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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吐泡泡的魚 沖殺陣與海綿太陽

上考場前的考生,儼然是穿上銀絲鎧甲,手持鋒利戰(zhàn)戟,戴上堅固頭盔,即將上戰(zhàn)場廝殺血拼的士兵。

他們目露兇光,殺氣騰騰,即使是眼望昔日同窗好友,也像是眼望一名勁敵一般,心里暗暗較著勁兒。畢竟名額錄取的比例是五十比一,一百比一,三五百比一,甚至更慘烈的千余比一。

都不足為怪。

當(dāng)沖殺陣?yán)_帷幕之時,他們必須拼盡全力,殺出重圍,殺過獨木橋,方能奪取最后的勝利。

這個勝利并不是整個人生的,它只是某個階段的。

此時此刻,是星期六早上七點零六分,市第二中學(xué)省公務(wù)員考試考場外,便是密密匝匝擠滿了這樣嚴(yán)陣以待的“士兵”。

他們選擇了編制人生,這場考試變是這場人生幕劇的入場券。

據(jù)說,“士兵們”中間,打了十年八年仗的考生大有人在。一直拼殺到截止報名年齡那一年為止。從不放棄。

遠遠躲在人群外白色轎車上的那一位,便是一連考了十年的考生。他的磐石之志,令考公圈子里所有考生及家長,均深深敬佩。

他不工作,只是在家里埋頭苦學(xué)各類編制考試的資料。每次每場考試,只要是公務(wù)員或事業(yè)單位、教師等的編制考試,只要符合考試資格,他從來不缺席。

他的父母全力支持。父親做專職司機。母親手持兩個保溫杯坐在車副駕,一個杯里是蜂蜜水,一個杯里是羊雜湯。

他和我不在同一棟樓考試,也總在最后一名進入考場。我從大四后半學(xué)期開始參加各種編制考試,我對他只聞其名,未見其人。

我對他長什么樣子并沒什么興趣,只是震驚他的十年考公路,默默廝殺至今。那種毅力和決心,令我極為震驚和佩服。

當(dāng)學(xué)校大門打開那一刻,我和郝月、水尚流被人流擁簇著,高高舉著準(zhǔn)考證、身份證,逐一給門口的武警戰(zhàn)士過目,獲得進入資格。又瞬即被擁簇入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風(fēng)吹起我鬢角的頭發(fā)時,每一根頭發(fā)絲上,便能聞到濃濃的燒焦味和血腥味。

整個過程是不受我自己控制的,完全被人流推著往前。

考場在春日暖陽的照耀下,像一面金光瀲滟的湖。那些快速移動的腦袋,像一個個五彩斑斕的魚,在湖底擁擠著往湖面探腦袋,拼命呼吸著,用力吐著泡泡。

放佛那空氣是極為有限的。

我頭腦一陣一陣眩暈,被這鋪天蓋地的滿世界的泡泡瞬息淹沒了。這種窒息般的感覺,一直彌漫在我整場考試的每一分每一秒,一直一直延續(xù)到走出考場十公里以外。

回到家,躺在一個人的臥室一個人的床上。關(guān)嚴(yán)門,蜷縮起來,靜靜待上幾分鐘之后,身心方能獲得短暫的輕松。

這一場考試漫長的焦灼,大約需要持續(xù)至最終結(jié)果出來之時。

有時,短時間里參加兩場考試,這樣的情形便要加倍。

自然,人生的任何一種選擇,從來沒有輕松的。選擇之前的躊躇和衡量,選擇之時內(nèi)心的掙扎、恐懼和外部的干擾,選擇之后需要承擔(dān)的種種可知、和亦未可知的責(zé)任和后果。

只看你情愿選擇哪一種。

人生便是,千金難買我情愿。

哪怕是吃苦、沉重,即使將來內(nèi)心有后悔和猶疑,仍是情愿的。

這個最關(guān)鍵了。

那天的太陽是真的好,熱乎乎的,軟綿綿的,像一團一團海綿。

然而,閉起眼睛的時候,一呼一吸里,火藥味便在鼻腔里恣意漫溢開去。梨花的甜純,青草的清冽,草莓肉的濃摯,春風(fēng)的香烈,一點一點的在味覺里消逝。

不管怎么說,那天的太陽是真的好。

那場考試,也將決定著在場每一個考生接下來的人生走向。

版權(quán):瀟湘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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