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嫡女掀桌,這墊腳石不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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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友吧 4評論第1章 結局
周圍云霧繚繞,潔白無瑕。倚青凝望見前方磐石上并坐的兩道身影,青衫勝竹,白衣勝雪,容顏隱在霧靄中看不真切。
她欲提步靠近,足尖卻似被無形絲線束縛,無論如何邁步,與那二人始終隔著丈許距離。
“又在搗鼓你那勞什子話本?”青衫者伸手奪過白衣人膝上的絹冊,指尖劃過紙面時,墨字竟如流螢般簌簌顫動,“我瞧瞧——呵,兵部左侍郎家嫡女?這開篇倒是眼熟。”
白衣人停筆抬眸,袖中墨香混著松煙味散入霧中:“不過是將凡塵瑣事綴連成篇,你整日與雷霆風雨為伴,自然不懂其中滋味。”
“不懂?”青衫者翻至某頁,聲線陡然沉了幾分,“你瞧這嫡女倚青凝,被寫得愚鈍善妒,連塊玉佩失竊也要逼死個庶女張凌凌?這般草菅人命的橋段,也配叫‘凡塵瑣事’?”
“倚青凝”三個字如冰錐刺耳,倚青凝渾身一頓。
她確有個庶妹倚宣薇,三日前詩會上奪魁的事鬧得滿城皆知,可這“張凌凌”是誰?
青衫者隨手將絹冊擲于空中,書頁如蝶翻飛:“你這筆桿子偏得沒了章法,為襯庶女便將嫡女寫成蠢物,滿篇皆是‘眾人皆愛庶女,獨獨憎惡嫡女’的陳詞濫調。依我看,倒不如讓這倚青凝親見結局,看她信不信你這勞什子‘天命’。”
話音落,倚青凝看著那絹冊墜落在腳邊,墨字在紙頁上狂舞——
“……元和三十四年,兵部左侍郎府獲罪,主母阮氏病歿,嫡女倚青凝沒為官妓,終被庶女倚宣薇的愛慕者暗殺,曝尸荒野……”
字字如刀,刺得她瞳孔生疼。
待她再抬頭,石上二人已不見人影,唯余墨香飄散空中。
——
“小姐?小姐可是魘著了?”
鵝黃色海棠帳頂映入眼簾時,倚青凝還在劇烈喘息。紫蘇正用濕帕子拭她額角冷汗,帕子上的檀香氣讓她混沌的意識清明幾分。
方才夢中那話本……會是真的嗎?母親三年后會病死,自己會淪為官妓慘死?
外面的天不見白,應該不過卯時。
“梳妝,去學堂。”
倚青凝起身坐銅鏡前,閉眼由紫蘇紫煙為她梳妝。
話本里說她今日會在學堂遺失玉佩,且因強行搜身逼死了庶女張凌凌。
那個名字在記憶里漸漸清晰——城門吏家的庶女,總穿打補丁的舊衣,在學堂里常沉默的呆在角落。
這塊透雕梅花紋玉佩是曾經倚青凝外祖母賞花宴上遇刺救了德妃所賞賜,曾經的德妃也就是現在的太后,這塊玉佩的意義不同往日。倚母出嫁時,外祖母心疼母親,作為嫁妝贈與倚母。而后因為倚青凝少時體弱,母親又去萬佛寺齋戒三月請高僧開光作她護身符,于她而言重逾性命。
她常常最得意的就是這塊玉佩,既彰顯自家與太后關系非比尋常,又表示自己的身份遠高于倚宣薇。
所以她戴的十分張揚,長佩于腰間。
因玉佩而逼死人,她的跋扈惡毒之名就此遠揚,亦是她從此走向末路的開端。
她倒要看看今日這玉佩如何丟!
目光掃過妝臺上和自己頭上琳瑯滿目的金簪玉釵,忽覺刺目。
往日里她最喜滿頭珠翠,層層疊疊,不留一絲黑發在外。她為什么如此執著珠寶呢?倚青凝細細思索,終于思索到六歲那年,父親下職回來去了凝香居,給倚宣薇帶回來了個鎏金穿花戲珠步搖,簪在她頭上,很好看。
她瞧著歡喜,想著父親也該給自己帶了東西,可是到母親這邊來用膳時,亮晶晶的眼眸盯了小半個時辰也沒見父親摸出什么東西來,最后拿出來食香齋的梅花糕敷衍了事。
她哭著跑了,后同母親說此事,母親只說:“凝兒,人心都是偏的,既然偏了就不要執著于擰正。”
她偏要強求。她要用滿身珠玉告訴所有人,她不稀罕父親的偏愛,更不稀罕倚宣薇的鎏金穿花戲珠步搖。如今想來,那份執拗竟像被人攥著線的木偶戲。
紫煙正欲為她簪上最后一支牡丹鎏金簪,卻被她抬手制止,并把頭上冗雜的發飾一個個取下。
“取兩朵淺粉色絨花來。”她望著鏡中素凈的自己,眸光沉沉。
話本里的命運若真是一場戲,那她偏要做那個掀翻戲臺的人。
——
倚青凝同紫煙到側門時,馬車停在垂花門外,倚宣薇已端坐其中。
見倚青凝走近,她掀起月白繡菊車簾,聲音溫軟如舊:“二姐姐今日來得早。”
倚青凝頷首,目光落在她鬢邊那支水晶蝴蝶釵上——正是當年父親送的那支鎏金步搖熔了重打的樣式。心中某根緊繃的弦忽然松了些,或許母親說得對,人心是偏的,且是不可撼動的大山。
話本里發生的事兒就像一個預言,她本是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但對玉佩還是謹慎了幾分,躲開了灑掃小廝潑來的水,任何盡可能會貼身的事件她都會額外留意,相安無事到下學。
夢境,不可信。
第二日一早,倚宣薇同倚青凝依舊同乘,二人各乘馬車,難免落個倚府姊妹不和的傳言,再馬車裝扮不一,亦會落個厚此薄彼的閑語。
倚青凝本就生的貌美,往日里被璀璨珠玉喧賓奪主,如今奪回主導權,只叫人眼前一亮。若倚宣薇是溫溫柔柔的美,那倚青凝就是奪人心魄的強勢之美。
倚宣薇垂眸,把倚青凝這兩日的變化看在眼里,卻不會多問。
馬車行至青衿學堂外,紫煙、文月各自扶自家小姐下馬車。
“小姐,玉佩不見了!”
倚青凝低頭,腰間掛的是鎏金香囊,玉佩不翼而飛。
紫煙抬頭尋找可疑之人,目光很快落在背著比人還寬的書匣,穿著不合身衣裳的張凌凌身上。
“學堂里都說張二小姐手腳不干凈,奴婢原不信,但是從前面路口時她就一直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們車馬后面。小姐,一定是張二小姐偷了,我們攔下她搜身即可!”
紫煙脾隨主,是沖動易怒的性子,說著就要過去攔人。
此刻正是到學堂報道的時候,車馬停了一排排,各家公子小姐大多才到,結伴,寒暄,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