幾年與丈夫離婚后，便一直住在這個歌廳，以此為家了。

劉天林看著法醫在尸檢，得知金明禮胸部有兩個槍擊傷創口，看來，他中了兩槍，從傷口創傷程度看，開槍者距他十幾米，但持槍者的槍法是很準的。在他身邊的石板上，還有個彈洞，這說明還有一槍子彈打在了地上，技術員后來從石板中取出了彈頭。從陳漢雄那邊得知在現場僅找到一枚彈殼，由此看另兩枚彈殼一定是彈到那輛黑色轎車中了。

隨后，劉天林向等在歌廳門口的賈云武和趙文軒簡要地了解些情況。

這時，管區的古橋派出所的所長劉忠良和民警楊小賀、姜玉東、郭志、趙強聞訊來到了現場，他們已得知簡要的案情。劉天林和陳漢雄、劉忠良一起簡要地分析案情，劉天林說：“這起案件是我市多年來的第一起持槍殺人案，現在雖沒有造成什么影響，但案件的性質卻非常嚴重。我可以擔任案件的總指揮，但具體偵破案件，還是由陳漢雄隊長率他的重案隊為主，刑警陸大海參加這個偵破小組，現在是五名刑警，派出所要全力配合。陳漢雄為這起案件的偵破小組組長，劉忠良為副組長，你們先從金老大的接觸人員中有利害關系的人查起，要盡快獲得破案線索，包括他的家人和公司人員。外圍需要堵截，查車、查槍由我帶領人來查。有情況我們隨時溝通。這里還需兩人對現場繼續保護和警戒，由劉忠良所長安排派出所的兩名民警吧，要注意安全，備好裝備和武器。天即將下雨，外面的現場要抓緊時間。”說完，劉天林帶著幾名刑警上了警車走了。

一陣陣涼風吹來，遠處出現沉悶的雷聲，幾道閃電時時劃破天空，天空滴落雨點了。法醫在抓緊時間做初步檢驗，因還要對尸體解剖，金明禮的尸體被抬上停在路邊的現場勘查車內，先送往小城東城醫院太平間保存。也就在這時，雷聲近了，幾道閃電過后，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而且越落越多，越落越急，一場大暴雨來了。

03

為了盡快發現此案線索，在歌舞廳中，陳漢雄決定他和白雪、趙海波一組，他們首先向賈文武和趙文軒及陪同他們跳舞的陪侍女了解情況。江濤和陸大海一組，對歌舞廳的其他人員進行調查。劉忠良留下兩名民警披著雨衣守著現場，負責對外警戒，他帶領兩名民警圍繞四周亮燈的門店或住戶進行走訪調查。此時，樓外的雨正在急匆匆地飄落著，只聽門外一片嘩嘩的大雨落地聲。

歌舞廳是一座四層小樓，一至三層是歌舞廳，四層是歌舞廳老板劉春麗的住處和服務員、陪侍女的宿舍、食堂。歌廳一至三層窗戶已做了隔音封閉，只有四樓露著窗戶。在三樓東側有一個房門，出了門有一個跨外樓梯，這是為了消防逃生而預留的。

在歌舞廳一樓除了進門處有一個吧臺外，西側的樓梯，只有一個大包房，陳漢雄和白雪、趙海波在這里首先對賈云武進行詢問。

經詢問，得知金明禮今年44歲，現任小城金緣建材公司經理。這個公司是金明禮的個人企業，公司地址在城西，臨街處有一幢三層小樓，這里是公司的辦公室，也是經銷處。因為一二樓全是經銷修飾建設材料，樓的后院有倉庫，經銷鋼筋、水泥等。此公司在城東還有一處營銷部，營銷部經理是金明禮的妻子田玉秀。在公司里，金明禮還特聘一名副總經理，叫韓德林，他是金明禮的初中同學，也是最好的朋友，對建筑材料業務非常精通。公司下設一個業務部，負責人便是金明禮的另一個好友趙文軒。

今天下午，金明禮和賈云武、趙文軒到城南與一家房地產公司談妥了一筆大買賣。晚上，金明禮帶著司機和趙文軒請對方幾名主管人員吃飯，待大家酒足飯飽之后已是晚上八點多鐘。金明禮本來打算請對方到舞廳來跳跳舞、唱唱歌，可對方人員因有事全走了。金明禮起初是想回城西的公司的，便由賈云武開著奧迪車往回走。可途中，他突然決定帶著兩名手下去城東的玉女舫歌舞廳找歌女陪著唱唱歌，就這樣，他們從西邊的大馬路拐入這條小街，將車停在歌舞廳門前的停車場，鎖上車門，便步入了歌舞廳。因金明禮和兩位手下，曾多次來過這個歌舞廳，對這里的經理和領班以及一些歌女似乎都熟悉了。

在二樓一個包房，他們找了三位歌女，也稱為陪侍女，又摟又抱，邊唱邊喝。而陪著金明禮的叫小梅的女子，以前就曾陪他跳過舞唱過歌，這次金明禮特意又點了她的名。陪趙文軒的陪侍女叫小桂，陪賈云武的陪侍女叫小菊，她們都是二十來歲的女孩兒。

在歌舞廳中，小梅陪金明禮唱歌跳舞，還時時坐到金明禮懷里為他斟酒，讓他神魂顛倒。直到午夜十二點，金明禮感到疲倦才提出要離開歌舞廳，臨走時給另外兩位陪侍女各一百元錢，而給小梅二百元錢，小梅當然高興，送他們到二樓樓梯口，叫著“金大哥，常來呀！”然而，金明禮剛走出歌舞廳，卻被人槍殺。

當時，賈云武和趙文軒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景嚇呆了。經回憶，趙文軒看到殺手乘坐的那輛車是黑色轎車，沒有車牌照，但他認不出是什么牌子的，只有賈云武無意看了一眼，認定是本田轎車。這輛車停在停車場最西側，車身子超出其他車的排列，是突出來的，現在想來，這輛車一直沒有熄火。由于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賈云武沒看清車上有幾個人，但他清楚地聽到從那輛車中傳出了三聲槍響。

賈云武還說，從城南到城東南這個歌舞廳，不過五六公里，一路上沒有發現任何車輛跟蹤。他們是晚上八點四十到的歌舞廳，那時，停車場上好像已停了三輛車，但有沒有逃走的那輛黑色轎車，他們誰也沒有注意。這樣看來，算上他們停在東側這輛奧迪車，當時共有四輛車。在午夜十二點他們走出歌舞廳時，發現停車場上共有三輛車了。不過，挨著歌舞廳門這邊的那輛紅色雪佛蘭轎車，卻一直停在那里。

“今天的事情發生得很突然，由此看，殺人者是有備而來，而且目標準確，這種情況，仇殺的因素很大，賈云武，你跟隨金明禮多年了，而且是他的司機，你想想，這種事是誰干的？”陳漢雄開門見山地問賈云武。

“陳隊長，我雖然跟隨金總多年，但并沒有發現他與誰結怨呀。我真的不知道，太嚇人了，那個人沒有向我們開槍我感覺就是命大了。”

“你們是晚上接近九點到的歌舞廳，直到午夜，在這里待了三個多小時，在這三個多小時里，你從歌舞廳出去過嗎？發現歌舞廳外面有什么可疑的情況嗎？”陳漢雄問。

“都沒有出去。我們玩得很高興，再加有女伴相陪。雖然是逢場作戲，卻也有些難舍難分之意，歌舞廳樓層內都有衛生間，除了我去了一兩次衛生間外，沒有發現誰離開過二樓的樓層。”

“你們都有手機嗎？”

“有，都有。為了聯系業務方便，兩年前給我和趙文軒一人買了一部手機。”

“你們三人有人向外打手機或接手機嗎？”

“沒發現。”

“這段時間里，你打過手機嗎？”

“沒有。我的手機晚上一直沒有響過，你們看。”賈云武拿出自己的手機，是摩托羅拉牌的，白雪翻看一下手機記錄，真的沒有接打過電話，并做了手機上近幾天的通話號碼的記錄。

“近期，你發現有什么異常情況嗎？”

“沒有。”

“金明禮家都有什么人？”

“他妻子，現任城東營銷部經理。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女兒，在外地讀高一，節假日才回家。”

“他妻子叫什么名字？”

“田玉秀。”

“他妻子這個人怎么樣？”

“很賢惠，辦事也利索，沒發現什么問題呀！”

“金明禮生活作風怎么樣？”

“也沒發現過什么問題。別看他到歌廳，就是消遣休閑一下，和女伴們唱唱歌，喝點酒，但沒有出格的事。”

“他妻子生活作風怎么樣？”

“沒發現過問題。”

“他們夫妻之間是否有什么矛盾？”

“沒發現過。我看他們的感情一直很好，田玉秀也是個知冷知熱的人，對金總一直很體貼關心。”

“他的公司經營怎樣？”

“一直很好。”

“他夜里都居住在哪里？”

“夜里他有一部分時間住在公司的辦公室里，有部分時間是回城東的家中居住。”

“金明禮除在城西有個總公司外，在外面還有幾個經銷部？”

“現在就一個，是城東廣寧街的營銷部，他的家就在營銷部附近。”

“他開公司多少年了？”

“聽人說已有十幾年了，不過我為他開車才四五年時間。”

“如果晚上金明禮在公司住，還需給他妻子打電話嗎？”

“不會打的。這些年他妻子已習慣了，如果晚上他不回家住必然是在公司住，否則就是外出聯系業務去了，有時要幾天才能回家呢。”

“金明禮在外面有情人嗎？”

“沒發現。”

了解到這些情況后，陳漢雄給劉忠良打了電話，得知他們在走訪中沒有發現任何線索，于是，調整了一下調查方式，讓劉忠良安排一組人員在現場，劉忠良帶一名派出所民警夜訪金緣建材公司副總經理韓德林，待他對趙文軒等人詢問完之后，再與劉忠良聯系，然后去金老大的家中，向金老大的妻子田玉秀了解情況。

隨后，陳漢雄和白雪、趙海波對趙文軒進行簡要詢問，他回答的幾乎和賈云武一樣，對這次金明禮突然被殺，也提不出任何線索。

陳漢雄又叫來陪金老大唱歌跳舞的陪侍女小梅，她真名叫趙玉梅，是一個二十多歲的漂亮女子，一頭披肩發，穿著一套粉紅色的裙子。她的家住在三里鄉榆樹村。其父親常年有病，還有一個弟弟在上初中，由于家庭生活困難，她只讀完初中就沒有再繼續，為了生活，為了讓弟弟能考入高中，她決定到外邊去打工。因為從小就喜歡唱歌，到城里后，她便到一些歌舞廳來當歌女陪唱，賺些小費。面對各種各樣的陪客，她學會了浪蕩、豪放，讓男人激情迸發，甚至欲火燒身。和他們摟摟抱抱，為的是讓他們高興多給她小費，從不與人干出格事情。金老大好幾次引誘她，她都巧妙地拒絕了。

據她介紹，金明禮是晚上八點五十多分鐘到的歌廳，她和小桂、小菊陪了他們三人。金明禮他們點了當前流行的一些抒情歌曲，要了果盤，喝了十幾瓶啤酒。有人唱歌時，他們還跳了幾曲舞。這三個人根本不會跳舞，只不過隨著歌曲的節奏亂蹦。這期間，并沒有發現有人打電話，只是金老大去了包廂外的衛生間兩次，賈文武和趙文軒也去過包廂外的衛生間，除此之外，她沒有發現他們下樓，也沒有發現他們與其他人接觸過。

午夜十二點，他們走出歌舞廳，小梅她們送三人到二樓的樓梯口，但再沒有下樓，不久便聽到外面有人喊殺人了，她們下了樓，發現門外的場面，驚叫起來。至于是什么人開槍殺死了金明禮，他有什么仇人她們全不知道。小梅只知道他是個大老板，至于是哪的老板，她全然不知，也不想知道，逢場作戲，誰知道他以后還來不來。

從現在的情況看，沒有查到兇手的一點線索。陳漢雄又給劉忠良打了電話，得知劉忠良早已到了韓德林的家，韓德林對金明禮的遇害感到非常驚訝，他一時也想不到金明禮為什么被害，以及誰是兇手。據他說，近些年來，沒有發現金明禮與人結仇。鑒于此，陳漢雄決定讓劉忠良和韓德林會同他和白雪、趙海波連夜去金家，也許金明禮的妻子田玉秀能說出什么事來。

于是，陳漢雄將歌舞廳調查的事交給了江濤和陸大海。

04

在歌舞廳的二樓，江濤和陸大海首先對歌廳老板劉春麗詢問。她說吃過晚飯后，她到一樓前臺看了一下，得知那時僅在三樓有一伙唱歌的。因有領班姜紅，她也不用操心。于是便到四樓的居室看電視劇去了。夜里十點多鐘她下了樓，從姜紅那里得知晚上共有五伙唱歌的，不久走了四伙人，最后只剩下二樓一伙人了，直到午夜這伙人才走出歌舞廳的大門，姜紅因在前臺結賬，與他們打了招呼，他們三人便出了門，緊接著她們便聽到門外的槍聲。

“這么說，到午夜十二點時，金明禮是最后一伙走的？”

“是的。”

“先走的那幾伙人，都有誰帶車了？”

“這個我沒發現，也許我的歌舞廳領班姜紅會知道些，有些老熟人，她一般都會送出歌舞廳的。”

“金老大你熟悉嗎？”

“不能說太熟悉，但他來過我的歌舞廳幾次，有些熟悉了。”

“你認為這個人怎么樣？”

“我不了解，但看他挺有錢的，出手也大方。因他是經理，搞建材的能賺很多錢，上舞廳也就是花點小零花錢。”

“和他一起來的人你熟悉嗎？”

“只是見過幾次面，過去客氣一下，做生意嘛，希望有常客來。不過，對他們我真的不了解。”

隨后，江濤和陸大海對歌廳領班姜紅詢問，姜紅說在晚上七點多到午夜十二點閉店前，總計來了五伙唱歌的。在二樓有三伙人，在三樓有兩伙人。

先說二樓的，最早來二樓的是工商局副局長王東和一男兩女，他們是晚上七點五十分到的，夜里十點走的，他們是在二樓南側一個包房中。其次是晚上八點十幾分來了一伙人，是三男兩女，全是年輕人，他們在二樓北側的一個包房中，也是晚上十點鐘走的。第三伙就是金明禮這伙，他們是晚上八點四十分左右到的，午夜十二點走的。

三樓中，有一伙人是晚上八點來的，共七個人，有男有女，全是學生，是一位同學過生日，到歌舞廳慶賀來了。他們在三樓南側的名為水仙的大包房，要了二十幾瓶啤酒，點了一些水果和食品，唱到晚上十點半便全部離開了。還有一伙人是小城東明鋼塑有限公司來的客人，供銷科科長吳俊仁和助手張軍帶領兩名客商來這里消遣的，領班姜紅與吳科長、張軍早就認識，也給他們找了四位陪唱女，有兩名歌女是在這里住宿的，叫金月、田玉英，還有兩名歌女是住在外邊的，是流動型的，時而在這個歌廳，時而又到別的歌廳，她們叫劉艷、徐鳳，他們在北側的名為金菊的包房。他們是晚間八點多來的，在夜里十一點前走的。臨行吳科長給陪伴他們的歌女每人五十元小費。

據姜紅回憶，她發現晚上帶車來的只有比金老大早來一會的吳科長。吳科長他們開來的是一輛黑色轎車，什么牌子的她不知道，但有車牌號。至于工商局的王東帶沒帶車她沒有注意。如果真的帶車了，車停在停車場的西側，是不易被發現的。

金老大和賈云武、趙文軒到歌舞廳后，姜紅在二樓給他們找了一個大包房，他們要找陪唱小姐，而金老大特意點了位叫小梅的女子。姜紅便給他們找了常在歌廳陪唱的小梅、小桂、小菊為他們陪唱。這三位都是二十多歲的姑娘，嗓子好，也很溫柔，一邊陪唱，一邊陪舞，任憑金老大幾人摟抱，而小梅一直很討金老大的喜歡。這期間，他們喝掉十幾瓶啤酒，還要了幾個大果盤。在包房中，有一臺大背投電視，室內有歌曲簿，小梅她們為客人點歌開放唱機都是輕車熟路。幾個小時，他們耗盡激情，金老大盡管五音不全，遇到熟悉的歌也要唱幾嗓子。賈云武因走出歌舞廳后還要開車，只喝了一瓶啤酒，而他和趙文軒生怕侍候金老大不周，忙著為金老大選歌，倒酒。這期間，金老大上了幾次衛生間，直到午夜最后走出歌舞廳，除了三位陪侍小姐，并沒有與其他人接觸過。這夜，除了到歌舞廳唱歌跳舞的那幾伙人外，再沒有其他人進入過歌舞廳。經分析，是有人開車暗中跟蹤金老大的車，然后將車停在歌舞廳門前混在這些車中，單等金老大一出門便對他行兇。

夜里這場暴雨，下了一個多小時便漸漸小了，但天空中仍有大量的陰云在流動。

天將亮了，在外堵截和調查的刑警盡管奔忙了大半夜，連那輛黑色轎車的影子也沒發現。調看高速公路監控視頻，也沒有發現這樣的車出入過高速公路口。劉天林帶著兩名刑警連夜對一些街巷調查，也沒有發現線索。但有一點可以認定，這輛黑色轎車沒有出城。那時，城內只有幾個有紅綠燈的路口才有監控鏡頭，而城內其他路上可以說一個監控鏡頭也沒有，熟悉城內路段的人，只要躲過那幾個有紅綠燈的路口，從旁邊任何一條小街都可以繞行，故在這幾個路口沒有發現任何可疑車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