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雙雙死了,死在一場火災里,尸骨化成了灰,找都找不回來。
十里長坡燕園內,季寥怔怔地坐在地上看著余楠至丟給她的那張法院傳票,只覺渾身發冷。
五天前,他騎在她的身上掐著她的脖子怒聲質問:“程雙雙是不是你放火燒死的!”
季寥沒應,也應不出來。
余楠至也沒有打算就此放過她,在那五天里,他逼著她在那片廢墟中扒拉著,試圖要她把程雙雙的骨灰找回來。
最終,無果。
五天后,他在十里長坡的燕園里買了一塊墓地,拿了程雙雙以前最愛的衣服和在廢墟中抓的一把土當做她的尸骨葬在了那里。
余楠至拉扯著季寥的頭發讓她跪在那里給死去的程雙雙磕頭認錯和贖罪。
她不肯,被他踹了一腳倒在墓碑前。
季寥狼狽抬頭,程雙雙那笑得明媚燦爛的照片一瞬就刺傷了她的眼眸。
余楠至居高臨下,把程雙雙的B超單劈頭蓋臉地甩在她身上,“季寥,你這輩子背負了兩條人命,欠她的,你死后一百年也還不清。”
沒錯,是兩條。
程雙雙死之前懷孕了,可孩子并不是余楠至的。盡管程雙雙已經嫁作她人婦,他亦是當她為純真的天使疼她入骨不改癡心。
而季寥是誰……是余楠至的正牌妻子余家明媒正娶的媳婦,可惜,卻入不了余楠至的眼。
呵呵,這身份說出來真惹人笑話。
季寥倔強地凝視眼前這個撐著老式黑傘、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的男人,淅淅瀝瀝的雨打濕了她的眼眸模糊了視線,但她仍舊不改口,“我沒有放火燒死程雙雙,你要我說多少遍才肯相信?”
余楠至突然蹲下,季寥來不及反應,修長有力的手指瞬間就扣住她的下巴,狠狠的讓她抽痛起來,“你以為現在抵賴還有用嗎?”
季寥顫抖著身子,勉強開口反駁:“余楠至,我是清白的,就算讓我說到死,我也不會承認自己是兇手。”
“呵!”話剛落,有力的大手毫不憐惜地扣住她的下巴狠狠地往下摁,砰的一聲,后腦勺著地,季寥的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你和我結婚這么多年,獨守空房這么久一定很寂寞吧!”
剛回神,季寥來不及感受疼痛,耳邊就聽到他特有的醇厚嗓音,帶著淡淡薄荷味的氣息吹拂臉頰飄入鼻腔,那是他的味道,也是程雙雙最喜歡的味道。
“怎么了么?”她還有些迷蒙,全世界都知道她獨守空房多年,這么多年以來他從未關心過她的死活,現在為什么要這么問?
余楠至捏著她的下巴,拇指有力地抹著她的紅唇。
疼痛襲來,季寥咬唇怒視他,卻無端墜入他那雙蘊含滔天怒火的眼睛里,被灼燒了、無法掙扎了,也似乎聽到了來自地獄里的問候,這個如同修羅的男人似在問她“是不是想我想到發瘋?”
余楠至身上散發著地獄冰川的寒氣,冷冷地說:“季寥,就算你再嫉妒雙雙得我喜愛,也不應該殺了她。”
一股寒意從腳尖蔓延到頭頂,季寥猛然回神,不禁一顫,他自始至終都死咬著她是殺死程雙雙的兇手。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殺害誰。”她死咬著不承認。
余楠至恨極了她,“你還真敢說沒有想過要殺害誰,呵呵……殊不知那幾個被抓的歹徒早已經把你給出賣,說你買兇殺人,趁著雙雙進入酒店,你就讓他們點燃酒店里的煤氣罐要把雙雙炸死在里面!”
他的眼里漸漸涌現殺意,沒給她解釋的機會,捏著她的下巴提起來再重重地摁下。
“啊!!”伴隨著尖叫,這一次,季寥的后腦勺重重地摔在墓碑前的石階上,頓時皮開肉綻,鮮紅的血液混合著雨水凝聚成一道道水流,耳畔男人的聲音在此刻顯得特別的刺耳。
“季寥,我真恨不得以同樣的方式來對待你,可那樣對我來說太便宜你了。”
是啊,真的太便宜了,程雙雙在火場里所受到的煎熬怎能一筆帶過。
季寥攥著他的手腕,睨著他,這個撐傘的男人宛如死神降臨,正不屑地瞅著她。
他松開,順便甩開她的手,厲聲道:“季寥,你就安心的等待法律的制裁,等著入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
“余楠至,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呵呵…”他冷笑一聲,如同撒旦一般寒氣凜凜,“要我聽你說也不是不可以,季寥,你有決心嗎。”
季寥咬牙,“有。”
“很好。”余楠至掃視了她一眼,“我記得你爹媽也是葬在這片墓園里,只要你肯把他們弄出來證明你的決心,或許我氣消了,愿意給你一個小時的機會申辯。”
“什么!”季寥不敢置信地睨著他,“我父母都已經去世了,你怎么能這么說!”
“我說是這么說,證不證明由你!”余楠至嫌惡地說完,身后的人就丟來一把鏟子,咣當一聲落在季寥面前。
他冷笑著轉身,豁然離去。
季寥睨著那把冰冷的鐵鏟呆呆地坐起來沉默了許久。
好久好久以后,她木木地拿了掛在程雙雙墓碑上的白布繞著頭部兩圈包扎好。
然后,在淅淅瀝瀝的天氣下,季寥緊咬著蒼白的唇拾起鐵鏟死死地捏在掌心。
抬眸,她父母的墳墓就在不遠處,擺在碑前的黃菊花在雨水的沖洗下似在為她的遭遇而落淚。
“程雙雙,我有今天的下場你滿意了嗎?都為人婦了,為什么總還在糾纏別人的丈夫,你男人是死的嗎?不能幫你的忙嗎?到現在你下地獄了,不甘心我還在余楠至身邊,無論如何也要拉我入地獄陪伴著你,對嗎?呵呵……骯臟的小三,骯臟的入侵者!”
鐵鏟削去她墓碑的一角,季寥抬起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朝父母墓地那邊走去。
雨水中,她面唇蒼白冷得渾身發抖,砰——雙膝磕地,她跪在父母墓碑前痛哭。
“爸媽,你們走了,哥哥失蹤了,家產也被親戚們分割完了,這個家到了最后只剩下我了,你們說,我該怎么辦、怎么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