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風瀾倒下去的時候,風邪羽拼力一擊之下竟一招斬斷了勞裕詩的一只手。云晴兮只覺得四肢百骸一涼,然后一瞬間熱血涌起,“我殺了你們!”她距離樓月白尚遠,長鞭一甩震向沈牽意,其實她的實力跟沈牽意相去甚遠,但人在激憤之下,卻能激發潛能,因而一時之下,沈牽意竟不能奈何她。
阿青恐云晴兮吃虧,亦提劍相幫,他轉頭對老四道,“去幫毛哥!”
“好!”老四抽出百勝刀,與風邪羽形成兩兩對峙,刀勢劍光,一時間迷亂眼,難以分辨。
樓月白不愧是樓月白,如此兩大高手聯手之下,也能輕而易舉化解攻勢。他折扇左右格擋之下,老四與風邪羽竟不能更近一步。
既然雙方的大佬們已經開打了,做小弟的當然不能落后,里里外外已經亂成了一團。徐桉煋當然已經聽到了里面的動靜,可是外圍敵我的懸殊讓他也不敢離開。
他的衣襟上沾滿了不知道是敵人還是自己的血,看著又涌上來的敵人,“還真是像蟑螂一樣啊!”
攻擊暫停的間隙,阿青對云晴兮耳語道,“留的青山在,不如將《平煙錄》給他們。”
云晴兮扭頭以一種難以置信的氣憤口吻道,“你在開玩笑嗎?就算給了他們,他們就會放過我們嗎?那外面預先埋好的炸藥……”已不由她多說,沈牽意撿了一把刀攻了過來了。
夕陽的余暉已經將近,云晴兮瞥了一眼毛哥老四,心中一片絕望。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奇異的氣味。
她只覺得舉不起手中的鞭子。
她終于倒了下去。
然而沈牽意也倒了下去。
老四,阿青也一樣。
只有樓月白和風邪羽在勉力支撐。
“化功散……”云晴兮喃喃道。
“嘿嘿,云晴兮,老子就說你這個女人很聰明吧。”一個清越的聲音響起,那不能站人的女兒墻上正立著兩個人,正是之前留在第一樓,為墨南衣診治的蘇瑾二人。
樓月白艱難的嘲笑道,“事到如今,戴著這個面具還有意思嗎?”他開始暗暗凝聚真氣。
老落下意識的摸摸臉頰,很是自得的說道,“其實我這個面具是很好的,輕薄又透氣,只是臉上戴了副面具而已。不好意思啊云晴兮,老子沒武功了,只好出此下策來幫忙了。”她搔了搔頭,“唉,但是我就是有武功也打不過他。”
一旁的蘇瑾已下去逐一為云家的人喂下解藥。
“你不是在為南衣診治嗎?”樓月白冷冷道,“你是如何下得山來的?山上我的人……”
“是你的人?還是墨南衣的人?只有這里的人才是你的人,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嗎?”老落蹲在女兒墻上,胳膊架在膝蓋,“冰心訣是你給墨南衣的,你竟也敢請蘇瑾為她診脈,真不知道該說你是自負,還是愚蠢。”她冷冷笑道,“負心鬼,到哪里都是負心鬼。你這個到死都只能靠女人的垃圾。”
老落獨門的“化功散”,盡管服下了解藥,也只能勉強行動,云晴兮舉不動手中的刀,心里不甘至極。
“一群不知上進的東西,你們懂什么?”樓月白艱難的捂住胸口,他在努力。
“云晴兮,我知道你很想宰了他,但是還是別這么做了。”老落對蘇瑾招招手,“蘇兄,你就不能先把我帶下去嗎?”
蘇瑾撇了撇嘴,“我以為你覺得那個位置風水不錯的。”
“唔,苦主到了。”老落轉頭看向外面,眾人亦齊齊望向外面。
天已經完全黑了,一連串的火把在大門外亮起,花木疏影將這光亮搖得細碎,新月不知何時已經升上天空,孤零零的掛在天空,襯得周遭愈發清冷。
一雙茜紅色緞繡錦鞋跨進來,一襲桃紅色暗花銀絲繡文心蘭廣陵大袖衫的長裙遙遙墜地,來人正是墨南衣。她的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目光之中卻透露出一絲堅毅。
“樓月白……”墨南衣只叫了這三個字便說不出話來。
她身邊一個侍衛模樣的人道,“小姐,此事還是交給在下處置吧。”
墨南衣微微頷首,她身邊的人即刻行動起來,“把他們都抓起來。”
樓月白勉力撐地坐起,苦笑了一下,“你已經知道了。”
墨南衣亦苦笑,“你看,其實我并不是很聰明的,可是,對,我還是知道了。”
“若我說我真不知道冰心訣會與你的真氣沖突,你信么?”
“沈云楓,并不是什么硬骨頭,他確然已經什么都跟我說了。”墨南衣輕輕吸了口氣,“第一樓里,已經沒有你的人了。”
樓月白突然暴起,閃電般劫持了失去意識的風瀾,“誰都不許動!否則我就殺了她!”
“你挾持她于我有何意義?你要殺便殺。”墨南衣想上前一步,但喉間卻一絲冰涼。
“誒,我們說好的啊,你可不要讓我難做啊。”老落的匕首就在墨南衣的喉間,“我內力盡失,萬一手一抖,大家面子就過不去了。”
樓月白瘋狂大笑,“我不過要的是你鎮國大將軍家大小姐的身份,孩子?若是有了孩子,你那奸詐的老爹也就根本不會在乎第一樓的死活了。說到底,還是得感謝你對我如此死心塌地呢。”
“你當真是無恥之尤。”
“我樓月白是不會輸的!”樓月白說完這句話,驀地掌風催動,一掌將尚在暗自調息的風邪羽擊飛。
“毛哥!”云晴兮凄厲厲的叫了一聲,撲到了口吐鮮血的風邪羽身邊。
而這電光火石之間,樓月白已經挾持著風瀾,幾個縱越,消失在了人們的視野中。
老落放下匕首,有一絲絲駭然,“這個樓月白的功力,只怕在場之人都不是他的對手。”她轉頭對墨南衣道,“即使我剛才不攔你,你也留不下他,只會死在他手里。”
墨南衣沒有理會老落,徑自走到云晴兮的身邊,“如今是這番光景,我與你之間再無恩怨了。”
云晴兮艱難扶住風邪羽,對墨南衣道,“叫你的人,收拾好了就趕快走!那個姓勞的,給我留下。”
“可以,就當是賣蘇先生一個面子。”
及至三更,墨南衣帶來的人已紛紛撤離,紛亂的院子里只剩下斷了一只手的勞裕詩。他身中“化功散”卻未服解藥,此刻全身癱軟,只剩眼睛能動了,而此時,他的眼里充滿了驚恐。
“這回的藥,分量是十成十的,你沒有樓月白那樣的內力,也就別枉費心機了。”蘇瑾冷冷道。
“他,是我的!”風邪羽撿起老四掉落在一旁的百勝刀,在云晴兮的扶持下一步步向勞裕詩走進,“我本不殺手無寸鐵的人,今天,你是個例外!”
勞裕詩眼里的恐懼放大,有一陣風吹過脖子,然后周遭的聲音就靜止了,風邪羽的身影漸漸模糊,模糊,新月銀白的清輝,是他眼里最后的顏色。
夜梟鳴啼,半個時辰之后,樓月白已經遠遠離開了蘇州城的地界,他將累贅的風瀾扔到地上,風瀾氣息微弱,他現在已經不需要這個快變成一具尸體的人了。
新月的光輝,在他看來仿佛凌冽的刀鋒,他望向蘇州城的方向,語氣里透露出最深刻的寒意,“我是不會輸的。”
過了很久很久,在樓月白扔下風瀾的地方,出現了一個渾身長毛的怪人,他站在風瀾身邊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