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輕封并不是傻子,她明白她心中的想法,可他仍然忍不住替她抱不平。
印象中的那個她應該是鮮衣怒馬的少女,而非是現在滿心算計的太后娘娘。
“主子,你,”后悔嗎?他一臉糾結,明明她可以恣意生活的,為何要守著這岌岌可危的玉國?
蘇緣沒有直接回答他,“你該知道‘天下興亡匹夫有責’。”
她不愿意再過小時候顛沛流離的生活,只有一直堅持著。
輕封心思凌亂,他不懂什么天下,但他會永遠追隨她,用一輩子。
等聽不到人的呼吸聲,蘇緣想起了那個女人說的話,“我的緣兒那么聰明,我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你可以指點天下,哪怕一天也好。”
她當時非常的小,但她把那個女人深深嘆息的模樣記在了頭上。
那個女人雖然倉促逃難但絲毫沒有折損她的優雅,她對她說:“緣兒,母親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看到玉國百姓安居樂業,幸福生活。”
可惜,那個女人直到死都沒有看到玉國后來的安穩。
“我會朝著你希望的方向努力的!”蘇緣暗自發誓,她絕對會平定邊境,等玉國穩定了她就可以退下了。
“太后娘娘?”門外傳來了金佩的聲音,她的聲音柔柔弱弱的,想大聲又唯恐驚嚇了蘇緣。
“進來!”
蘇緣坐到了上座上,看著不知多久擺下的棋盤,撿起了一顆黑色的棋子,“啪”的一聲,棋子落地。
“太后娘娘,你還會下棋?”金佩慢慢靠近,小心地觀摩著棋路。
蘇緣抬頭,放下右手的白子,“你找哀家有事?”
“太后娘娘,你可以放奴婢的爺爺回去嗎?”金佩小心翼翼,她膽怯地望著她,說出來的話更加小心謹慎,“他老人家的身子不好,要是——”
“哀家已經讓人送他回山了。”蘇緣左手撿起黑子,思索著下一步應該走在哪里。
“啊?”
金佩瞬間眉開眼笑的跳了一下,“太后娘娘,你真的是太好了!”
“嗯?”蘇緣再次停下手中的棋子,一臉淡然地看著金佩,并不說話。
金佩這才安靜下來,文文靜靜的害了羞,不好意思的說道:“對不起,太后娘娘,奴婢失禮了。”
“嗯。”蘇緣這次十分注意的盯著金佩看,她看到了很多不一樣的東西,遂開口,“李太醫同你說什么?”
“奴婢爺爺嗎?”金佩天真的看著蘇緣,眼底全然沒有了剛剛的機靈,好似變了一個人。
“進宮后,爺爺讓人遞了一張紙條給奴婢。”金佩對著蘇緣眨了眨眼睛,“太后娘娘知道上面寫了什么嗎?”
姜不愧是老的辣,真的是老狐貍!蘇緣忍不住謾罵李太醫起來,想來也不過是拿捏她罷了。
“爺爺說太后娘娘是好人,讓奴婢把太后娘娘當成是親姊妹來對待!”金佩說完還自己應承道:“奴婢也覺得太后娘娘是好人。”
“好人?”蘇緣冷笑,已經很久很久沒有人說她是好人了,久到她真的以為自己都是壞人了。
“嗯嗯!”金佩滿臉笑意,她還記著爺爺說的話:記得面對太后娘娘一定不要膽怯,還要大方真實,這樣才可以存活更久。
蘇緣不去看金佩,也不甚在意她到底是走了還是沒走,只是看著棋局有些緊張起來。
如果這一步棋被吃掉了,那她如何可以挽救那一片角被吞落的命運?
——
云城,天空萬里無云,偶爾一兩朵白云飄過,城里所有的男人女人一片祥和。
這一天,街道上,家家戶戶都安居樂業,老人和街上閑聊,孩子們在一起愉快的玩耍,婦女們湊在一起說些私密話,漢子們聚在一起吃喝玩樂。
城里所有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因為今天正是他們的城慶日,慶祝先人們在這里建立了世外桃源的云城。
周侯府,所有人都亂成一團了,個個都緊張地盯著侯爺書房的那一扇門,而侍衛們也是一層又一層地把書房包圍起來。
書房里,老侯爺撕心裂肺的咳嗽,他臉色慘白,看的出來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了。
他不舍,對這個世間還有太多太多的留戀,目光又有些溫情的落到了一卷畫卷上。
畫卷上的女子巧笑倩兮,算不上國色天香、傾國傾城,卻格外的嬌美動人,那是他的表妹,也是他念念不忘一輩子的女人。
“表妹,再等等我,我很快就來陪你了,你答應過我只要沅兒長大了你就許我下輩子。”周侯爺輕聲呢喃,眼角的深情柔和了這清冷的一室。
門外忽然傳來了侍衛的聲音,“少爺回來了!少爺回來了!”
周侯爺的眼睛亮了,摸著畫卷的手指正好停留在畫中人的眼睛上,“表妹,我也該告訴他了,希望你不會怪我。”
“父親!父親!孩兒回來了!”周玉沅一身風塵地趕了回來。
他在京城不過是逗留了幾天就收到了家中的來信,聽聞父親身體抱恙,特回來侍疾。
“公子,侯爺在書房等你!”一個侍衛引著周玉沅朝著書房走來。
周玉沅心中萬分擔憂,怎么父親說病就病,父親的身體何時這般差勁了?
“錢大夫怎么說?”
他心急如焚,只要沒見到父親,他這心一刻都不能安穩下來。
“錢大夫說、”說著侍衛也忍不住眼紅起來,“大夫讓夫人準備后事了。”
“不可能的!我不相信!”周玉沅在外面再怎么樣到底還是一個少年,他急沖沖地朝著書房奔去,眼角情不自禁地流淚了,等站到了書房前他有點膽怯了。
現在門口,他不敢去推門,更不敢面對父親,害怕侍衛口中說的就是實情,雖然他不愿相信。
周侯爺聽到急促的腳步聲就知道他來了,不過他不進來,他也就沒催,只是安安靜靜地等著。
“父親,他們都是騙人的,是嗎?”周玉沅聲音哽咽,他放在門上的手顫顫抖抖,就不敢推開。
門忽然從里面打開,周侯爺一臉疼愛地望著他一手帶大的孩子,“孩子,進來吧!”
“父親!”周玉沅伸手抱住了周侯爺的后背,倔強的紅眼不說話。
周侯爺拍了拍周玉沅的手背,走了進去,周玉沅跟了進來,關上了門,他忍不住的抽噎起來。
“父親,你——”他不敢說,眼里脆弱的像個孩童,“錢大夫說、”
“是!”周侯爺倒是坦然,誰人無死,誰人不死?只是他提前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