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安安睜開眼，抬手看了眼手環，已是七點多，比平常晚起了一個小時。

她掀開被子，差點就把被子上的筆記本電腦給甩下床去。

這才想起昨晚急著趕兩章稿子，忘了收拾了。

“……”

枕頭下的手機響了起來。

她慢悠悠地披上羽絨服，坐起身。

“盈盈，這么早有事嗎？”

電話那頭響起了方盈盈急促的聲音，同時還伴隨著吵雜的吵鬧聲。

“安安，你趕緊過來，阿姨和別人吵架了。”

原來，方盈盈送媽媽去菜市場的時候，看到楊麗芬和顧客起了沖突。

白安安急忙掛了電話，簡單梳洗一番后，便拿上手機跑下樓，騎上了小電驢。

菜市場離她的租房只有十幾分鐘的路程，當她到達后，楊麗芬的菜攤上早已圍上了好些的大嬸大媽。

“這老板娘也真是的，不就八毛錢嗎，干嘛這么小氣。”

“對哦，打開門做生意，就不應該那么小氣，不然，誰愿意去她那買菜。”

“也不能這么說，人家起早貪黑，賺點錢也不容易。”

人群里擠出來一個秀氣的長發姑娘，她低頭看了下手機，已經七點五十分了，心里不由得暗暗著急。

她就是白安安的好閨蜜之一，方盈盈。

待看到正在停車的白安安時，她長吁了一口氣。

“安安，你趕緊去勸勸阿姨，我實在是沒轍了。”

她很是納悶，平時楊麗芬挺隨和的，怎么今天脾氣這么倔，非要把事情鬧得人盡皆知。

“安安，我上班快要遲到，這里就交給你了。”

方盈盈在一家廣告公司上班，幸好離這里不太遠。

白安安快步走上前，把小電驢的鑰匙遞給她，“那你趕緊騎我的車去。”

現在正是上班高峰時段，開車的話，很容易堵車，方盈盈只好接過鑰匙，并把自己的小車鑰匙交給白安安。

“那你一會把我媽送回去。”

白安安把鑰匙放入兜內，這才鉆進人群里。

菜攤前面，站著一個四十多歲的胖女人，她一手晃著手機，一手提著菜籃子。

嚷嚷間，口里的唾液不經意噴向她身邊的人，而她的聲音更似那打鳴的公雞般刺耳。

“不就少給你幾毛錢嗎，瞧你這小氣吧啦的，怪不得發不了財。”

“你看上面的賬單，這一排排，看到沒？都是掃你家的收款碼，你怎么好意思這么對我啊！”

白安安認得這個女人，她是樓上的住戶，姓李，人長得忒胖，所以大伙都叫她胖梨。

她這人特愛占小便宜，吃不得半點虧，人還十分的潑辣。

她每次買菜掃碼付款時都會把零頭給去掉，所以每回做她的生意都是倒貼錢。

更過分的是，她每天來好幾趟，每次都是買三四塊錢的菜，還總是不一次買齊，附近的商販都怕她光顧自家的生意。

往日楊麗芬念在是鄰居的份上，不與她計較，可今天不知怎么，鬧出這么大的動靜。

“媽，怎么回事啊？”

方盈盈的媽媽張巧惠急忙沖白安安招了招手。

“安安，趕緊過來勸勸你媽媽。”

胖梨看到白安安，眼里有些慌張，因為白安安可不像楊麗芬那么好說話，不過，她挺直了腰桿，并不想灰溜溜的離開。

“安安，你來得正好，你來評評理。

我今天就少給了你媽八毛錢，她就把菜給搶回去了，還說以后再也不賣菜給我，我就納悶了，你家不就賣個菜么，整得吃了多大虧似的。

想當初，你爸住院，我和老王還特意買水果去看他，他去世的時候，我還隨了份大禮，我現在就少付幾毛錢，你媽還不依不饒。

得，你把你媽手里的那把芹菜還給我，我看在你的面子上，就不跟她計較了。”

楊麗芬的手死死抓著那把芹菜，鐵青著臉，一言不發，看來氣得不輕。

今天胖梨又來買菜，一把芹菜是四塊八毛，她用微信掃碼付了四塊，楊麗芬本不計較，哪知道她臨走前又抓了一大把小米椒。

楊麗芬不樂意了，原本就虧本這下還要倒貼，更何況以胖梨的性子，如果這次不阻止她的話，以后她更加變本加厲，所以楊麗芬這才豁出去，搶回了芹菜。

胖梨沒占到便宜，自然也不甘心，兩人就大吵了起來。

隔壁的商販雖然也知道胖梨的為人，但眾人還是勸楊麗芬算了，畢竟開門做生意，顧客就是衣食父母，可不能把父母給得罪了。

“麗芬，你就把菜給她吧。”

“是啊，圍了這么多人，咱們生意也做不了，你就把菜給她。”

楊麗芬看到確實影響了周圍菜攤的生意，她強壓住心里的怒氣，把手里的芹菜遞了過去。

胖梨發出“咯咯咯”的笑聲，眼睛都瞇成了一條縫，她正想接過菜，哪料到白安安比她更快，眨眼間，芹菜就到了白安安手中。

白安安看著自己媽媽凍得紅腫，還有些開裂的手指，心里就很難過。

她每天固定四點起床，比別的菜販子早起一個小時，為的是能挑到更好，更新鮮的蔬菜，她一個人騎著三輪車運好幾百斤菜回來，大冬天里還要親自擇洗，賺的每一分都是辛苦錢，憑什么給別人？

看熱鬧的人，有的說胖梨不要臉，連隨禮的錢都要拿出來說，也有的人說楊麗芬母女倆過于吝嗇，不是做生意的料。

還有的人一直拍著視頻，準備發朋友圈，這種視頻掐頭或去尾的話，肯定又有好幾個版本。

白安安把芹菜放回菜攤上，又從兜里掏出兩百三十塊錢。

“胖嬸，這兩百塊是你當初的隨禮錢，我現在還給你，還有這三十塊錢是你買那幾個爛蘋果的錢，我也一并還給你，以后，還請你去光顧別家的生意，我家的菜攤不歡迎你。

對了，這些小辣椒還給我。”

白安安把錢放到胖梨菜籃子的時候，隨便把那些小米椒拿了出來。

胖梨斜了她一眼，總感覺哪里不對勁，好一會才想起，她花錢買菜，錢付了，菜沒得。

“芹菜沒給我，那四塊錢得還給我。”

白安安從衣兜又掏出四個硬幣，丟到她籃子里。

以這種方式得回了禮錢，胖嬸沒有絲毫的尷尬，反而興高彩烈地提著菜籃子往家里奔去，不過，她還有些可惜，那些小米椒被白安安拿了回去。

眾人見沒有熱鬧可看，也都慢慢散去。

“媽，你沒事吧？”

看著楊麗芬的眼眶濕潤，白安安有些擔心。

楊麗芬背過身，偷偷抹去眼淚，要不是自己當初堅持給丈夫治病，她們家又怎會過得如此艱難。

醫生早就說過，會人財兩空，可她還是不顧眾人勸阻，傾盡所有給他治病，為的是能讓他多活些日子。

說到底，都是她讓安安受苦了。

白安安又喚了一聲。

楊麗芬這才轉過身，幫白安安的衣服拉鏈拉高點。

“媽沒事，天氣這么冷，你怎么不多睡會？”

昨晚白安安熬夜寫小說，她都知道，所以楊麗芬今天沒有叫她一起來賣菜。

白安安從兜里掏出小車鑰匙。

“媽，我先把阿姨送回家，然后再過來幫你。”

“阿姨，盈盈把車留在這了，我送你回去吧？”

張巧惠不會開車，倒沒跟她客氣。

“那你幫我把這些菜都提到車上去。”

白安安往她腳下看去，六七個黑色的大袋子。

好家伙，買這么多的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