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文茵風風火火趕了來,理直氣壯正要發問,楚北忙攜了妹妹的手,笑笑:“茵妹妹,二哥遇到一件迷惑之事,細細想來,只有聰明伶俐的茵妹妹方可解惑。”
果然,楚文茵忘了方才的不快,興趣盎然的抬起眼來,自豪的挺了挺胸:“二哥哥只管問來。”
“方才你們提到的洛神公主,是何許人也?”
文茵郡主抬起小巧的下巴,煞有介事道:“便是自幼養在點倉閣的洛神公主葉驚秋。”
葉驚秋?
這個名字,柳棉聽說過。
大將葉風、秋玉,乃忠貞之士,少有的將才,以至于這許多年來,成了西楚的軍魂。葉驚秋,是他們在世上唯一的骨血,將門之后,卻在柔情似水的江南點倉閣長大。
楚北沒聽過葉驚秋,倒是知道點倉閣:“點倉閣乃藏書閣,一個書院,還能養公主?”
文茵郡主鄙夷的看著自己的哥哥,論八卦,風流倜儻的二哥哥,終究是得敗下風,不由憐惜的看了看楚北,目光甚是柔和:“此公主,只是空有一個封號,并不像十九公主那般,得圣上和太后寵愛,否則,她也不會這么多年均住在南方,鮮少回京來。”
柳棉難得的沉著道:“葉風將軍非世家子弟,乃一介布衣,當時圣上出巡時,無意間救了圣上,圣上見其談吐不凡,有大將風度,遂讓其在軍中歷練。其后幾年,葉風將軍不負圣望,隨軍出征,屢立奇功,被圣上封為驃騎大將軍,直至東吳一戰,以身殉國。葉將軍著有一本兵書,是其妻秋玉將軍編錄撰寫,曰《北斗兵書》,現下軍中對此書十分推崇,我亦受益匪淺。不過,他們的女兒洛神公主,我倒是知之甚少,郡主,方才的女子,確實是洛神公主?”
文茵郡主眼睛一轉,原來他不識洛神公主,忙不迭的點頭:“自然是沒錯,方才來時,我下車時,洛神公主亦剛到,一旁的李媛正向公主行禮,許多人都瞧見了。”
柳棉聽了,若有所思,頷首不語。
楚北卻問到:“那紅衣姑娘又是何人?”
“是洛神公主外祖家的表妹,喚作欞兒,也隨了公主在點倉閣長大,兩人感情甚好。不過……”文茵頓了頓,楚北正驚訝于此“欞兒”之名,被文茵的一頓,勾得心里癢癢,沒有沉住氣,急問到:“不過什么?茵兒,快告訴哥哥。”
文茵得意的緘口,含笑不語。
楚北變戲法般拿出一支珠花來,在文茵面前晃了晃。那珠花如一支怒放的白梅,六片花瓣均為和田白玉雕成,中間鑲嵌了一顆拇指大小的紅寶石,做工精致,極是罕見。
柳棉了然,不動聲色的抬腳走了開去。此番南征,很是辛苦,然楚北苦中作樂之事,便是搜集各種奇珍異寶,麾下不乏投其所好之人,故而每到一處,休戰時節,便有人偷偷奉上難得之物,楚北當仁不讓,一一笑納。柳綿以為,他會悉數送給心儀的女子,不曾想,還給妹妹備了一份,看來,兄妹感情委實深厚。
女子皆愛美,文茵郡主自然也不例外。她生在王府,長在皇宮,對寶物自然熟識,只一眼,她便看出了珠花的珍貴,便欲奪來。
楚北趕緊收好,瞪了她一眼:“這般大了,還頑皮?這本就是哥哥給你的,不必心急,且先告訴哥哥,那欞兒怎么了。”
文茵郡主眨眨眼:“欞兒與我甚是投緣,我便問她何時回江南,她說,還需住上些時日。”
楚北大喜,親手將珠花簪在頭上,嘖嘖贊道:“茵兒天生麗質,此珠花,唯有你能配得上。”
楚文茵也不臉紅,一臉笑意望著自己這不著調的二哥哥,甚是得意。
柳綿默默的走得更遠了。
前面便是一處園林,假山怪石,花壇盆景,藤蘿翠竹,點綴其間,更有繁花簇簇,五顏六色,景致頗美。柳綿沿著幽幽小徑,一路尋尋覓覓,然而,那高挑的青影,再也沒見,不由憶起與青鸞騎著翻羽躲避龍狐追殺的情景來。是時顧著趕路,不曾留意,回京后細細想來,懷里淡淡的玉蘭花香,盈盈一握的腰肢,不經意間,低頭可見鳳目清明,熠熠直視前方,眼角那顆小小的淚痣更襯膚如凝脂,甚是......令人心曠神怡、心馳神往。
繁花似錦的春日,柳綿負手而立,桃花眼尾微微挑起,眼神迷離,秋波蕩漾,風流之態畢現。
原來,青鸞便是阿蓁。那么,在點倉閣長大的葉驚秋,又是何人?
他有些懊悔,漁家草屋那一晚,忘記了許多重要的事。
此事,幸得未告知楚北,否則,這花花公子,還不知會浮想聯翩出甚傳奇故事來。
正自失神,忽覺一陣疾風襲來,只見周遭艷艷海棠顫顫巍巍搖搖欲墜中,一襲紅影伴著凌厲的刀光撲面而來。
原來,他正置身在一片海棠園里,周遭已無他人,想來,已被人屏蔽。
柳綿不及看清來人,急急后退數步,長袖一舞,化去周遭凌厲的刀光,方定定站住,聲如寒霜:“云堂主千里追殺,足見心智之堅。”
正是云瑤,只見她一襲綾羅紅衣,輕紗蒙面,勉力遮住了那張帶著異域風情的俏臉,然而那雙眸子,帶著她作為殺手特有的冷血與嫵媚,柳綿還是一眼便能認出。園里長劍不能攜帶,她便選擇帶了一柄短刀,那短刀亦是自帶霜華,讓人不寒而栗。
云瑤不再出招,嬌笑道:“多謝四公子夸贊,云瑤一但認定,便不會放棄。若不曾俘獲,自然是不會死心的。”
柳綿眉眼難得的眉眼含霜,傲慢清高:“那得看堂主有沒有這個本事。”
云瑤向前一步,身形柔若無骨:“四公子錚錚鐵骨,我一介柔弱女子,自然是千難萬難,要不,四公子憐香惜玉,索性從了我吧,我定會好生待四公子,讓你流連忘返。”
說罷,纖手摘了一朵海棠,簪在鬢邊,更見朦朧神秘,如霧里看花般,令人神往。
柳綿忽而笑笑,眼波流轉:“京都世人皆知,我不近女色,堂主這般自信,恐是要失望了。”
云瑤癡癡的看著他迷蒙的桃花眼,恨不能陷進去:“無妨,鐵骨英雄,我也能練成繞指柔。”
柳綿臉僵了僵,面對千軍萬馬,他能鎮定自若,然而,面對眼前千嬌百媚的云瑤,他實在是有點黔驢技窮。
忽聽得一個輕快的聲音飄來:“云堂主的繞指柔,怕是用錯了地方。”
這聲音令柳綿如釋重負,云瑤的臉卻是變了變,聲音含著肅殺之氣:“何人如此大膽,敢插手龍狐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