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勒爺，建州塔克世爺傳來消息，說，近日勝是思念小爺，想讓小爺前去小聚。”箭手哈齊畢恭畢敬地念著密報。

“這個老狐貍明擺著，是想讓我‘還’他兒子。”東海酋長，掌管東海三大部的都督阿古，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手中的扳指。

”不過，是時候讓阿鄴進一步長大了。”語重心長地說完后便閉目養神。

這六年，他可是把少年捧在手心里護著，這小子騎射早已一流，雖武功蓋世，自是未歷練“人權武功”，是時候讓他知道一切了，該是欲其“加冕”之時了。

哈齊心領神會地退下了。

門外，一襲青衣的八尺少年步子不禁停頓，模樣冷俊，估摸著十六七歲的年紀，卻渾身散發著一股不可靠近的矜貴之氣，無意中聽到這一消息。

“小的見過爺。”哈齊見他欲往屋內。

“嗯，祖父還未午休？”少年波瀾不驚地看向他。

“是的，不過爺正閉目養神。”說罷，哈齊就告退。

少年便邁出欣長的大腿進入里屋，“阿鄴給祖父請安，擾了祖父午休。”少年語氣溫和地說到，與剛剛門外之態判若兩人，他的溫柔只有在祖父面前才豪不吝嗇。

是啊，除了記憶中的母親喜塔臘.蘭心，也只有祖父在意他。

“阿鄴，來陪祖父喝喝茶，聊聊天吧。”都督睜開雙眼，眉目慈善地看向他。

“阿鄴，品一下這等茶。”說罷，便親手倒茶遞與他。

“嗯，味清極佳，頗有晨風清爽之氣，好茶！”少年舉杯連贊。

“不錯，與我品的不差毫厘。”都督滿意地看向自家外孫，“阿鄴，你爹遣人送來消息，想讓你前去小聚，你可有意？”

少年自是聽出祖父之意，更是明白父親之意，這么多年，父親也未曾來看他一眼，這次小聚言外之意就是讓他回到建州。

祖父定是想讓他去的，是的，去拿回屬于自己的東西，不過，他想再陪伴祖父幾日，這一去鐵定不能回來了，“孫兒想待祖父六十壽辰過后再啟程。”

“就依你意吧，祖父也想壽辰之時有你陪伴左右。”

都督自是舍不得，自從愛女蘭心離世，便將這小家伙接來，一晃六年過去了，阿鄴已是翩翩少年。

縱使將來東海是他的，也該讓他歸去，畢竟建州也屬于他的！

“阿鄴近來也無事物繁忙，祖父不如將壽宴之事交于我，祖父也好多陪陪祖母。”少年雙手奉茶給自家祖父。

他想祖父平日里忙于政務，雖有他在左右，也難免“傷神”，這幾年，東海在祖父的親民政策下，女真百姓安居樂業，各部也敬重之，不得不說離了祖父這一部落柱梁，東海將一片散沙，血流不止。

“好好好，祖父聽你的便是。”都督心里一股暖流，腦海中浮起蘭心的模樣，不禁潸然淚下。

“祖父這感動也太給力了吧。”

少年幽默又擔心地看向這位花甲之年的老人，褪去了以往的威嚴與光芒，滲透著一股悲戚，似乎是什么觸動了內心的柔軟。

“哈，是啊，有阿鄴的體貼，祖父自是感動萬分。”都督當然不會告訴少年，這是想起蘭心，他與大妃心愛的小女兒，如今他膝下只有這少年，他的兩個兒子早在當年明真之戰永存泉下。

“那孫兒以后定加多關心祖父。”少年將扶枕放置都督手下。

“老遠便聞到你們爺孫倆的酸臭味。”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一位老態龍鐘的婦人在婢女的攙扶下邁進屋中。

這婦人正是都督阿古的大妃，雖說已有五十多歲，縱是保養得極好，看上去只有四十來歲。

“祖母，快來上座。”少年徐徐走向婦人，將她攙扶至上座。

“哼，還以為你只記得有祖父，忘了我這老太婆。”婦人像小孩子似的抱怨著，“你這都兩日沒陪陪我了。”

“阿沁，這是把我當成多余的啦。”都督寵溺地握著自家夫人的手，“阿鄴正是成長之時，我這不讓他跟在我身旁學習學習嘛。”

“祖母別生氣啦，這是祖母最愛的酥糕，快嘗嘗。”在線卑微少年將糕點喂至祖母嘴邊，又將茶水遞與婦人，“慢點吃，小心噎著。”

“嗯，好吃，看在糕點的份上，祖母便不與你計較。”婦人嬌嗔道，小心地喝著茶水。

少年暗道：以后，怕是不能常伴您左右啦。

是啊，六年來的朝夕相伴，親情如潤，彌補了他母親的缺席，若是沒有祖父與祖母，他留在建州定是舉步維艱，縱使有父親，也不可避免家族之間的明爭暗斗。

屋內一片怡然，歡笑聲似悠揚之曲，飄過六月的緩緩流淌的東海河。

再過三日便是東海都督阿古六十大壽，屆時女真各大部落定會親自登門祝壽。除了各部落酋長之間必要的相會、商討議事，大家很少一齊坐下“熱熱鬧鬧”。

都督想著這些年府上也沒有什么熱熱鬧鬧的大事兒，加之自家大妃又愛熱鬧，所以索性向各大部發了請帖，也該按時罩個明面了。

但有一個人是必須邀請的——明廷總兵，李成梁，掌管著明朝對女真各部落的“控制”，各部落首領的壽宴怎可少了他？

海西葉赫部，一支箭精準無誤地正中靶心。

“貝勒爺，東海都督阿古差人送來消息，后日六十大壽，望您前往。”

赫爾運用內力將箭取下，主子這一箭力拔千鈞。

“看來，是要重新洗牌了。”海西酋長，葉赫部首領，楊吉努。

“備一份大禮，明日啟程！”話間，“咻～”一支箭飛速正中靶心。

“屬下這就準備。”赫爾不禁暗道：爺又要搞事情……

“對了，這次讓格格與我一同前往。”射箭的人雙目炯炯有神，正準備拉弓。

“是。”

赫爾心知肚明，爺這是要備份大大禮，雖擔心格格，但這不是他的使命。

邁步至檻，耳邊傳來一陣疾風，他感受到主子這一箭的勢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