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經年辭去
最新章節
- 第26章 Chapter 25 鄭華
- 第25章 Chapter 24 夢
- 第24章 Chapter 23 37°C老板的真實身份
- 第23章 Chapter 22 報應
- 第22章 Chapter 21 西班牙餐廳
- 第21章 Chapter 20 爭吵升級
第1章 楔子
1979年
“爸,你救救她,拜托你……”雨日馬路,男孩跪在父親面前,管家遞來的傘被扔在一旁,雨水浸濕襯衣,額前的發絲答滴答滴滴著水,他大聲喊著,期盼父親能動一絲憐憫之心。
“阿覃,我是怎么教你的!”男人大聲呵斥他,雙眉緊蹙,穿著莊嚴的黑色西服站在男孩面前,父親尊威一覽無余,“不要輕易同情任何人!”
男孩無視父親的話語,默默回首看向雨中倒在地上的小女孩,奄奄一息,不顧父親震怒,沖到馬路對面,用小小的身軀將四五歲的小女孩抱起,對著另一側的男人大聲吼道:“就是因為你這么無情,媽媽才會死去!”
男人的瞳孔明顯震了震,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眉間染上一層陰霾情緒,他和男孩對峙著。
半晌,男人開口,以不大不小但男孩能清晰聽到的聲音說道:“帶她回去吧。”
1983年
“哥哥!”女孩裙子上沾著棕色泥土,雙頰亦被抹了些許,小小的手捧著一束野雛菊,白色的花瓣與衣裙相稱,稚嫩的童音甜甜地叫著哥哥,然后把花遞到少年面前,“生日快樂!”
少年笑了起來,丹鳳眼眼角彎彎甚是好看,他接過花束,揉揉女孩的小腦袋:“謝謝你啦!”
小姑娘笑得有些不好意思,走到少年身邊,雙手扒著桌子,踮起腳尖,試圖看到書桌上的書籍,從桌面水平露出半個小腦袋:“哥哥在看什么?我也想學。”
少年將女孩抱起來坐到自己的膝蓋上,女孩的手指指過書頁上的黑字,念出認識的字眼,想要在少年面前大展身手。忽然想不起來怎么念,女孩撓著后腦勺,停頓須臾,少年臉上笑意更甚,他輕聲問道:“不會啦?”
“嗯……”女孩點點頭,急忙解釋道,“不是我笨,是哥哥的書太難了。”說著,撅起小嘴能掛一盞油燈。
“沒事,”少年將書拉近,“哥哥教你念。”
小姑娘乖巧點點頭,然后跟著少年讀下書中字句。
1992年
“阿覃,我好像……有了喜歡的人。”少女右手托住下巴,手肘稱在桌上,淺棕的眼瞳折射出玻璃杯中清水的倒影,目光看向遠方,話語輕飄飄,帶著掩藏不住的歡喜。
青年驀地從書中收回視線,眼底的波瀾一閃而過,回首微傾腦袋,笑道:“哦?說來聽聽。”
少女咯咯地笑起來,羞澀地用手捂住小臉:“是我的學長,溫文爾雅,才華橫溢,耐心體貼……”說時,不禁走了神,自顧自沉浸在美好的幻想之中,絲毫未注意到他面上表情的微妙變化。
青年勾起唇角的動作僵住,隨即收起這詫異,放下書,拿起桌上的酒杯,漫不經心地晃著杯中紅酒,淺答:“那挺好的。”視線看向窗外,眸中情緒深不見底。
1995年
“怎么,情緒這么低迷。”朋友在青年身旁坐下,嘴角噙著笑調侃。
“阿還,”青年抬頭,瞳孔倒映燈紅酒綠,語調低沉輕緩,“她有愛人了。”
朋友拿酒杯的手明顯一愣,繼而下意識看向青年,棱角分明的側臉勾勒出不經意的詫異,張了張唇,無言。
“阿覃,”朋友看向青年,話語沉重,“十六年了,為他人做嫁衣,到底值不值?”
青年半闔眼眸:“我不知道。”
1997年
女孩站在內堂,佇立低眉,歉意濃郁:“抱歉,父親。”
老者左手撐著木拐,坐在莊嚴的檀木篆椅,面上皺紋深刻,蹙眉望向假似漫不經心倚于門框的男人,男人一手拿著戶口本,一手掐煙,閉目斂眸,一言不發。無奈搖頭,長嘆一口氣:“罷了。”
男人攥著戶口本的手指在本面收緊了些,半睜眼睛,余光始終注意廳中女孩的一舉一動。依稀瞥見青年緊緊牽著女孩的手,雖然刺眼,他倒有點安心。
邁步走進廳中,將戶口本放在老者和女孩之前的木幾上,順手湮滅僅剩的煙尾,直起身子,和青年對視,話中頗有威脅意味:“你負她半分,我滅你全族,祖墳都給你刨出來。”
青年點頭。
1998年
男人步至妝房,止于門外,透過窗楣花式的孔隙,看見鏡前一襲白紗的新娘,像極夢中模樣。
還以為,能把你永遠留在這里。
“阿覃。”女孩看見站在門外的男人,興奮招手,眼角的眼線微微上升,恰如上揚的嘴角,笑意明顯。
男人笑了笑,踱步走進妝房,站在女孩身邊,仔細端詳鏡中二人,郎才女貌,般配至極。
他伸手撫上女孩眉心朱砂,這是樸家一貫以來的傳統,但凡女子嫁入而出,必在眉心點上紅痣。
可惜這朱砂,不為他點。
“真美。”男人贊揚道,對著女孩笑起來,“我們小語果然是仙女。”
女孩不好意思地笑起來,嬌嗔,拍了拍男人的手:“你又拿我開玩笑。”
男人笑著,漸漸收起臉上笑容,忽而神情認真,對著女孩淺棕的眼眸:“樸家,永遠是你的后盾。”
女孩重重點頭,咬著下唇:“義夫、阿覃和樸家的養育之恩定當永生不忘。”
1999年
“產婦大出血,情況緊急!”醫生急匆匆從產房走出來,神態大約是詢問的樣子,“我們只能保留一個。”
男人快步上前,將女孩夫家撂在一畔,眾目睽睽之下,行為竟讓醫生誤認成孩子的父親:“孩子可以不要,大人一定要救下來!”男人眉宇之間全是著急,聲線微微顫抖,有點懇求的意味。醫生得到指令之后快速返回產房,他呼吸急促,心速不穩,助手上前扶到候椅等待,男人剛坐下,就如觸電一般從椅子猛地起身,沖上去揪住青年襯衫的衣領,雙眼猩紅,滿目殺戮:“都怪你……如果不是你,小語根本不用受這樣的苦……都怪你,都怪你!”
青年任憑男人揪著自己,毫不吭聲,視線始終注視產房的兩扇玻璃窗。
“你他媽給老子說話!”男人大怒,掄手一拳朝青年清秀的面頰打去。
他用右手大拇指指腹把唇角的血痕拭去,沉默不語。
須臾,青年抬頭,對上男人的視線:“她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會放過我自己。”
2000年
“這是送給孩子一周歲的禮物,”男人打開禮盒,盒中端端正正地束著一條項鏈,鏈上的鉆石切割無錯,工藝雖怪,卻不乏美感,“替她保管好,十六周歲給她戴上,片刻不能離身。”
女人頷首,算是會意,對男人的笑容不似兒時輕快,興許是初為人母,行性則剛。
“有心啦,寶寶舅舅。”
男人揉了揉女人灰色的卷發:“和我還客氣什么。”說話,整個人明顯一頓。
“小語,”男人依舊這樣叫她,女人的目光中有些許不解,“既然走出狼窩,就干干凈凈地走出去。”
“阿覃……”
“聽話。”男人的話毋庸置疑,瞳中墨色淡含不舍。
女人把視線放在項鏈上,未做回答。
同年,男人在福利院收養了一個五歲的男孩,視如己出。
2001年2月,男人音訊全無,與朋友全部斷絕聯系。
2019年8月,長逝于Y國森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