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六歲，七歲（1）

某年某月某日，舞霓裳六歲，北莫辰七歲。

七歲的北莫辰，臉上裝得一臉老成，嘴里叼了根——額、棒棒糖，在街上百無聊賴地走著。好吧，北莫辰承認，自己是因為用火柴把媽媽的裙子給燙了一個窟窿，于是在媽媽馬上火山爆發的時候，拍拍屁股，一溜煙兒地跑出來的。幸運的是，口袋里還剩一塊錢。于是，北莫辰決定用著一塊錢買一根棒棒糖，然后用這一根棒棒糖撐到媽媽消氣。北莫辰沿著街道，自己的右側，是顏色愈加濃重的夕陽。北莫辰摸了摸已經餓得扁扁的肚子，覺得這一根棒棒糖好像不是很管用……

這時，北莫辰突然聽到左邊的櫥窗內有隱隱約約的音樂聲傳來，才七歲的北莫辰不知道該怎么描述自己的感覺，但是就是覺得很好聽。他轉過頭，那一瞬間，整個人都呆住了——櫥窗內一個穿著白色洋裝的小女孩兒，拿著一段紅綢在跳這什么。好像是突然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小女孩兒停了下來，轉頭看了過來。看到是北莫辰，她笑了，那一刻春暖花開，夏荷微雨，秋葉偏偏，冬梅初現。北莫辰看到，在小女孩兒白色的洋裝上，有一個銘牌——舞霓裳。

轉瞬十二年。

初夏，北莫辰躺在學校的草坪上，頭上蓋了一本書，自己卻是在那兒呼呼大睡。

“喂，莫辰，今天我妹舞蹈比賽，跟我一塊兒看看去。”從路邊跑過來一個男生，是北莫辰的死黨——風炔。

“不去！”好像是突然被打擾了美夢，北莫辰的臉色不是很好。可北莫辰臉色不好，關風炔什么事？北莫辰這種臉色，風炔可是見多了，早就免疫了。于是，來到北莫辰身邊，一把拽起好友，拉著他就往比賽場地走。而北莫辰也只能臭著一張臉任憑風炔拉著自己。

自己……又夢見七歲那年的那個場景了。北莫辰覺得自己也是真夠好笑的，明明不相信一見鐘情這玩意兒，卻偏偏在七歲就把自己的一見鐘情給送走了，一送就是十二年，到現在都沒變。可是，愛情這種東西，怎么可能一面敲定？即使北莫辰知道自己就是始終忘不了那個場景，他還是偏執地認為，那不是愛情，只是自己腦子當機了，結果就把那一瞬間永久保存了而已，最多最多，是喜歡而已。盡管，自己之后再次聽到那個曲子，就瘋狂地要爸媽告訴自己那個曲子是什么——霓裳羽衣曲。那么久遠的曲子，伴隨了自己這么多年。

“快快快，要開始了。”跑到劇場外邊，就能聽到很大的音樂聲，這大概是比賽前試音的音樂吧。北莫辰摸摸自己的鼻子，心里默默地嘆了一聲：好吧，只是換個地方睡覺而已，搞得定搞得定。

應該是風漣讓同學幫忙給風炔和北莫辰留的座位，正好在裁判的后邊，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舞臺上的場景。北莫辰坐好后，百無聊賴地向四周看了兩樣，毅然決然地……閉上眼睛睡覺了……風炔還想跟北莫辰說些什么，看他已經又開始睡覺了，只能一臉黑線地看了他兩眼，繼續在四周尋找，看看能不能找到自己妹妹。而北莫辰，在風炔的培養下，已經變得“百毒不侵”，什么樣嘈雜的環境，說睡著就睡著。

“喂！醒醒，醒醒！”不知道睡了多久，北莫辰只感到有一只巨大的手，在自己的手臂上狠狠地拍了一巴掌。北莫辰有點兒火了：“干什么！”

風炔一臉“寶寶被嚇到了”的表情，看著北莫辰：“那個……我妹妹要出場了，你，看不看啊……呵呵……”說完之后，還尷尬地笑了笑：以前又不是沒這樣叫過他，怎么這么大脾氣？！

“不看！”看個P，能不能讓我好好睡一會兒！

“哦……”結果很明顯，風炔倒也識趣地不再打擾北莫辰。

北莫辰再次被風炔吵醒，這次睡覺卻是再也睡不著了。但是，北莫辰卻也是不想睜開眼睛，于是就在那兒閉目養神。很快，就聽到一陣掌聲。掌聲過后，是主持人的聲音。

“接下來，《霓裳羽衣舞》，表演者，舞霓裳。”

“噌”，北莫辰從座位上坐了起來，把身邊那個還在自豪自己妹妹跳得真好的那個“妹控”嚇了一大跳：“喂！你又發什么瘋？”風炔怎么感覺北莫辰今天不太正常呢？！

是自己聽錯了么？自己記得最清楚的兩樣東西：舞霓裳、霓裳羽衣曲，竟然這么巧合地湊到了一起？北莫辰愣的幾秒鐘過后，臺上熟悉的音樂聲就響起了。北莫辰目不轉睛地看著舞臺，舞臺上那個面孔，自己一點兒都不熟悉，可是那個人臉上的笑容，自己卻該死的熟得不能再熟了。

“千歌百舞不可數，就中最愛霓裳舞。”北莫辰現在的心情，正應了白居易詩中的那句話。到底，自己喜歡的是人，還是舞。

還沒等北莫辰反應過來，一曲結束，臺上的人緩緩退下了臺。北莫辰看著漸漸消失在舞臺上的那個身影，眼睛不自覺地睜大，然后，慌亂地從座位上站起來，踉蹌著走出座位，不管到底有沒有撞到人，不顧一切地朝著那個身影跑過去。

風炔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北莫辰，他的樣子，就好像再慢一點的話，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就會再也回不來了。他看著北莫辰跌跌撞撞地跑到后臺，不顧管理人員的阻攔，撞開他們就沖了進去。這時，風炔才反應過來，趕緊跟過去，看著北莫辰別出什么事情。還好，那里的工作人員都知道風炔是風漣的哥哥，所以沒有阻攔。風炔跑進后臺，已經看不到北莫辰的身影了。后臺只有兩個進出口，那么只能是另一個出口了。

在風炔剛剛到后臺的時候，北莫辰已經追著那個身影出了劇場。他看著那個身影進了一個拐角，等他跑過去的時候，已經什么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