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張凱慶張虓
蕭劍鋒開門進屋,先走到窗前,把窗簾拉上,又側身貼在窗戶邊,透過一條小縫向外面觀察了一會兒。隨后,拉開燈,背對窗戶坐下,從懷里掏出剛才那個小混混塞給他的東西。
那是一封信。蕭劍鋒從信封里抽出信來,迅速看了一遍,臉上現出驚喜的神情。
看完信后,蕭劍鋒思考了一會,然后彎下腰,鉆到桌子下,把抽屜的底輕輕推開,露出一個夾層,他把那信封小心翼翼的藏在夾層里。
之后,蕭劍鋒又仔細把家中各處都檢查了一遍,沒有發現竊聽器。
朱云鵬和顧文斌坐在審訊室桌前,一束光照在坐在對面的犯人臉上,他帶著一副眼鏡,的確和朱云鵬一樣瘦憔,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渾身上下,滿是傷痕。
朱云鵬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然后以陰沉的口吻說:“想活命的話,就得說實話。”
那人垂頭喪氣地說:“我已經都招了,我說的都是實話。”
“姓名?”
“周明楊。”
“真實姓名?”
“范宇中。”
“身份?”
“中共南京市委地下交通員,代號小蟲。”
“你的上線和下線的姓名?”
“上線叫王大勇,下線叫李常生。”
“除這兩人外,你和你們的組織其他人還有聯系嗎?”
“沒有了。我們都是單線聯系。”
“現在你的上線和下線都已經死了,那你們的組織還知道你的存在嗎?”
“南京市委的少數領導知道我,但他們誰也沒有見過我。”
“那他們要確認你的身份,采取什么方法?”
“我們有一句聯絡暗語。”
“什么暗語?”
“如果上面要和我見面確認我,會問:‘你家鄉盛產馬鈴薯嗎?’我答:‘不,是盛產核桃和葡萄酒。’那邊又問:‘能幫我弄點嗎?’我再答:‘行,下次我大姨來時給你帶點。’這樣,他們就知道是我了。”
“你是哪兒的人?”
“吉林長春人。”
“家里還有什么人?”
“沒人了,家人都被日本的飛機炸死了。”
“你是哪一年到南京的?”
“民國三十五年五月。”
“你什么時候加入你們的組織?”
“民國三十六年八月。”
“你公開的職業是什么?”
“賣豆腐的。我開了一家小豆腐坊,有兩個伙計。我們晚上做豆腐,白天沿街叫賣。”
“你那兩個伙計呢?”
“那天你們抓我時,被你們打死了。”
朱云鵬沉默了一會兒:“好,你把你剛才說的,寫一份詳細的材料。另外,再把你平時的主要活動情況,傳遞過哪些情報,你上下線人的性格、特點,你平時的生活習慣,有那些嗜好,還有什么人跟你比較熟悉等等都寫出來,越詳細越好。這件事做完后,我們就可以釋放你。”
“長官,你們即使放了我,我恐怕也難逃一死。所以,我不想再在國內呆著了。”
“那你想去哪里?”
“我想去香港。”
“可以,我們給你一筆錢,并幫你辦好一切手續。你可以消失的無影無蹤。”
“那好吧,我一定照辦。”
總局的秘密審訊室里,范宇中把寫好的材料給朱云鵬。朱云鵬認真看著,并不時提問題。
范宇中以為按朱云鵬的要求寫好材料就能遠走高飛了,可他做夢都沒想到,當天下午,他就被秘密押到野外的一處樹林內槍決了。這就是當叛徒的下場。
顧文斌對朱云鵬說:“云鵬,情況你都熟悉了,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我全力支持你。”
朱云鵬信心十足地說:“蕭劍鋒的案子就拜托次長了,至于我嘛,您這樣……”朱云鵬把自己的計劃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顧文斌。
夜色像一張深藍的大網,悄悄地撒落下來,籠罩在城市上空。
江防司令部辦公樓門前崗哨林立,戒備森嚴。一輛黑色轎車駛來,停在司令部院內的停車場內。蕭劍鋒身著筆挺的軍裝,從車上下來,向辦公樓門口走去。
走到門口,蕭劍鋒掏出證件,遞給門口的衛兵。衛兵接過證件看了看:“請問,您到司令部有什么事?”
“我找作戰處機要科的姜科長。”
“您找姜科長有什么事?”。
蕭劍鋒不高興了:“這是你應該知道的嗎?”
“對不起,蕭主任,非常時期,我不得不問。這是我的職責,還望您體諒。”
蕭劍鋒動怒了:“那好,叫你們營長來問我吧。”
衛兵見蕭劍鋒是中校軍銜,看到他臉色不好,趕緊說:“蕭主任息怒,我打個電話問問姜科長。”
“好吧。”蕭劍鋒氣色轉暖。
衛兵撥通電話,對著電話說了幾句,然后掛斷電話,對蕭劍鋒做了個請的手勢:“您請,蕭主任千萬別生氣,職責所在,得罪了。”
蕭劍鋒笑了笑,拍拍衛兵的肩膀,走上大樓的臺階。
二樓走廊上隔不遠就有一個衛兵,脖子上都挎著沖鋒槍,還有兩個衛兵來回巡視。蕭劍鋒走上二樓,衛兵向他立正,蕭劍鋒還禮后向機要科走去。
機要科長辦公室是個套間,外面一間是姜曉武的辦公室,西面墻上有一個大玻璃窗,旁邊有個鐵皮防盜門,隔著玻璃能看見里屋是機要室,靠墻擺著幾個大鐵皮保險柜。
姜曉武正坐在外間辦公桌前整理文件,聽到敲門聲說:“請進。”
蕭劍鋒推門進來:“好家伙,進你的門還挺難。”
“劍鋒,來、來,”姜曉武站起身來:“嗨,現在不是非常時期嘛,參謀長是天天嚷嚷,大戰在即,玩忽職守者,格殺勿論。來,坐。”
蕭劍鋒走過來,坐在辦公桌旁的椅子上。
姜曉武把手里的文件整理好,合上文件登記簿:“你等會兒啊,我把文件收好。”說著,他站起身來。
“你先忙。”蕭劍鋒拿起桌上的報紙,展開看起報來。
姜曉武走進里屋,把鑰匙插進最邊上的保險柜的鎖眼里,然后轉動密碼旋鈕,來回轉了幾下后,把鑰匙一擰,“嘩啦”一聲輕響,保險柜的鎖打開了。他拉開柜門,將文件放進去。
蕭劍鋒漫不經心的拿著報紙,眼睛卻隔著玻璃掃視著姜曉武開保險柜的動作,心里默記著保險柜的密碼。
鎖好保險柜后,姜曉武從里屋出來,順手把防盜門也鎖上了。
蕭劍鋒抬起頭來:“你這值班也不閑著,還挺敬業。”
“嗨,這不沒法子嘛,”姜曉武苦笑一下:“責任重大,不敢有絲毫懈怠。就這樣,參謀長還老看我不順眼吶,要是再出點事,那老小子還不把我斃了。”
蕭劍鋒笑道:“嘿嘿嘿,你這差事也不好干啊。”
“可不是么。哎,你怎么過來了?沒和小妹出去玩玩?”
“這馬上要打仗了,街上亂哄哄的,有什么好玩的。在家里悶得慌,過來和你聊聊。”
“那,咱哥倆喝點?”
“行嗎?你值班呢?”
“沒事,別喝醉了就行。現在,誰他媽不喝啊,再不喝點,過些日子怕下輩子也喝不上了。”姜曉武起身從旁邊的書柜里拿出一瓶酒、兩瓶罐頭和一包花生米,他用一把匕首把罐頭撬開,擺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