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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銀之翼的騎士

19、銀之匕

蒼銀之翼的騎士 森見泉 4554 2018-09-11 17:07:28

  安拉貝爾醒來時,只覺頭痛欲裂,屋外細微的蟲鳴和干草縫漏進的陽光讓她難受無比。身體則與腦袋相反,輕飄飄的好像隨時會浮到半空。

  這讓她想起了,年幼時有一次和魯伯他們一起偷喝達克教官私藏的火酒。醉倒后,等到第二天醒來,那讓人不敢再試一次的滋味,使她至今都對酒類敬謝不敏。

  “這是怎么了……”

  安拉貝爾用手揉了揉額頭,有些疑惑地喃喃道。

  她撐著桌子,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然后便看到克洛娜半跪半躺地趴在床鋪邊上,母女倆都睡得香甜異常。

  小姑娘微微一笑。她強忍著暈乎乎的失重感,將克洛娜抱到床上,又用麻布毛巾就著木盆梳洗了一番,這才覺得好過不少。

  但當她來到外屋,看見洛奇趴在灶臺,羅曼則和魯伯偎靠在一起,三人同樣沉睡未醒時,便察覺到情況不太對勁了。

  “醒醒,魯伯!你怎么待在這?現在是誰在守夜?”

  安拉貝爾搖了搖魯伯的肩膀,見沒有作用,又用力擰了擰他的臉頰。但魯伯依然沒有醒來。他的臉被小姑娘擰得像搞怪的鬼臉一樣可笑,卻依舊沒有醒來,只是咂了咂嘴,發出幾聲沒有意義的呢喃。

  小姑娘不由得皺起眉頭,她發現懷特和傭兵夫婦全都不見蹤影,連忙在心底默念:

  “懷特?”

  “嗯?”

  聽到回應,小姑娘一下子松了口氣。

  “你在哪里?”

  “屋外。”

  她推開那被踢壞后又勉強裝回的木柵欄,向屋外走去。然后,就呆立在了原地。

  眼前是一副難以想象的光景。

  安拉貝爾仿佛回到了那冰霜凍土之上的暮冬城堡。只有在那里,凜冽的北風如刀如割,只有站在那灰黑色巨巖壘成的城壁上,她才見過這樣由寒冰與血肉構成的地獄。

  一根根牙一樣尖利的冰錐挺立如林,上面穿插著一具具殘缺不全、被凍得烏青僵硬的尸體,看起來就像某種殘酷而可怖的刑罰。大半冰錐上都涂著厚厚一層紅黑發紫的血污,泥沼般的地面漂著一塊塊冰渣與不知是何部位的碎肉,惡心得讓人簡直無從下腳。

  陽光一照,整個世界都映出一抹如狂的血紅之色。

  而小小的半精靈就站在這片地獄正中,依舊一臉云淡風輕,帶著與周圍一切格格不入的閑適與虛幻感。這樣的反差,卻更讓人感到一種無法言說的詭異。

  安拉貝爾只覺胃部一陣痙攣,一股熟悉的、惡心欲嘔的沖動涌上喉頭。她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熟練地將其強行壓抑了下去。

  “果然,最先醒來的是你。”

  小小的半精靈回過頭,看了看她。只是說出的話,卻讓安拉貝爾覺得完全莫名其妙。

  “這……究竟是……?”

  “昨晚有盜匪團的人摸進來。那兩個傭兵是內應。他們在飯食里下了藥,把你們都迷倒了。所以我不得不出手,處理掉了他們。”

  安拉貝爾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她的第一反應就只有難以置信。

  懷特靜靜地看著她,又等了片刻,才開口道:

  “其實,仔細想想就能明白。

  前天晚上,主動留下把守谷口的是他們。只有他們能放一兩個山民去給盜匪通風報信。

  昨晚的飯食也是那個女人準備的。她在里面下了一種很奇特的藥物。服用后不會有什么反應,卻會讓人漸漸萌生困意,并且一睡過去就很難清醒,甚至還對精神力有一點壓制作用。這藥是她自己調配的。不得不說,那個女人實力雖不值一提,這方面卻很有天賦。

  更何況,我在解決掉那些盜匪后,就被他們偷襲了。只是我早有防備。”

  安拉貝爾沒有說話。她順著懷特的目光,走向空地里的一個角落。那里已被清理了出來,幾具尸體整齊地碼放在凍得光滑如鏡的地面上。

  那里面,有一具明顯是山民打扮。有兩三具套著一件為了夜行而漆成深色的皮甲,小半個身子血肉模糊,大概就是盜匪們了。而在最左邊,稍微隔了一點距離放著的,便是巴迪和瓦爾琳。

  安拉貝爾停在兩人身前,一言不發地俯視著他們。

  巴迪斷了一只手,圓瞪著雙眼,滿臉絕望與不甘。這樣的表情,安拉貝爾熟悉得很。她總會在那些凜風凍土中倒臥著的枉死者臉上,看到與之類似的神態。這是無法再保護珍視之人的遺恨。

  瓦爾琳的遺體基本沒有損傷。同樣睜得大大的雙眼中,透著的卻是一種壞掉了的木偶般的呆滯和茫然,跟她生前的氣質判若兩人。

  片刻之后,安拉貝爾俯下身子,為他們合攏雙眼,按照北地人的習俗,送他們的靈魂重歸冥河,重返輪回。

  安拉貝爾并沒有感到太多憤怒。她只覺得紛雜的情緒此起彼伏,心頭堵得厲害。

  十余日來同吃同住,一同旅行,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在她的印象里,巴迪是一個沉默寡言、為武成癡的笨拙漢子。瓦爾琳則完全相反。這位傭兵大姐就像一朵盛開在荒野的刺玫瑰,熱辣、大膽,總愛露出一副色瞇瞇的表情,開一些葷段子調戲一下小姑娘們,卻又會在丈夫面前流露出一種小女人的風情。

  即便只是萍水相逢,他們卻相處得極好,大概就是所謂的意氣相投吧。小姑娘實在不愿相信,那些都只是這兩人為取信于她而偽裝出的假象。

  然而,事實如此。

  她便不得不接受。安拉貝爾絕不會為了心里好過,就對真相視而不見,選擇自欺欺人。

  “所以,你殺了他們?”

  “你想放過他們?”

  又沉默了片刻后,安拉貝爾搖了搖頭。

  “只是更想當面問個明白。他們……是認識那些盜匪嗎?還是說,他們本來就是那個盜匪團的一員?”

  “實情恐怕比這還要復雜。這是我也沒想到的。那些盜匪嚴格來說,應該算是他們的下屬。”

  安拉貝爾一愣。這個答案顯然超乎她的預料。

  “那兩個傭兵的真正身份,是一個名叫‘銀之匕’的組織中的一員。這是從他們身上搜出來的。”

  懷特來到安拉貝爾身旁。他舉手在身前一劃,便從一道小姑娘已見怪不怪的漆黑裂縫里,掏出了兩個白銀制成的面具。

  面具呈半面型,戴上后,只能遮住眼鼻,薄如蟬翼,做工精湛。跟王國西境的愛特蘭人在他們熱衷的化裝舞會上使用的非常相似。它的外形就像兩柄彎彎的匕首以柄部連接在一起,頗為別致,讓人一看便印象深刻。

  安拉貝爾接過一個面具,一邊來回把玩,一邊聽懷特繼續道:

  “‘銀之匕’是北境公爵銀葉花家族的一支暗衛。這個組織中的所有人都是父母雙亡,從小被收養訓練長大的孤兒。這些宣誓了絕對忠誠的死侍,會在暗中護衛家族成員,也負責打探情報,或出手暗殺一些有必要的目標。在貴族的世界里,他們是相當令人忌憚的一柄毒刃。而那個盜匪團,就是‘銀之匕’下屬的一個外圍組織,安插在這里充當據點。”

  如果一開始是難以置信的話,那聽到這,安拉貝爾就完全是一頭霧水了。

  堂堂四境公爵之一,整個北境名義上共同的封君,竟是一伙無惡不作之盜匪的幕后黑手已為奇聞。兩名公爵家族的暗衛會對他們出手就更是莫名其妙了。

  瓦爾琳和巴迪是為了什么?

  難不成克洛娜母女身上藏著什么驚天之秘,這才使得他們如此不成?

  “他們的目標是你。”

  仿佛看穿了安拉貝爾心中所想,懷特道。

  “我……?”

  “這怎么說呢,整件事都源于一個小小的誤會吧。”

  他指了指安拉貝爾。

  “以‘天才’二字都無法形容,年僅十四歲的青銅巔峰、稀有的魔法武器、兩名王國內罕見的法師旅伴,再加上一副一眼就能看出帶著銀精靈血統的非凡美貌——

  銀精靈銀發金瞳。再看看你,似銀非銀、似金非金的發色,琥珀色的眼眸,雖然沒有那么純正,卻也絕不屬于人類血統。總之,瞞不過有心人的。

  這么多不普通的地方湊在一起,很容易想多不是嗎?不巧的是,那個女人就是個容易想多的人。

  身為銀葉花家族的暗衛,她能接觸到很多不為人知的隱秘。再加上從巴洛克那套來的情報和一點小聰明……以結論而言,她做出了一個挺符合邏輯,卻不太正確的推論——那就是,你很可能是霍內瓦伯爵的私生女,或者其他血脈相連的關系者之類的。”

  “什……!”

  剛驚叫出聲,安拉貝爾便回想了起來……似乎,霍內瓦伯爵就是出身于銀葉花家族。而銀葉花家族的最大特征,無外乎他們那古老而眾所周知的銀精靈血統。

  “可是,伯爵大人和那位北境公爵不是……兄弟嗎?”

  “是的,一母同胞的兄弟。”

  懷特點了點頭。

  “但那只是血緣。事實上,他們不共戴天,彼此都欲除對方而后快。”

  看了一眼滿臉詫異的安拉貝爾,懷特繼續道。

  “現任北境守護,泰溫?埃伍德?銀葉花公爵是那位伯爵大人的第二個哥哥,也就是本不具備繼承權的家族次子。他能上位,只因他在十二年前悍然弒父殺兄,用至親的鮮血染紅了那面飄揚在鷹堡上的有翼飛馬旗。

  那時,尚在暮冬堡抗擊魔潮的霍內瓦伯爵便立下血誓。他立誓手刃這個弒父殺兄的禽獸。長劍不折,血仇不止。

  而泰溫公爵也將這個天賦異稟,在北境聲望甚高的兄弟視為腹心之患。再加上政治立場的不可調和。十余年來,雙方始終明爭暗斗不停。”

  “所以,瓦爾琳才會……”

  “是的,那個女人認為你有作為人質的價值。更重要的是,她急需的一些至關重要的情報,或許能從你身上得到。”

  懷特又劃開那道空間裂縫,這次掏出的是一卷用蠟封合的羊皮紙軸。

  安拉貝爾在懷特的示意下接過卷軸。她看了看卷軸封蠟上的紋章。紋章形如兩柄彎彎的匕首以柄部連接在一起,完全就是那白銀面具的縮小版。她用拇指挑破封蠟,展開卷軸,一目十行。

  “這是……一份懸賞……?”

  懷特示意她繼續。

  “女性二人……其一金發……蒼瞳……將及二十的少女……異常美貌……白銀階圣騎士……另一赤發紅瞳……身量極高……超出一般男人……黃金階守護騎士……天啊!三千枚金幣!?而且只需提供情報,確認后就能領賞……

  至于兩人的首級……一個男爵的爵位與一處實權封地!?圣光啊,這絕對是瘋了!一個有封地的實權爵位!”

  安拉貝爾被這堪稱荒誕的賞金震得說不出話來。

  洛汗達爾內流通的貨幣,主要分銀、金兩種材質。白銀是魔力導性最好的金屬,經由教會祝圣,便能成為對邪惡生物有特效的圣銀。黃金則是大部分煉金藥品都要用到的穩定劑。

  所謂銀幣,其實是一種銀鉛混合的鑄造幣。擁有鑄幣權的各大貴族都會發行印有家族紋章的銀幣,因而各類銀幣一般只在發行地內流通。久而久之,銀幣與銀幣間的差異越來越大,從成色到重量不一而足。洛汗達爾的貨幣體制因而混亂不堪,甚至出現了一群專門以此牟利的商人。他們被稱為銀商或兌幣商。

  而金幣,理論上只能由大圣城索姆里斯坦內的執政王家發行。這種精美的貨幣正面印有國王頭像,背面則是代表洛汗達爾的四翼十六羽獅鷲紋章。金幣的鑄造受到嚴格監管,每十枚凈重一斤,皆是九成以上足金,是能在任何一個貴族領內使用的硬通貨。

  由于大宗的魔物毛皮與素材貿易,暮冬堡的銀幣成色相當良心,九十六枚左右就能兌換一枚金幣。

  從坐騎、戰甲到主副手武器,裝備一名全副武裝的騎士大約需要兩千枚暮冬堡銀幣。三千枚金幣就是三十萬枚暮冬堡銀幣,也就是一百五十名騎士的全副裝備。整個北地騎士團算上侍從也不過三百余人。

  所以,三千枚金幣真的是一個相當恐怖的數字。就更不要說那個男爵領的實權封地了。這可不是糊弄人的名譽爵位,而是有封地,能世襲的真正的貴族之身。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半個月前,一位大人物私下離開王都,在北境秘密會見了霍內瓦伯爵。這位大人物是銀葉花家族政治上的死敵。泰溫公爵得到消息后,決定趁機暗殺掉她。

  然而,暗殺失敗了。目標的護衛全軍覆沒。但目標本人卻在親衛隊長的掩護下逃脫。如果讓這位大人物回到王都,銀葉花家族的處境會非常糟糕。

  于是,泰溫公爵借由手中的暗線,在不法之徒間發布了這份懸賞。那兩個暗衛的本來任務,其實是沿線散布懸賞信息。

  但在遇到你后,那個女人認為或許能從你口中拷問出那位大人物的行蹤。實在不行,能知道那場密會的內容也是很有價值的。總而言之,有點病急亂投醫的感覺。”

  安拉貝爾看著膚色青白如灰,靜靜仰躺在冰面上的瓦爾琳,心中只有一種荒唐無比卻又笑不出來的乖謬之感。

  就像懷特說的,這完全是一個誤會。她不是伯爵的私生女,也不知道什么大人物的行蹤和見鬼的密會詳情。但她知道,如果不是有懷特在,她、羅曼還有魯伯的下場,一定無比凄慘,比死更為凄慘。

  而他們過了下來。所以瓦爾琳和巴迪死了。死得莫名其妙,死得其實一點意義都沒有。安拉貝爾說不太清楚。但她覺得,人不應該這樣死去。

  “那巴洛克和洛奇他們……”

  “他們是無辜的。也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如果沒遇到我們,他們可能會平安無事地回到銀葉花領,也可能這世上就再也沒有一個名為巴洛克的商會了……一切取決于他們夠不夠聰明,會不會發現一些不該發現的事情。”

  “總算有一個好消息……”

  小姑娘不由得苦笑道。

  “現在的問題在于,我們不能跟那些盜匪耗下去了。如果讓銀之匕的上層知曉我們的存在,之后會變得非常麻煩。

  所以,我有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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