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云汐終于忍不住咳嗽了幾聲，伴隨著咳嗽的是腹部傳來的劇烈疼痛，她痛的秀眉緊皺，蒼白的唇緊緊咬著，都快要咬出血來。

白箋聞聲，趕忙拿起帕子擦了擦她潔白額頭上細細的汗珠，滿臉擔憂的看著她。

白箋是她從漠北帶來的貼身丫鬟，也是這皇宮里唯一一個她可以信任，待她忠誠的人。其他的下人從來都不會尊重她，因為她只是一個最下等的采女。

咯吱——

門被人從外面推開，男子身著一身龍袍，緩步朝云汐走來。

白箋看著男子推門進來，暗中攥著拳頭，眼里恨意直直的涌出，卻也只能礙于他的權勢朝他跪拜行禮。

為了保全公主，她只能這樣做！

云汐只呆呆地躺著，動也不動，黑瞋瞋的眸里沒有一絲波瀾，如死魚般，沒有一點生機。

“你……沒事吧？”

清冽的聲音深藏著一點極力壓抑的悲痛，在這沉靜的房間中響起，打破了一片寧靜。

被褥陷下去一些，頎長的身影落坐在床沿。

屋內只點了桌前一盞蠟燭，微弱跳動的燭光照在他臉頰上，更顯得他鼻梁挺拔，輪廓分明。

他就是季淵國曾經最讓人看不起的廢柴五皇子齊王，現在的皇帝，他夢寐以求的位置。

云汐不回答他的話，忍著劇痛艱難的朝一旁移了移，蒼白的唇勾起一絲冷笑，長長的睫毛下，那雙宛若星辰的眸里滿是譏諷和恨意。

看著她眼中的恨意，楚燁目光復雜的轉過頭去，他長舒一口氣，努力克制住聲音的輕顫：“孩子我們還會有的，你還年輕，太醫說你只要調理好……”

“皇上若是沒什么事情的話就早些歇息吧。”云汐實在聽不下去他說的話，急忙出聲打斷了他。

屋內又再次靜了下來，空氣好像凝固了一般。

楚燁沉默了好一陣，骨節分明的手輕輕的佛上她腹間如玉般的小手，“汐兒，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不會再離開你，照顧你一輩子。”

那只手握住她冰涼的右手，帶著正常人體溫熱，卻像一把冷箭一樣狠狠地刺向她的心。

那一夜的痛苦回憶又再次涌上她的心頭，她的阿爹阿娘臨死前的神情，還有她青梅竹馬的北辰哥哥再也回不來了。

此刻身上的痛比起她心里的痛又算的了什么呢？

她用力咬著唇忍住心中的恨意，咬出血來竟也沒有察覺出，那抹血紅色洶涌的流出，緩緩的沿著下巴流過脖頸滴在松軟的褥子上。

楚燁緊張又慌亂的看著她，一雙濃密的長眉皺起，“汐兒，你怎么了？是不是痛啊？”他急忙揚聲喊道：“來人！來人！快請太醫！”

屋里屋外腳步聲響起，皇宮里的下人們頭一次因為她而去奔走忙活。

楚燁緊緊握住她的手，蹲在她床邊看著她。

她想甩開，可她沒有力氣。

她想殺了她為阿爹阿娘報仇！為北辰報仇！

但此刻的她，沒有勢力，她不再是北漠公主，北漠早已被侵占，她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小妾。

曾經她最依戀的人，如今變成了她最討厭最恨的殺父仇人。她從來都沒想到，原來她從始至終都只是一顆助他上位的棋子！

半響，門又一次被推開，進來的是一群穿著官服的太醫。

“還不快過來給汐兒把脈！”楚燁急聲喊道，這是她頭一次看見他這樣著急的樣子。

但又有什么用呢？是可憐她？還是覺得她還有一點用處再接著對她演戲？

呵！

云汐不禁冷笑出聲。

也不知過了多久，房內終于再次恢復寧靜，楚燁也離開了。

云汐放在床邊的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她依然保持剛開始的動作，平躺在榻上，腦子里的思緒卻早就百轉千回，一會是北漠皇城里受著戰亂之苦的百姓，一會是渾身是血倒在血泊中的阿爹阿娘，一會是為護她周全亂箭穿心而死的青梅竹馬，一會是下身熱血涌出失去的孩子。

她不敢再想，沉痛的閉上雙眸。

等她恢復身體后，她一定要離開這里，她一定要回到北漠，她要想辦法報仇，手刃那個毀掉她一切的家伙。

她雙手又一次附上平坦的小腹，這個曾經讓她有一絲期望的小生命再也沒有了。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的睡著了，迷迷糊糊中聽見門外白箋說話的聲音，“公主說了，誰也不見，就算是皇后，也不能打擾我們公主休息！”

“啪！”白箋冷不丁的被打了一巴掌，是玉墨涵身邊的丫鬟打的，“大膽！一個小小的賤婢，豈容你在這放肆！”

“白箋，讓她們進來吧。”云汐揚聲向門口的白箋說道。

玉墨涵最近總是頻頻向她示好，大概是害死了她腹中的孩子，心有愧疚吧。

想到這里，她不禁失笑，玉墨涵惡毒到都能毀掉自己的孩子，又怎會心有愧疚呢？定是連這副殘破的身子都容不下了。

玉墨涵推門而入，她還是像初見時那般模樣，最愛穿一身白衣，以此更能體現出她純潔善良的外表，當然，也就只是外表。

她緩步走到云汐床前，眼神森然，面上卻浮出笑意，“你走吧，永遠不要回來，我會給你安排一條出皇宮的路，你照著那條路，不會有任何人攔你，他們會帶你回漠北。”

云汐怔了怔，抬頭看她，玉墨涵居高臨下的看著她，語氣高傲。

她想，這應該就是玉墨涵真正的面目。

云汐愣了半響才來口，“好，我答應你。”

玉墨涵嘴角扯起一個輕蔑的弧度，“希望你說的話是真的，既然你答應我，就永遠不要再回來。”

她示意身邊的丫鬟春竹上前來，把手里的木匣子遞給她，她接過匣子打開，“這里面是一些銀兩和玉佩，只要你拿著這個玉佩，那些人就會聽命與你，帶你出城。”

語畢，她將手里的匣子放到床邊的茶幾上，轉身推門走出，滿面的笑容伴隨著轉身的瞬間，也消失的無影無蹤，剩下的只有眼眸里森然的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