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寒同學，你對早期的原始人類的印象是什么？“

　　“啊？”

　　這是什么鬼問題，不是說按順序嗎？不該先從為什么把我叫過來這里說起嗎？

　　“就是問你覺得他們在過著什么樣的生活？“

　　“每天打獵……吃飯……睡覺……爭地盤？“紀寒聳拉著眉毛。

　　“那你知不知道，在人類歷史早期的古代遺跡巖畫上，刻畫得最多的兩件東西是什么？“

　　“甲骨文之類的？“

　　“是‘武器’和‘殺戮’?！澳招写蜷_了筆記本，從柜子里拿出一個白色的長方物體。

　　“NEC投影機。”莫空行介紹。

　　辦公室的燈突然熄了。筆記本屏幕發出的光照亮了紀寒莫空行兩人和小小的周圍。

　　辦公室側邊的墻上出現了被放大的筆記本桌面。上邊顯示著層疊著的幾張圖片。莫空行一張張點開，放大。

　　幾乎如出一轍的，在散發著古老氣息的石板上刻畫著的粗糙暗紅色紋理。粗獷抽象的線條，仿佛有種奇特的力量。

　　“……這是標槍，弓箭，石斧。他們把自己最得意的武器刻畫在石頭上，在武器下面刻畫自己平生作為，打獵，祭祀，舞蹈，殺人……“

　　“早期的字都像畫畫一樣……噢看出來了這是一把弓……這是斧子……“紀寒照著自己的印象把莫空行說的內容和屏幕上的巖畫一一對應。

　　突然轉到了一張新圖片。

　　剛看了一眼，紀寒心里下意識地一顫，突然想起曾經看恐怖片時的那種心境。有些輕微的窒息感。

　　怎么回事？這張圖明明跟前面的圖都差不多……紀寒微瞇起眼睛，似乎覺得這樣自己就能看懂了這張巖畫。

　　“……他們把其他部落首領的頭顱掛在自己的槍上并以此為傲……為祈求強健的后代逼迫部族的女性去和體型壯碩的動物發生關系，然后將她們作為祭品活活燒死……而用以刻畫這些線條的，無一例外都是鮮血……”莫空行的聲音轉冷。

　　本來大概也沒什么的。只是經莫空行這么一說，屏幕上那些暗紅色的蛇形線條在紀寒眼里像是突然活過來一般，糾纏環繞在一起，在腦海里構成了這樣一副畫面。

　　滔天的火光。

　　衣不遮體的人們圍聚在這巨大的火光邊，他們齊聲低吟著遠古流傳下來的音律，他們神情虔誠，向著火光跪拜。

　　火光之中，赤裸的女子和巨大的動物們被關在木質的籠子里，強壯的男人拿著標槍守在木籠外，鮮血和火光，詠唱聲，怒吼，哀嚎聲交織在一起……

　　瘋狂地讓人作嘔。

　　“……先等下……”紀寒移開目光，平復著有些翻江倒海的胃。

　　“……莫老師你讓我看這些為了什么？我覺得我現在大概不需要這種歷史知識……“

　　“作為人類，不該對自己的祖先們多了解一些嗎？”莫空行不動聲色地端詳著屏幕上的巖畫。

　　紀寒不做聲。

　　莫空行看了他一眼，翻開了另一組圖片。

　　“這些是時間靠后些的巖畫……“

　　屏幕上巖畫的線條開始趨于完整，已經到能讓人一目了然的程度了。

　　紀寒稍稍看了一眼。

　　新圖上的巖畫是風格化的人物圖像、馬拉的板車及大型馬車、鐘形樣式的服裝、風格化的公牛及其他家畜。

　　那份野蠻血腥的氣息消失了。

　　“那時的人們開始意識到'生活'，他們開始刻畫自己的見聞，制造的工具，圈養的家畜?！蹦招泻喡越榻B后翻開另一組圖片。

　　“……再后來出現的騎馬、騎象或步行的戰士手持盾牌刀劍格斗的戰爭場面，還有草廬定居、歌舞、奏樂、禮拜、耕耘、采蜜、植樹等更為完善的部落生活情景……”

　　“舉世聞名的古埃及壁畫。人們相信法老王是太陽神和尼羅河神的化身，生前是人間的王，死后仍是陰間的統治者，他們重視保護法老王和大奴隸主的尸體，不惜代價地建造陵墓。這也便是埃及金字塔的由來。這個時期，新出現的名詞叫做'信仰‘……”

　　“這是木乃伊的出處……”紀寒插嘴。他看到一幅圖上被裹成粽子一樣的某位法老王被抬進了陵墓。

　　“同樣舉世聞名的敦煌莫高窟壁畫。描述因果報應、苦修行善的本生故事畫、宣傳釋迦牟尼生平事跡的佛傳故事畫以及說法圖……這是佛教文化的記錄。”

　　……

　　久違地上了一堂歷史課。

　　莫空行把從古至今的什么巖畫，墓室、宮廷、寺院上壁畫，羅馬式裝飾畫，日本的浮世繪等等全都簡述了一遍，從哥特藝術到文藝復興，從《基督誕生》到《蒙娜麗莎》，從《富岳三十六景》到《最后的晚餐》……

　　當然這些名詞在紀寒的腦子里除了幾個原本就知道的，其他的都是聽了就忘。

　　“噢這個厲害！”“噢那個也厲害！”“噢這個超厲害！”“噢這個更厲害！”“噢這個……”紀寒的這種心情持續了大概半個小時。

　　看到莫空行還在不厭其煩地介紹。

　　莫學長你真的是物理系畢業的嗎？紀寒在心里問。

　　突然間，一段熟悉的音律傳來，讓的昏昏欲睡的紀寒頓時精神一振。

　　“喔原來是這個！”莫空行有些驚訝的模樣。

　　屏幕上播放著《七龍珠》第一部的開頭曲《摩訶不思議アドベンチャー》。中文名是《不可思議大冒險！》。

　　那只提著棕色棍子的小悟空不知陪伴過多少人的童年時光。

　　懷念時光雖然沒什么意義。

　　但是會讓人覺得很安心。

　　尤其是對一些小時候沒什么朋友的人來說。

　　幾分鐘后，視頻結束了。

　　“怎么樣，有沒有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莫空行問紀寒。

　　神tm豁然開朗。不如說來之前還稍微有點頭緒被眼前這家伙強行上了一節歷史課后現在就只想回去睡覺了。話說明早還有考試來著……

　　“嗯算是懂了不少東西……“紀寒一副一頭霧水的表情說。

　　莫空行打開燈。

　　“你覺得，現在的我們，和遠古時期的人類最大的區別是什么？“

　　“嗯……思考方式，生活水平之類的？“

　　“是……‘獸性’?！?p>　　莫空行說，“那時的人和自然界關系密切，和其他動物一樣，遵循著最基本的自然法則‘弱肉強食’。在人類的內斗里，人們逐漸發現了一系列規律，‘強大’淘汰‘弱小’，‘團體’淘汰‘獨行’，‘理智’淘汰‘獸性’……“

　　“于是，人類逐漸理解了‘克己’的重要性。為了把自己與野獸區分開來，他們為自己和周圍制訂一系列的規章制度。他們試圖控制自己的行為，想要去遺忘那些下意識的，沖動的，不雅觀的想法……這些想法，用現在的話言來說，那就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