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一.呂布的忠孝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我不愿你在我近前盡孝，只愿你在民族分上盡忠……傷時拭血，死后裹身。”
天地凝滯，微涼的輕風吹過，如同死去的呂父在耳邊叮囑呢喃。
遙望西北方片刻，呂布收起腦中回憶，嘆了口寒氣。
這一刻，呂布放下了心中的一切苦惱、憤怒、悲傷、怨恨、憎惡、喜樂……
兩個巨大的血色雙眼，正盯著過來報信的雁門關守將張遼，雙眼之中充滿著自嘲。
他微微欠身，喉嚨哽咽了一下，道：“他是怎么走的？”
張遼挑了挑眉，云淡風輕，腦海里浮現出那滿頭白發慈祥，和藹的老者，“老人家他的腹部被一個匈奴兵一刀拉斷腸子，流血過多加上重傷不治而亡。”
呂布頷首點頭，眉頭一皺，帶有一絲不忍，冷冷道：“那他的身軀呢？”
張遼不假思索，“被火化了。”
呂布瞪大銅鈴般的眼睛，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可自己的生父卻無善終，這是為人子的失責。
“當真是火化？”抱著一絲希望，呂布厲聲問道。
“為免呂家村出現瘟疫，末將只有當眾火化。”張遼直接道。
“可惡可惡，你難道不知他是何人么！”呂布怒喝道。
鏗鏘一聲，呂布拿起腰間長劍，架于張遼肩膀上。
張遼瞧了一眼呂布拿刀的姿勢，失魂落魄的呂布正手反握，指甲刺破了掌心都沒察覺，任由鮮血慢慢流到地上。
張遼眼中閃過一絲失望，并州鼎鼎有名的九原虓虎竟也如此多愁善感，心中仿佛被深深的扎了一根刺。他輕輕催動內氣，肩膀一崩緊，嘣的一聲彈開了長劍。
呂布不驚反喜，立馬從傷痛中回過神來，這雁門張文遠果然不是尋常之輩。
僵硬的雙手再次緊握，嘴角微微上揚，十分滿意張遼的行為，心中暗道：“此人武藝不賴。”
恐怕連張遼也難以想象到此刻的呂布的心思不在這個死去的老父身上了，而在他這個報信失職的守關將領身上。
“將軍生父，呂家村的建立者。”張遼十分坦白，也不稀得繞什么彎子，打什么機鋒。
呂布拿著手中長劍，揮舞了個劍花，對張遼的話，他既沒有反駁，也沒有贊成。
如今的他，是并州太守丁原的義子，是嘯聚邊陲的虓虎，他的父親早就……死了！
這些念頭在腦海中一晃而過，選擇不了出身，但可以選擇自己今后的道路，以及走在這條道路上積極樂觀的心態。
呂布眼角跳了跳，突然呂父的聲音又在腦中傳來，只聽慵懶的笑道：“只愿你在民族分上盡忠……傷時拭血，死后裹身。”
呂布緊閉雙眼，我錯了嗎？為了得到丁原的信任，讓我呂家門楣光耀，我說你死了……你便跟我斷絕聯系，還在雁門關外建了個呂家村，與我置氣。我一言未發，也不過問，原本以為自己能夠把你置之腦后，可你還要給我來個臨終遺言！
我習武之初，只愿輔佐大漢，平定匈奴，后來亂世到來，希望尋一明主，你既不阻我斷絕念頭，讓我自己做主，為何要跟我置氣！
父親啊，你可知我心中有多苦么，為何你不攔我走出家門，我，我……我定會殺盡天下胡虜，為您陪葬！
……
大漢有三個象征，皇帝、玉璽、國都，現在已經有一個毀了，剩下的兩個看趨勢，也逐漸要成為眾諸侯手中爭奪的玩物。
太子東宮東觀宮，是東漢主要的藏書處，這里收集了整個大漢數百年的智慧結晶，亦是寄養劉辯的禚道人所居。
東觀的圖書可以是包容萬象，諸子百家的殘卷都收藏了不少。劉辯從小便開心的收割著這些典籍知識，心中暗道：一定要讓這百家為自己所用。
今天一人神色惶惶，突然腳步匆匆的闖入東觀宮進來，在東觀宮例行看書練字的劉辯看向來人，眉頭一挑，心中喜悅不已，他知道要等到的時機來臨了。
“子由，所來何事？”壓抑住心中喜悅，劉辯依舊跪坐著看著王子服道。
“殿下昔日讓我去太學求學，而今我終于給殿下找到了線索，那太學內的稷下學宮見我文采尚可，給了微臣一份請帖。”
“那你是如何回應他們的，可有紕漏之處？”劉辯直起身子道。
“微臣讓他們稍待，接著過了幾天，我便同意了他們。”
緩了口氣，王子服繼續說道：“他們派人將我蒙住雙眼，在路上來回的折騰挪移，直到我的方向感變差過后，才把我帶入了一個地下通道。”
“盡管他們機關算盡，認為微臣喪失了方向感，但我卻按照殿下的安排，在袖口縫有小司南。根據小司南的指向，微臣所處之地在雒陽的西郊。”
“雒陽西郊的地下通道么……”劉辯呵呵一笑，喃喃道，“這稷下學府果然是埋藏于雒陽城下，難怪我找了那么多年都沒有其蹤影。”
“夏、商、周，大學之謂異，五時之大學曰成均，于夏為東序，在商為左，周之大學為上庠名，在洛邑王西郊。終于明白師父當時給我的暗示是何意了！”
“我果然沒有看錯子由你，為了與我的承諾在太學那當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太學生，臨危不懼，鎮定自若，泰然處之，真性情敦厚忠勇之士也！”
“殿下謬贊了。”王子服淡淡一笑，“只要為了大漢，微臣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臣甘之如飴！”
“哈哈，好一個甘之如飴。我若為帝，子由可為我大將軍。”劉辯眼中精光一閃，起身大笑道。
王子服誠惶誠恐，連忙低伏著身子道：“微臣愧不敢當。”
王子服佇立在原地，眉心跳動，眼角抖了抖，大將軍、太傅與三公合稱五府，金印紫綬，權利之大都能影響皇權的更替，身處此位都幾乎是外戚，而且難得善終！太子此言自己只能當做笑談，貪心不足蛇吞象自己還是懂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