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朱棣到來,眾人紛紛起身迎出亭外跪拜行禮。
朱棣伸手扶起燕王妃,待朱高熾領著朱玉寧和隨從侍女向燕王妃行過家禮后,便不理跪滿一地的朱高煦等人,挽著燕王妃的手徑直進入亭中。
燕王妃示意雅書換上了嶄新的羊脂白玉茶盞,親手倒了一杯茶遞給朱棣,柔聲問道:“王爺不是正忙著政事,怎么有暇過來?”
朱棣說道:“我怕煦兒給你惹來麻煩,就過來看看。果不其然,你呀,就是太過溺愛!”語氣雖有怪罪,卻又寵溺不已。
燕王妃年逾三旬,任是見過千般恩寵,這番在子女跟前還是有些羞澀,忍不住嗔怪道:“王爺,孩子們還都跪著呢!”
朱棣抬眼望去,亭外跪著的朱高煦正眼巴巴地望著他,一雙眼睛拙樸淳厚。朱棣暗嘆一口氣,心中暗道:“這個憨小子?!?p> 朱高煦身后跪著的正是月夕,此刻月夕恭敬地跪拜在地,并未抬頭,但她知道朱棣的目光正落在她的身上,讓她直覺得頭頂如烈日炙烤,灼熱難當。月夕忍不住想要抬起頭來,剛有意動,一旁同樣跪著的葉承瑾便似有感應般悄悄地按住她的衣角,提醒她稍安勿躁。
“都起來吧!”朱棣冷肅的聲音終于響起。
月夕緩緩站起身來,抬頭時目光正好撞入了朱棣的凝視之中。那是一雙凝結了經年累月沉淀的眼睛,冷硬而睿智,眼中的眸光仿佛淬了霜的寒刀深深地插入人的心底,讓人不寒而栗。
月夕挺直了脊背,努力瞪大了眼睛直視著朱棣,她想要她的父王看見她,記住她,即使這一刻他對她充滿了探究和懷疑。
朱棣心中驚嘆于這個小姑娘的勇氣,面上卻是不顯。他直視著月夕,淡淡地說道:“小姑娘很有傲氣,既是不愿做王妃的義女,本王自也不能勉強。不過,知恩圖報乃君子之德,你既救了郡王的命,王府自不能虧待于你,你可有所求,本王無不應允?!?p> 燕王朱棣的允諾價值幾何,自是不可估量!月夕此刻就算是索要黃金萬兩亦或是為家人求的高官厚祿,燕王怕也是會毫不猶疑。只不過有些回報是需要知道分寸的,若是逾越了分寸,遲早會付出難以承受的代價。
這個道理在場眾人都是心知肚明的,唯有葉承瑾心中萬分緊張,怕月夕一個江湖女子,不懂得這些俗世凡塵的處世之道,提了什么越界的要求。
月夕袖籠里面的手指微微發白,蒸騰的熱氣模糊了眼眶。眼前的燕王氣宇軒昂、燕王妃溫婉端莊,這是她的生身父母,這是她的父王母妃,咫尺之間,她卻不僅不能相認,就連向前一步親近的資格都沒有。
月夕喉嚨泛起鐵銹味,她緩緩整肅衣冠,雙手交疊置于胸腹前,左手覆右手,指尖相抵呈“拜手”之姿。隨后緩緩屈下右膝,左膝隨之落地,整個人穩穩跪于地上。她雙臂伸展向前,掌心貼地,額頭輕觸手背,行了一個標準的“拜手稽首”大禮。
她這般行徑,就連朱棣也有些驚異,笑道:“姑娘這是所求非常啊,這般大禮,本王不答應都不行了?!?p> 月夕只覺得心中刺痛,死死地咬住下唇,待目中那滴淚水無聲無息地落在地上,再悄無聲息地融入土中,這才抬起頭來,說道:“月夕別無所求,只聽聞長樂郡主及笄在即,我與郡主同歲,卻無父母在側,無人為我行那三加之禮,所以懇請王爺王妃能應允我參加郡主的及笄典禮,借此彌補我心中遺憾,權當也是圓了自己的及笄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