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冷風驅使我裹緊披的衣服，又把它往上拉扯。這時便有一股好聞的幽香撲入鼻孔。幽香來自衣服上，我明白過來，黑暗中分辨不清，我披蓋著的這件外衣，是舒薇的。

　　舒薇，舒薇……

　　我回轉頭朝黑洞洞的屋里望。她睡在里面，昨夜這個時候她睡在我的老祖宗的家里，而現在，今夜，她睡在我的家里。

　　但昨夜我懷抱她入睡，今夜在我懷里的卻只是她的一件外衣。

　　我突然強烈的想念起昨夜來，昨夜，野嶺荒墳之中被蜜黃色長明燈火照耀的祭亭。在祭亭里我給她講故事，她聽到李將軍和班夫人的私奔，還半玩笑半好奇的動問我家私奔的傳統能上溯多久，我摘下鎮寨之寶，李將軍班夫人定情的古錢，把它靠近發散著熒光的凝固的表針，熒光涂鍍在銅錢的表面，流云，鳳凰，連同“越人歌”的字跡都凸現在了那一層淡藍色的稀薄光霧中。

　　“山有木兮木有枝”

　　翻過來，另一面上：

　　“心悅君兮君不知”

　　我摩挲著從小不離身的傳家寶，頭倚在粗硬的石墻，嘆了口氣。

　　三十年前，父親決定帶母親棄鄉遠走的前一夜，也許就坐在樓梯口的這位置，望著沉睡的鎮山村，在愛情和故園之間苦苦糾纏吧……

　　我把頭深埋進那件散發幽香，溫軟滑膩宛若皮膚的衣服，久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