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凱慶張虓

　　在滕思遠一家享受其樂融融的天倫之樂的時候，二局刑訊室里卻是一副陰森恐怖的情景。

　　一速強光照在央航機務室小孟的臉上，他環顧四周的刑具和面色冷酷的打手，渾身顫抖，冷汗淋漓。陶亮坐在他對面，冷冷的看著他：“本來，我不想難為你，但是，我知道你沒說實話。所以，不得不把你請到這個地方。如果你現在說實話，可免去皮肉之苦。怎么樣？你想考驗我的耐心嗎？”

　　“我、我說。”小孟終于熬不住了：“那天晚上7點多鐘，塔臺控制室的李紹文到機務室來過……”小孟回憶事發當晚的情景——

　　機務室的房間中間有一道隔墻，隔墻上面是鐵柵欄，將房間一分為二，里面是機務室工作人員的工作間，墻上掛滿飛機艙門的鑰匙。小孟坐在工作間里，埋頭在一張表格上填寫當日的工作記錄，李紹文提著一瓶酒和一個餐盒走進來。

　　小孟抬起頭：“吆，邵文，你下班了？”

　　李紹文說：“是，晚上沒事干，找你聊聊。”他晃晃手里的酒瓶：“怎么樣？喝點。”

　　小孟猶豫了一下：“這……我當班吶。”

　　“我看見小洪回家了才來找你的，今兒晚上11點半是最后一個班機，9點半機組才會來領鑰匙，這會兒沒人會來的。”

　　“那，咱倆少喝點。”小孟起身打開鐵柵欄的小門，李紹文進了工作間——

　　小孟看了陶亮一眼，哆哆嗦嗦地說：“我、我違反制度，讓李紹文進了工作間。但飛機逃跑，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李紹文什么時候離開機務室的？”陶亮問。

　　“9點剛過，他就走了。后來，我聽到警報聲，知道出事了，一看墻上的鑰匙板，才發現126號的艙門鑰匙沒了。當晚機務室就我一個人當班，我就是渾身是嘴也說不清楚，所以，才隱瞞了這個情況。”

　　“你看見李紹文拿鑰匙了嗎？”

　　“沒有。”

　　“你倆喝酒期間有什么情況？”

　　“調度室的小金打來一個電話，問了幾件工作上的事。如果是李紹文偷走鑰匙的話，只有這個機會。”

　　陶亮心里有數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云鵬就趕到了央航提供的辦公室里。陶亮向朱云鵬匯報了審訊小孟的結果：“情況就是這樣，只有這個李紹文有機會偷走鑰匙。”

　　朱云鵬沉思著：昨天的調查結果顯示，飛行任務單在送往塔臺控制室之前，并沒有Z-126號的任務單，最后一班飛機是Z-156號。可是，李紹文下班時交給小王的任務單里156號卻換成了126號，昨天傍晚朱云鵬詢問李紹文，他說，他看到的任務單最后一班飛機也是156號的。顯然，問題就出在白天的這一班里。

　　陶亮說：“那就比對白班所有人的筆跡。”

　　“可是，剛才黃主任說，那天上白班的人有兩個人沒來，其中就有李紹文。”

　　“李紹文？”陶亮的眼神里露出驚喜的神色：“好啊，果然是他。我已經查到他家的地址，派人監控他家了。”

　　“干得好，”朱云鵬興奮起來：“馬上找到李紹文寫過的東西，比對他的筆跡，如果鑒定結果筆跡一致，就立刻抓捕他。”

　　“是，”陶亮匆匆出去了。

　　李紹文，中共潛伏在中央航空公司的地下黨員，此時，他面臨巨大的危機。好在，李紹文非常機警，那天朱云鵬率隊進入央航調查時，他就密切的關注著朱云鵬和陶亮的一舉一動。陶亮詢問126號機長時，他躲在門外，聽到了陶亮的全部問話。當朱云鵬向他了解飛行任務單的情況時，李紹文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已經徹底暴露了。

　　李紹文緊急收拾家里的東西，燒毀了一些信件和照片。他側身向窗外觀察了一陣，發現馬路對面有個盯梢的人。

　　思索一陣后，李紹文從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風衣穿上，外面又套了一件灰色長衫，拿起一頂禮帽戴上。抄起床上的一個挎包背上，拉開房門出去了。

　　李紹文沿街不緊不慢的走著，身后不遠處，兩個人交替的跟蹤著他。走到一個大商場門前，李紹文回頭看了看，進了商場。

　　跟蹤人急忙跟進商場。

　　商場里人流涌動，盡管大街上到處都是逃難和乞討的難民，但是，戰爭的硝煙并沒有影響這座現代大都市里那些有錢人的購物興趣。李紹文不時地看看柜臺里的商品，后面兩個跟蹤人從兩個方向瞄著他。

　　李紹文在人流中穿梭一陣，向二樓走去，跟蹤人急忙跟上去。

　　李紹文上樓后，閃到一排貨柜后面，迅速脫下灰色長衫，把禮帽摘下扔到貨柜上。他從挎包里拿出一條長圍巾，圍在脖子上，又拿出一頂鴨舌帽戴上，把挎包塞進貨柜縫隙里，轉身往回走。剛一拐彎，就和跟蹤人擦身而過。

　　跟蹤人沒理會穿黑色風衣的人，快步走到貨柜旁邊，向貨柜后面看了一眼，沒人。跟蹤人四下張望，尋找穿灰色長衫的人。

　　另一個跟蹤人過來，問：“人吶？”

　　“上樓后拐到這排貨柜后面了。”

　　兩人向貨柜另一頭跑去。

　　李紹文已走到一樓商場后門，拉開門出去了。

　　出門后，李紹文向一輛出租三輪車招招手。三輪車過來，李紹文上了車，對車夫低語一句，車夫蹬著車離去。

　　兩個跟蹤人在商場二樓四下尋找，不見李紹文蹤影。一個人想了一下：“壞了，我剛才上樓時，一個穿黑色風衣的和我打了個照面，李紹文肯定是換了一身衣服。”

　　“快追。”

　　兩個人奔向一樓，沖出商場，四處張望，李紹文已不見蹤影。

　　此時，朱云鵬已經回到二局的辦公室，技術室的小于將一份工作報告、飛行任務單和筆跡鑒定結果報告遞給朱云鵬，鑒定結果顯示，這份報告上的八個字和飛行任務單上的八個相同的字筆跡一致，結論，這份任務單就是寫這份報告的人寫的。

　　朱云鵬興奮地拍了一下桌子：“太好了，這下他插翅難逃了。”話音剛落，桌上的外線電話響了，朱云鵬抄起電話：“喂，哪里？”

　　電話里傳來陶亮急促的聲音：“我是陶亮，那個李紹文跟丟了。”

　　“什么？在哪里跟丟的？”

　　“鑫福隆百貨商場，他在一個貨柜后面換了一身黑色風衣，跟蹤的人在貨柜后面發現了他丟棄的挎包。”

　　朱云鵬怒不可遏：“你們真他媽廢物，這點雕蟲小技就把你們給騙了。他現在跑不遠，你立刻通知警備司令部，把那一帶戒嚴，把你的人和情報處的人都派出去，嚴密搜索，一定要抓到他。”

　　“是。”

　　朱云鵬放下電話，將鑒定報告狠狠地摔在桌上，罵道：“一群蠢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