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12.15/本鄉京子

夏天很快過去，往日的炎熱已經變更為溫和的溫度。

秦南一中。

張敏挎著包進了二年年四班的教室，掃了一眼班上的同學。

“放假不要被放傻了，今天先不查作業。一會兒我要去開會你們注意點，不要吵到隔壁班。從這學期開始就是二年級的學生了，還是有個學生樣好嗎？”

臺下的同學一聽見不查作業人都瘋了，歡呼著大叫，引得班主任張敏都笑聲連連。

門口的走廊站著兩個學生。少年雌雄莫辨的臉在半長發的掩蓋下恍惚一眼會覺得像女生，但是雖清瘦但是還能看出少年人的骨架。皮膚白皙，氣質給人一種如同溫泉水的感覺，身體比起同齡人來說似乎要瘦小一點。書包透明隔層的資料卡可以看見名字。

2-4，慶湘。

他旁邊站著的女生則讓人擔心她的健康狀態，從校服袖子里露出來的纖細手腕似乎一折就斷，蒼白的皮膚是可能從未出過門的初生色，白的可怕。一頭黑色的短發發型與慶湘相差無幾，晃一眼看去，兩個人就像雙生子。

秋愛月聽著教室里的歡樂笑聲，感嘆了一句人與人之間的悲歡并不相通。然后將目光移向旁邊這個專心折紙的同級生。

她想試探著跟這個沒有見過面的人打招呼，但是對面的人還在專心的折紙，感覺說了也不會收到回應，于是閉嘴了，專心看手機里朋友發的消息。

今天只是報到，大家基本上都在玩手機。張敏跟學生們鬧夠了才出來叫他們，慶湘，秋愛月。秋愛月把手機息屏，努力調整出笑容進教室。

秋愛月因為病情原因，一年級的后半期沒有來上學，慶湘是轉學生。秋愛月還偷瞄了一眼慶湘，少年神情平靜，眉眼如畫，不是那種濃墨重彩的好看，是淡淡的，恬靜的。姬愛月收回了目光。

臺下的同學看見接近三個月沒見過面的秋愛月鼓起了掌，甚至有幾個吹起了口哨。秋愛月露出淡淡笑意，張敏不悅的用教鞭抽了下講臺，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臺下瞬間安靜了，滅絕師太還得是師太，現在開始嚴肅起來了。

“班長，帶兩個男生去搬兩套新桌椅進來。”

秋愛月條件反射的答應好，卻看見班里另一個男生答應了一聲后站起來往外走。

嘴角的弧線瞬間降下來，淡淡的笑意無影無蹤。

張敏向連忙她解釋說班里面不能沒有班長，所以在秋愛月走后孫薄毛遂自薦當了班長，又說男生當班長比較好，管了人都是男生也不記仇。

秋愛月低頭，額前的劉海蓋住了頭發。她聽出張敏的意思，女生當班長就是小心眼宮斗劇，她沒什么好解釋的，只能點頭。

她當任的時候雖說沒有那么嚴重，但是確實跟班主任說的情況差不多。秋愛月并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張敏沒有讓她旁邊的人自我介紹，等孫薄帶著人把桌椅搬進來后姬愛月跟他們道了謝。

“班長，”長相普通有點油膩的男生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上的卷發，“不好意思啊搶了你的位置。”

秋愛月將耳前的碎發撥到耳后，笑了笑。

“沒事啊，好好干，別辜負張姐信任。”

男生中氣十足的回了聲好。

秋愛月走后班里的位置被小幅度的調了一下，秋愛月沒有辦法只能跟新來的人坐在一起。

她偷偷瞥了一眼旁邊的慶湘，少年還在折紙，不過桌上已經有栩栩如生的鶴跟蝴蝶。怪人，姬愛月在心里吐槽了一聲，然后從包里拿出來一個亞克力分裝盒，從里面挑出來幾粒白色的藥，就著帶來的罐裝茶吞了。

張敏簡單交代了幾句話后從包里掏出一疊表格，叫了孫薄發下去，警告了學生安分點后急匆匆的背著包去開會了。

秋愛月拿到表格后簡單的掃視兩眼，嫻熟的拍了拍前面人的背。

“哥借支筆。”

她的前桌是她的前同桌，叫趙離越，活潑熱情。而他的同桌也是秋愛月的狐朋狗友，叫林知之，性格更溫和一些。趙離越無語的癟起嘴，說你還真是一點沒變。從筆袋里找出一只中性筆丟給她。

她笑著謝了兩聲，撥開筆蓋。填上基本信息后翻了一面。

「有無特殊疾病病史？」

她愣了一下，然后心平氣和的寫下雙向情感障礙。

來學校之前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秋愛月將表格往前面傳的時候瞥了一眼慶湘的表格。

特殊疾病病史好像他也填了……？

這屬于他人隱私！秋愛月搖搖頭將這件事甩出去。

和她聊天的人應該是被學校制裁了，從她寫表格開始就沒回過消息。刷手機也無聊，她干脆找趙離越借了張紙打算跟同桌有樣學樣的折紙。趙離越吐槽她報道是不是就光帶了人來，然后從本上隨便撕了一張丟給她。

“花錢坐牢還想我多乖，少廢話。拿來。”

秋愛月看著鋸齒一樣的邊緣心情有點復雜，如果是平時她就將就著用了，但是這跟狗啃了一樣的邊緣……

“本兒拿來我自己撕。”秋愛月不厭其煩的一直拍趙離越的背，趙離越干脆把本丟給她隨便玩。

“一張十塊。”

“傻逼。”

秋愛月嘲回去，開始安靜撕紙。

孫薄在講臺上不停的大喊安靜，但是剛遇見一個多月沒見的狐朋狗友們的少年們可不愿意。看著孫薄跟幾個大吵大鬧的男生大眼瞪小眼的樣子秋愛月有些幸災樂禍。

畢竟孫薄原來也是這群男生其中的一份子，仗著成績好跟所謂的“青春期”就肆意妄為，用別人換來自己的叛逆青春，似乎跟規則的執行者杠起來就是勇敢又無畏的少年。可能多年后想起來都認為年少輕狂不懂事，卻忘了自己的不懂事到底帶來了什么代價。

原來她當班長時守午休與自習，孫薄總是拉著那幾個成績好又是刺兒頭的男生在教室里吵吵鬧鬧，聲音大動作也大，她去提醒時總是被當空氣，跟班主任反映也沒什么改變。

現在孫薄變成了規則的執行者，重復了一年前秋愛月的遭遇，也算是風水輪流轉。

秋愛月沒有太多的折紙天賦，她在家做的手工更偏向于縫紉。折了半天才折出來一個丑丑的愛心，她撇了撇嘴，不悅的將愛心收進包的隔層。

在她彎腰拉好拉鏈時，教室的另一頭傳來一陣震耳欲聾的尖叫與桌椅的倒地聲。

秋愛月幾乎是本能反應的跌坐在地，心臟就像突然發動的強力馬達一樣跳動，像是要沖出皮膚隔層一樣的劇烈，在尖叫，在發芽！她感覺喘不上氣，大口大口的呼吸，手抱住頭死死的拽住頭發，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

“你怎么了！哥！！！”

趙離越被嚇了一跳，沖到姬愛月身邊不得章法的拍著她的背。教室的另一頭好像發生了什么更大的事，沒有多少人注意到秋愛月的異常。她努力的緩沖自己，半分鐘后她顫顫巍巍的說抽屜。

“抽屜……抽屜……”

趙離越的同桌林知之探出身來看了一下抽屜，所幸今天剛開學東西不多，林知之像個職業小偷，嫻熟的掏了幾下就掏出來亞克力盒。

“是這個嗎？！”

秋愛月點點頭，顫抖的接過分裝盒。林知之幫她打開盒子，她吃下一粒扁平的白色藥物，過了一分鐘后氣息趨于平穩。

“謝謝你們，對不起啊。”

秋愛月帶著淚痕道了謝，林知之擺擺手說小事，你沒事就好。

“媽的，到底什么事啊。”秋愛月擦干淚后恢復了往日的習性，往出事的那一頭看了眼。

林知之是個高挑的男生，蹦過去看了兩眼又問了人回來，神秘兮兮的說打起來了。

“打起來了？”秋愛月有些驚訝，開學第一天就干起來了這可不是什么常見事。抽了一根趙離越的辣條，隨口問了句誰跟誰，老師呢。

四班離教室辦公室最近，從后門只走十米就能到，以往打起來了班主任還沒回來辦公室的老師就先到了。林知之說孫薄跟夏于生，秋愛月樂了。

夏于生就是孫薄那成績好的叛逆少年中的一員，這屬于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打自家人。秋愛月樂死了，林知之拿了一次性紙杯倒了點秋愛月放在桌子上的茉莉蜜茶。

“那夏于生非要跟人張天佑對狂野章魚留的寒假作業，就章魚專門說了挺難但是成績好的可以試著做其他人不強求的那道題。倆人過程答案都不一樣，就吵起來了。”

“所以孫薄去勸，結果最后加入了？”

“是啊，孫薄發現自己答案跟他們都不一樣就吵起來了，好像那個張天佑推了一下孫薄，孫薄惱了，扇了張天佑一巴掌，之后倆人干起來了。”

“6啊……”

秋愛月感嘆了一聲，又樂津津的聽著。沒有人不喜歡熱鬧，林知之一邊跟他們講一邊時刻觀察那邊的動靜。

趙離越疑惑說怎么還沒老師來制止，平時都這么久了倆人早該挨揍了。

“沒，”林知之緊密關注那邊的動靜，“汪汪隊開大會呢，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汪汪隊是所有老師的外號。

“班長！”有個女生從教室另一頭奔過來，臉上帶著焦急。

秋愛月本能反應的以為在叫她，于是抬頭問怎么了。那個女生結果是真的沖著她來的。

“班長你攔一下他們！他們打的好兇啊！”

秋愛月緩緩看向那個女生。謝杏玉，孫薄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