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林深催著讓送數(shù)據(jù)線，六歲的女兒被煤油車砸成血泥。

我崩潰質(zhì)問，他滿臉不耐：“晦氣！只是為了鍛煉孩子的獨立能力而已！”

轉(zhuǎn)頭就把女兒的限量版發(fā)箍送給青梅。

青梅發(fā)狀態(tài)：“感謝林深哥，總是把我當孩子一樣寵著！”

我求他去送女兒最后一程，他卻指責我不配當母親，為了爭寵不惜詛咒女兒死了。

我徹底心死，提出離婚。

他終于慌了，跪在我面前。

“我知道錯了，我們再生一個，好嗎？”

1.

當派出所通知我去收斂尸體時，我愣住了，眼前出現(xiàn)一堆血肉模糊的肉泥。

渾濁的血液甚至滲進了地磚縫里！

“這是什么？”

我踉蹌了兩步。

“凌晨發(fā)生了一起惡性交通事故，一個小女孩被煤油貨車碾壓，死狀慘烈。

“從女童死者的兒童手表發(fā)現(xiàn)您是她的母親，初步認定為您的女兒，但需要近一步拿您的DNA匹配驗證一下。”

開什么玩笑！

女兒還在家呢，兩個小時前還在跟我打電話說等我回去，怎么就出車禍了呢。

我拿出手機，不斷的給女兒打電話，沒有一個接通。

我不斷安撫自己，是暴雨天信號不好！信號不好！

等到雨雪過去，女兒會回消息的。

凌晨三點，父母在警察陪同下趕來，心疼的撫摸我的臉頰，老淚縱橫。

“警察同志已經(jīng)把所有事都告訴我們了……”

“你放心，顏顏是我們最愛的孫女，就算賣掉老家房子，也會湊夠錢款，給顏顏修復遺容。”

“……你們說什么？！”

我整個人像是被巨雷擊中，眼前發(fā)黑，險些暈厥過去。

警察告訴我檢測結(jié)果，DNA匹對顯示死者就是我女兒。

還帶來了當時的目擊者，給我放了一段錄音。

“對不起爸爸，我沒有及時把數(shù)據(jù)線送過去！阿姨手機沒有電，她生氣，爸爸就會生氣，爸爸就不會理顏顏了！”

“嗚嗚，顏顏好不容易才讓爸爸答應(yīng)帶我去游樂園……顏顏這么不乖，爸爸是不是要反悔，顏顏不是故意的！”

“媽媽，能不能幫顏顏求情，讓爸爸不要不理顏顏，顏顏已經(jīng)很努力了……啊！！！”

顏顏顫抖的聲音在疾馳而來的貨車嗡鳴聲中戛然而止。

目睹者落淚，“她真的是一個很可愛的女孩子，怎么會……”

我呆呆地聽著，雙眼干涸，沒有一滴眼淚，也沒有反應(yīng)。

我行尸走肉一樣跟著父母去了一個又一個地方。

恍惚中，我聽到醫(yī)生對父母解釋，死者尸體破碎的很徹底，就算國內(nèi)最牛的遺體修補師，也無法恢復原樣。

那一瞬，我的靈魂像是被無數(shù)根骨針穿透，劇痛貫穿全身！

我終于意識到，顏顏死了，死的破碎，甚至沒有完整的尸體！

目擊者還帶著個小女孩，和我女兒一樣大，她走時扭過頭來，小聲嘀嘀咕咕：

“本來不會出事的，怎么那么傻……”

什么叫本來不會有事？難道還有隱情？

我哀嚎一聲，沖去公安局，調(diào)查顏顏出事那個時段的街區(qū)錄像。

原來……顏顏本來可以活的！

第一次，她在大雨中滑倒，手里緊攥的數(shù)據(jù)線拋飛出去。

她哭著喊疼，身體都直不起來，卻倔強的要拿回東西。

第二次，她被疾馳而過的摩托車撞飛。

女兒全身是傷，痛苦翻滾，發(fā)出慘叫。

但直到這時，她仍然有機會生還，只要放棄去拿落地上的數(shù)據(jù)線。

第三次，她一點點的，艱難地朝幾米遠處的一個白點爬過去。

甚至，她嘴里還喃喃著：“我一定要拿到數(shù)據(jù)線，不然爸爸會生氣，就不會理我了！”

那一刻，載滿黑煤油的貨車碾壓過去，濃重的黑夜中，血色四濺。

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看不清了……

“對不起，我愛你，媽媽……”

這是監(jiān)控里的最后一點聲音。

我徹底崩潰！

我給孩子爸爸打去無數(shù)個電話，但全部都被掛斷。

過了許久，電話終于接通。

我崩潰吼道：“你到底有多狼心狗肺，才干得出讓女兒在暴雪天深夜給你送數(shù)據(jù)線這種事！顏顏還那么小，她才六歲啊！你怎么能那么狠心，你配當孩子爸爸嗎？！”

林深秒回：“發(fā)什么瘋？不就是讓女兒送個數(shù)據(jù)線嘛！她是六歲，又不是六個月，已經(jīng)能跑能跳，該學會獨立了！”

“立即！馬上！回來送丫丫最后一程，不然我保證你會后悔一輩子！”

我滿腦子都是顏顏死時的慘狀，憤怒將我的理智吞噬，我恨不得拉他陪葬!

“什么鬼？這又是你吸引我注意的新手段？差不多得了，你發(fā)瘋，我可不陪著你瘋！”

我再打過去，徹底打不通。

短信也發(fā)不出去。

林深把我拉黑了。

就在剛剛，林柔發(fā)了一條朋友圈。

“爸媽總是說我該長大了，只有我的小哥哥，永遠把我當成小女孩一樣寵著！最大的幸運，就是此生有他。”

配圖，林柔羞澀地微低著頭，林深笑著給她戴上一個小女孩的發(fā)箍。

那個發(fā)箍，我一直以為是林深送給顏顏的！

是他上次出國帶回來的，顏顏連包裝都舍不得拆呢！

我怎么都沒想到，這居然會是林深買給林柔的！

我怒火攻心，那一瞬間，我覺得什么都沒有意義，恨不得毀滅一切！

“林深，離婚！你不配當顏顏的爸爸！”

我發(fā)去他的工作郵箱。

2.

我舔了林深很多年。

林深長得帥，是系里風云人物，追他的女孩很多。

但是我是愛的最深，付出的最多的那一個！

我從來不敢奢求能得到他的回應(yīng)。

最愛他的時候，哪怕極寒暴雪天氣，為了出去給他修球鞋，又蹲在他宿舍門口等的發(fā)高燒。

但是他打球回來出現(xiàn)的那一刻，我就像流浪貓一樣撲騰過去，他眼里偶爾流露的憐憫，都讓我覺得此生無憾。

我愛慘了他！

林深大學畢業(yè)，我們結(jié)婚了。

日子雖然平淡，倒也算幸福。

有了顏顏后，他對我的態(tài)度更緩和了些。

只是家里瑣碎的事太多，林深要求我離職，待家里照顧孩子。

我這幾年事業(yè)不錯，副業(yè)也做起來了，朋友都勸我不要當家庭保姆。

起先我也猶豫，每當看著顏顏的笑容，我只覺得一切都值得。

我以為一輩子都會這樣過下去。

直到林柔回國了。

我習慣忍耐，但我清楚記得第一次對林深發(fā)火，那歇斯底里的潑婦模樣。

那次顏顏高熱暈厥，在醫(yī)院吊水，小臉痛苦地擰巴起來，卻還無意識的一遍遍喃喃：

“爸爸…爸爸……你在哪里？”

“其他同學都有爸爸陪著，為什么顏顏沒有…每次顏顏都是一個人！是不是顏顏不夠乖，所以爸爸不喜歡顏顏……”

“顏顏保證會很乖，在爸爸跟阿姨一起的時候，一定不打擾爸爸……這樣爸爸會不會多喜歡顏顏一點點……”

我撫摸著顏顏滾燙的臉頰，心疼的不得了，一遍遍給林深打電話，但全被一秒掛斷。

林深煩我，索性把我拉黑。

中途顏顏醒來很多次，每次都是都哭著喊爸爸。

我只能哽咽說說她爸爸在忙大生意，所以要等等才回來。

“真的嗎？為什么…總是沒空陪顏顏，明明阿姨每次找他都有空……”

顏顏泛著血絲的眼睛含著淚，伸到空中的手，每每都是無力的垂下。

我聯(lián)系不上林深，又羞于面對女兒，心里又堵又澀。

直到凌晨三點，我才接到他的電話。

那邊傳來的聲音卻是林柔的。

她的聲音飽含抱歉：“對不起，我不知道林深哥哥把你拉黑了……我也是趁他睡著了，才看到他手機里有99+未接信息，然后從通訊錄黑名單找到你的。”

“你說顏顏住院了是嗎？抱歉啊，我的手被文件夾劃破皮了，林深哥哥忙著照顧我，所以顧不上顏顏……”

配圖：林柔膝蓋上一道淺淺紅痕，但林深滿眼都是心疼，竟然半跪地上給她包扎。

我當王子伺候的男人，卻像騎士一樣守護別的女人。

這一刻，怒火快要把胸腔氣炸！

“讓林深接電話！我倒要看看，他心里到底有沒有女兒，有沒有這個家！”

3.

“神經(jīng)病，你到底有完沒完！不就是沒接你電話嘛，至于瘋成這樣！”

林柔在旁邊柔聲哄著，林深卻很不屑的道：

“我是真后悔跟她……都是江寧基因不好，才把女兒養(yǎng)的這么沒用，送個數(shù)據(jù)線很難嗎？傻子都該送來了！”

林柔也是嘆氣：“寧寧姐，你真得好好教教孩子，林言哥在這么大的時候，都會寫代碼了，可不是這么沒出息的樣。”

“誰是你姐姐，別這么喊我！顏顏沒出息，你很有本事是吧！這么能耐為什么要讓顏顏給你送數(shù)據(jù)線，隨便找別的人借一根不行？還是你出國幾年，連普通話都不會說了！”

林深吼來：“江寧，你說話客氣點！阿柔從小就嬌貴，經(jīng)不起一點驚嚇！她讓顏顏送數(shù)據(jù)線，只是想培養(yǎng)孩子獨立能力而已！她用心良苦，你不感謝就算了，怎么還好意思斥責！”

停頓一下，他又恨恨的道：“以我林家的基因，孩子不會這么不成器！也就是江寧……低脂女馬，連我的血統(tǒng)都救不了，生下個蠢東西！”

什么意思？他是汗血寶馬？我是低智女馬？！

我的心像是被千刀萬剮，鮮血淋漓。

這么多年，我為愛付出所有。

始終將自己擺在很卑微的位置。

女兒和我一樣，無論怎樣被忽略，多委屈，只要爸爸抱抱她，就會開心地不得了。

我們母女，掏心掏肝，傾盡所有。

可是到頭來，什么也不是。

甚至女兒變成成這樣，全怪我江寧基因不好。

曾以為，即便是憐惜，只要每日增加一點點，積水成泉，那樣，我就會很滿足，很快樂了。

就這樣過一輩子，我甘之如飴！

可是，昨夜過后，我的夢徹底醒了。

女兒死前的慘狀，我一生無法忘懷。

無法原諒！

我的雙目流下血淚。

“如你所愿！林深，我們離婚。”

4.

電話那頭有一瞬凝滯，而后炸響林深暴怒的聲音。

“江寧，你神經(jīng)病是吧，說你一句還不行了！你要是非這么上綱上線，我告訴你，女兒月底……不，顏顏的舞蹈匯演，我都不去了！”

“我這不是威脅！不是威脅！你知道我的性格！算了，女兒被你調(diào)教成這樣，讓她跑個腿都不行！孩子這么沒用，我也不想管了……”

我仰起臉，淚水無聲滑落下來。

“林深，以后你都可以放心了，我和女兒都不會再纏著你了……”

“不是吧，說你低脂女馬還當真了，非要坐實不可是嗎？自己蠢透了，還教唆女兒跟你一起鬧？你能不能回家照照鏡子，看看你這幅樣子配不配得上當林太太！”

“算了，懶得跟你廢話，我明天下班后去幼兒園看看顏顏。到底是我的種，就算是長歪的花，也得掰回來！”

和以前無數(shù)次一樣，林深高高在上，就等著我低頭認錯。

但是，沒有下次了。

我聲音喑啞：“我們母女都不會出現(xiàn)在你面前了，因為……”

還沒說話，就被電話那邊的嬌呼聲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