疲憊一天結束，躺在稻草墊上莫輕青都會想，她為什么要重生，重生又有什么意義。

上輩子，她活得自卑，窩囊，學業沒完成，未婚先育，還因為喝酒喝到了地獄。

這輩子，她似乎也沒有這個本事去改變。

那她回來到底是要做什么？

天蒙蒙亮，村子里的大喇叭又響起號角，莫輕青眉頭緊皺，腦子亂成一鍋粥。

已經洗好臉的的莫篙推開門，見莫輕青把打了好多個補丁的被單捂在臉上，不由得又有幾分生氣。

“青青，還不起床，晚上工又做不完了。”莫篙想把被單扯下來，又怕自己的力度給本來就岌岌可危的被子造成不可磨滅的毀壞，只能氣的拍拍莫輕青床上旁邊的墻壁。

莫輕青早醒了，可就是不愿起來，她著實不想見到父親那張虛偽的臉和母親那副因為操勞過度而殘破的身子。

“莫輕青，再不起來哥哥真的要生氣了。”莫篙再說一次，語氣比前面重了許多。

莫輕青低聲嗯了一句，“馬上起，哥你去幫阿媽提水吧。”

“早提好了。”莫篙不滿的回答，“阿媽連飯都做好了，就等你了。”

聽到這話，莫輕青不得不起床，她把被子掀開，正要換衣服，抬眼看到莫篙還在床前，緊緊盯著她，她不免有些尷尬。

“......哥？”莫輕青輕聲說，“我要換衣服......”

莫篙這才點點頭，往門外走，走到門前的時候，他似乎忍無可忍留下一句話：“妹，有什么事別憋在心里，我是你哥。”

刷的一下莫輕青眼圈紅了，她還記得自從她被父親掃地出門在顧念家住了一段時間之后他哥趕回來對她說的那句話，就是“有什么事別自己扛著，我是你哥。”

南方的農村白天太陽起得早，這也導致夏秋，村子的上工時間從六點開始，因為中午11點到下午4點都是沒法上工的，天氣太熱，要是有人中暑了，那可真是得不償失。

六點上工，五點半就給要在地里，大部分村民都要起床趕緊去吃早餐干活，遲到是要扣工分的。

“早啊，青青。”莫清河笑著沖莫輕青招招手，她想起自己父親做的窩囊事情，空空如也的胃反出一股酸水，想要狠狠的吐出來。

許是莫輕青臉色太不好看，莫清河連忙扶住她，“青青，生病了嗎？”

想到自己還要在他手下活過考上大學，莫輕青搖搖頭。

“可能昨晚睡覺著涼了。”

“誒，我昨晚上去檢查你被子是蓋好的呀。”莫清河疑惑的說了一句，“下次可得注意點，生病要打針，很痛的。”

莫輕青輕輕點頭，在莫清河的拉力下，到了飯桌上。

說是個飯桌，其實就是個廢棄的大木樁子，被母親撿回來吃飯用。莫輕青低頭看飯菜，一小碟咸菜和鼻子吹氣都能起漣漪的稀飯，莫輕青看著本來不餓的肚子，看了感覺餓了。

這些東西，吃了更餓。

李子期笑眼盈盈的裝飯，可惜她再怎么裝也不過是一碗水三四顆米粒，玩不出什么花樣。

她的家，就是連雜米飯都吃不著的地方。

打到最后只剩下米湯，李子期就如往常一樣把米湯全部倒在碗里，也只有大半碗。

村里的習慣一半都吃兩餐，中午那段長時間就睡過去，這樣不餓也能維持體力，但莫輕青知道這樣一點都不好，李子期就因為這樣得了胃癌。

早上吃這么幾粒米，晚上也不過半碗雜糧粥。

莫輕青接過莫篙遞過來的水煮紅薯，掰了一大半放在李子期面前，另外一小半給莫篙，她不需要上工，待會去外面找點吃的不是難事，而李子期需要靠這點食物維持一天的工作。

李子期愣神，反應過來的的時候忙不迭搖手，“青青，自己吃。”

莫輕青沒理會李子期的拒絕，三下五除二把米湯喝完，嘴巴也不擦，拍拍屁股站起來就往外走。

“青青！”

“我去外面掏鳥蛋吃。”

說實話莫輕青沒必要趕忙走的，只是她看不得李子期又要把一半紅薯給莫清河。反正她能做到能還養育之恩，還到18歲，已經仁至義盡了。

早晨的村子十分安靜，在這種山清水秀的環境莫輕青走在路上很容易走神，也很容易被嚇著。

“莫驚驚！”

莫輕青那個六歲發育還不怎么樣得心臟猛的跳了一下，沒好氣地說：“老是嚇我。”

女生嘻嘻哈哈的跳進來抱緊她的脖子，“你怎么現在都不和我們玩了，是不是鬼魂上身啦，居然這么安靜！”

莫輕青啪的一下打掉她的手，眼神透著冷意，語氣卻還要裝作生氣開玩笑的樣子：“汪天荷，誰和你說的呀？”

“我媽啊，還有那些嬸子都這么說的！”

聽完這話，莫輕青便知道了是她那個大嘴的寡婦母親，每天沒事干就嚼舌根。上輩子，就被她嚼了不少事情。

“哦。”

“誒，你怎么就走啦！”汪天荷又纏過去，莫輕青甩開她。

“你不是要上工嗎，來找我做什么？”

莫輕青六歲，沒有到能上工的時間，而汪天荷十歲，她可以選擇去上工或者去學校，很明顯她那個短視的母親選擇了上工。

一天也只有三個工分。

“你是不是去掏鳥蛋，我和你一起去！”汪天荷一副沒有要去上工的意思，她沒二兩肉的手抓著莫輕青的胳膊，深疼。

前幾天莫輕青就感覺吃飯的時候有人在背后看著她，果然是汪天荷工作偷懶的時候看到她在外吃了不少鳥蛋。

“那你在這邊等我吧，我先去割豬草。”莫輕青拍拍她得肩膀，“割完我還要煮個地瓜留好才能出門。下午你來找我？”

汪天荷一聽莫輕青要帶她，高興得不得了，立馬同意，“下午可一定要等我啊。”

“曉得了。”莫輕青拜拜手，小跑去割豬草。

實際上這個草是給莫篙割的，上學的學生除了學習時間還需要上工，她如果把豬草割好，莫篙可以拿著豬草去計工份，這樣他就有多一點的休息時間去學習。

莫輕青畢竟有個成熟的靈魂，以前割豬草都是硬拉硬拔，現在掌握技巧割的速度要快一倍，就是一次性拿不完只能分兩次去拿，這么來回，時間走到了9點。

當然她是不知道時間的，只是村里9點鐘的時候會廣播讓大家休息一下，她聽到喇叭的時候，正好是她放好豬草的時候。

莫輕青丟下豬草，撩開發霉的木箱，數了數里頭的紅薯，忍不住的嘆氣，雖然自己上輩子也沒過過多少好日子，離這樣挨餓受凍的日子了也很久了。

她隨手切了一塊紅薯，丟在熱水里溫住，等李子期回來能喝上口溫熱的紅薯湯，也能多照顧一點她的胃。

窮人不吃午飯的習慣，她做不到。

香味傳出來，莫輕青咽下分泌的口水，急匆匆往林子里趕。

她前幾天發現山丘里有野物蹦跶的痕跡，她趕緊挖了個陷阱，就希望有只瞎眼野物。

莫輕青運氣著實不錯，三個陷阱里居然有一個陷阱掉下一只野雞，莫輕青用石頭砸暈下面的雞，再撈上來。

她帶了個大框，就是想著如果拿到吃的能遮蓋點，趁著他們瘋狂上工的時候，能吃就多吃點，等村民反應過來，她可一根雞毛都見不著了。

等李子期回來的時候，看到鍋里又煮了紅薯湯，不免有點怨莫輕青總是浪費糧食，本來家里的食物就不夠吃，嘟嘟囔囔說著，剛好莫輕青就背著豬草回來。

“媽。”

李子期順手接過莫輕青放下的籃子，一顛重量，疑惑的問道：“怎么這么重？”

“抓了只野雞。”莫輕青平淡的語氣讓李子期還以為是開玩笑，一撩開豬草，居然真的有只野雞。

“我的天啊。”李子期招手讓正在做木工的莫清河趕緊過來，“阿河，你快看看，青青抓的野雞。”

莫清河還稍微淡定點，不過咽口水的聲音出賣了他。

“青青真能干。”莫清河想摸摸莫輕青的頭發，被她避開，只能尷尬摸摸鼻子，“爸，給你做個大雞腿，犒勞我們青青。”

“不需要。雞腿給媽和哥哥就行。”莫輕青說著打開鍋燜好的紅薯吃了兩三口，又要出門。

李子期急著叫住了她，給她套上之前莫輕青說要的一個寬大草衣，“媽也不知道你拿這個要做什么，做好了給你看看。”

其實是防嗮用的，莫輕青經常中午出去，沒過多久皮膚就曬的紅紅白白的。

“我想要個罐。”

“啥罐啊。”

“那邊溪里面有小魚和螃蟹，想煮來吃。”

“那給你個小的行不？”

“可以。”

說是罐，其實是當時村里一次性燒罐的時候，多糊點泥巴一起燒的，莫清河手藝不錯，基本每個罐都是能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