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終身大事
李俊杰也不打擾他,他也習慣了,每次陪賀天宇進玉山寺,他似乎都在靜望思考。出了寺,繼續向山上走,李俊杰才說:“你每次進寺廟都像在回憶。你還忘不了肖笑笑。”
“可回憶的多著呢,未必只有她。”賀天宇這么說的時候心里竟有一絲輕松,不像以往,有一種微微的疼。
“你能放下最好。向前看,美好的明天再向你招手呢。”
“也像你招手呢。”
“說具體點。”
賀天宇正色道:“你以為我離開總部到你這來這么容易。伯父也是想讓我來幫你。今年過年回家吧。”
李俊杰略微一愣,繼而說:“他不知道他最好的幫忙就是接受安然嗎?不,他知道。”
賀天宇勸道:“你也別太犟了,你和伯父關系不好,安然在伯父心里的印象就更差。回去看看吧,你們和好了,安然才有扭轉印象的機會。”
靜默了一陣,李俊杰說:“我一直想回去看父親,只是越不回去越覺得回去很尷尬。想當初我們父子關系那么好……我還是回去看看吧。”
兩人一路向上,山路寂然無聲,尾隨他們的,還有一路涼爽的秋風。
汪曉雅打開門,把拖行李箱行李箱拖進房,感覺房內靜悄悄的,客廳里有點亂,林玉亭的速寫本就仍在沙發上,畫架上還有沒畫完的畫——林建波驀然回首的肖像。
王曉雅很納悶:這個林玉亭怎么了,平日視畫如命,今個兒不收拾就出去了。
她把林玉亭的東西簡單收拾一下,就打開臥室的門,倒退著把行李箱拖進去。她向床上一坐,碰到了一個人的腿,只聽見林玉亭哎呦一聲,這倒把王曉雅下了一大跳,她這才注意到床上睡著林玉亭。
林玉亭半睜著眼,看了一下王曉雅,囈語般的說了聲“你來了”就又睡了。
汪曉雅拍了一下林玉亭的腿,林玉亭哎呦一聲,條件反射似得坐了起來:“你謀殺呀。”
汪曉雅奇怪地看了一下自己的手:“我不過就是拍了一下,你有必要這么大的反映嗎?”
“你拍哪也別拍我的腿呀。”
“你的腿怎么啦?”說著,汪曉雅又按了一下林玉亭的腿。
“哎呦。”林玉亭疼得臉都要變形了。
汪曉雅嚇得趕緊松手:“沒事吧,要不要趕緊上醫院。”
林玉亭還沒醒透,聲音有點黏黏糊糊的:“我沒事,大小姐,你出去吧。我再睡會兒。”
“你還睡,現在都快六點了,你要接夜覺嗎?”
“六點了?”林玉亭又躺下了,好像有點想不明白:“怎么就六點了?我才剛躺下呀。”
“哎呀!”汪曉雅拉林玉亭的手:“該吃晚飯啦!”
“冰箱里還有兩個包子,你熱熱吃了吧。”
“兩個包子夠什么?再做點吧,你還得吃呢。”
“你做去呀。”
汪曉雅愣在那里:“我不會呀,再說就算會肯定沒你做的好吃。”
林玉亭無奈:“你將來結了婚怎么辦呢?趙凱可不像常在家做飯的人。”
“那咱兩家就住一個小區唄,我到你那蹭飯。”
林玉亭看著汪曉雅,突然坐了起來,若有所悟:“我現在覺得上次催眠給我的信息是真的。”
汪曉雅不明白:“你怎么想到那兒去啦?你不是一直懷疑是假的嗎?”
林玉亭屈膝抱著雙腿,肯定地說:“高曉松說的好呀,‘出來混,早晚都是要還的。’你看,那輩子我做小姐你做丫環,這輩子我倒是該伺候你了。”
汪曉雅很得意:“這說明那輩子我伺候你伺候得還不錯。”
“你真會順著竿爬。走吧,我今天也懶得做飯,我們去小區的‘果然香’吃吧”說著林玉亭也就起床了,只是她站起來的時候愣了一下,第一步走得似乎異常艱難,然后是挪著走,腿似乎打不了彎,走起來直杠杠的。
汪曉雅看傻了:“你的腿真沒事吧?”
林玉亭翻了個白眼:“吃飯時再給你說。”
兩人來到“果然香”,還是在老桌子坐下,老板娘走了過來,先同她們打了招呼,然后對林玉亭說:“昨天那男的是你男朋友吧?長得蠻帥的。”
林玉亭心里暗暗叫苦:老板娘你的嘴可真快。可臉上還得笑瞇瞇地對老板娘說:“您誤會了,一個朋友。”
汪曉雅不等老板娘走就是一副你怎么能瞞我的樣子,老板娘一走她就開始盤問起來:“那個男的是誰?你這個周末干什么去啦?你的腿怎么啦?和那個男的有關系嗎?”
林玉亭只好把這個周末上山叩頭的事說了。汪曉雅吃驚地說:“那你到底拜了多少個?”
“不清楚,每個佛像、菩薩像拜三個,羅漢也是。”
“你有沒有求什么?”
林玉亭楞了一下:“遭了,我好像沒求。當時只是心里難受,看到有人為自己的媽媽拜,自己也就拜了,拜的時候心里一點想法也沒有,就是感到累。哎呀,我當時應該為我哥求一下的。”
“沒關系,”汪曉雅安慰道,“反正你是因為你哥難受的,又是因為難受才去拜佛的。不求也求了。你現在好些了嗎?”
“好些了,最起碼睡眠好了很多。”昨天晚上,她回來后沾床就睡了,今天午飯后也是沾床就睡,本想睡個午覺,可若汪曉雅不來她可能連夜覺一塊睡了。
“這個,我已經見識過了。不過,昨晚和你共進晚餐的男的是誰呀?”
“你能不能換個詞,什么叫共進晚餐。”
“我是實話實說。”
“也沒什么,有點冤家路窄,賀天宇唄。”
汪曉雅一拍手:“冤家,你稱他冤家,你沒聽說過‘不是冤家不聚頭’嗎?”
林玉亭頓感滿頭黑線:“我發現你嘴越來越油滑了,三句話不離你的那點想法。”
“我得為我老同學的終身大事著想。再說,我就替你物色上賀天宇了,你沒見到他前就畫了他的像,你看這緣分多奇妙,我就旁觀你們倆會有什么故事。”
“我那畫的不是他。”林玉亭申辯道。
“除了你說不是他,你拿出來那幅畫,十個人會有十個人說是他。”
林玉亭好笑:“你前兩天不是也說不是他了嗎?”
“我改了,我現在說是他。”
“你這變臉比光速都快。吃飯,吃飯。”
“誰你怎么說,反正明天我就動員我所有的人脈給你調查一下賀天宇。”
林玉亭頓時一個頭兩個大:“我上輩子肯定造什么孽了,我媽逼婚也就罷了,攤上一個同學,逼起婚來比我媽還厲害。”
汪曉雅大為吃驚:“你剛畢業阿姨你給你逼婚了,怎么沒聽你說過呢?”
“什么剛畢業。我告訴你,上初中時,我媽就給我攢錢準備嫁妝。上高中時我媽就開始給我物色對象,高中只要我一早戀我媽肯定給我準備婚事。別的媽媽只關心女兒的成績,我的媽媽只關心女兒的終身大事。所以,我和我的那些男同學一直非常小心地保持一個適當的距離。”
汪曉雅聽了,內心升起地佩服:“這招高呀,我媽當年為了防止我早戀,那是搜腸刮肚。阿姨這是以退為進呀,高啊!。”
林玉亭搖了搖頭:“我起初也是這么想,后來我發現我媽是玩真的。當她聽到某男生喜歡我的傳言時喜上眉梢,就和我爸商量我的婚事,可這種事情我一旦向她解釋清楚她就會特別失望。”
“所以,大學你也不談戀愛。”
林玉亭有些悶悶地說:“我從高中就發現我的單身生活是岌岌可危的。考上大學都差點沒讓我上,想讓我打兩年工結婚生子。還好我爸堅持讓我上了,我大學生活來得不容易,所以我用我所能用的時間趕緊多學點東西。我媽要是今天知道我有男朋友,明天就會給我張羅婚事。你嘴巴緊點,我媽那里可是聽風就是雨。”
汪曉雅語重心長地說:“我倒覺得,你應該去完成阿姨她多年的夙愿。”
“你怎么一點同情心都沒有。我做玉百合那一世沒對你逼婚吧?”
汪曉雅愣了一下:“那誰知道呢,要不你再去催一次眠。”
“要去你去吧,上次催眠借你的錢我還沒還呢。”
兩人吃完飯,到附近的街上散步,林玉亭看看月亮——半個月亮,在璀璨的燈光的干擾下,顯得孤獨、弱小、可有可無。林玉亭不禁感慨道:“以前在村里,我最喜歡在月光下散步,帶著我家的大黃,我哥想找我時,就會吹一聲口哨,大黃就會飛快地跑去找他,然后帶他來到我的身邊。可是現在,月亮還是以前的月亮,哥哥也不知道在哪里?”
汪曉雅也感到很傷感,她雖沒見過林建波幾面,但是林建波的畫像是見了很多的,從十幾歲到二十幾歲的,大概他經常做林玉亭的模特。在和林建波有限的幾次見面里,看得出林建波對林玉亭是極其疼愛,簡直是溺愛,從沒見過一個哥哥對妹妹是如此呵護的,導致她羨慕嫉妒恨,恨不得立馬回家向媽媽抱怨怎么沒給自己生個哥哥。現在,林玉亭傷心,她不能跟著傷感,她只能想辦法寬解她。
“玉亭,要不下個星期天,我們逛街吧。”
“沒心情,也沒錢。”
“沒錢逛街才安全呢,想花都不能花。”
“你怎么也學我的思維了。”
“沒辦法,近墨者黑嘛。”但是她看到林玉亭一瞪眼,趕緊改口,“啊不,是近朱者赤。”
可是林玉亭仍沒表示同意,汪曉雅只好纏她:“玉亭,商場里人多,說不定在人群里我們能看到你哥哥的身影呢。”
林玉亭有點動心,但又感覺沒希望:“若我哥哥真能走近商場,他又怎么可能不來找我?”
“說不定,他有不得已的理由呢。”
這下,林玉亭真的動心了:“好,我們逛商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