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國邊界。
兩座大山之間只有一條大道,路上行人極少,大都是行色匆匆。一家客棧孤零零的矗立在路邊。
此時客棧門口停了一輛馬車,小廝百無聊賴心不在焉地喂草。
客棧之中冷冷清清,小二打扮灰衣少年,時不時抬頭看著樓上天字一號房方向。
紫衣侍女放掉信鴿,看著信鴿撲棱棱飛遠,才轉身。
“主上,那邊消息傳來了?!?p> 她拿出信鴿腳下取出密信,到屋內遞話。
“哦?”屋內響起一個悅耳的聲音,淡淡一個字顯出心緒有了些許起伏。
紫凝說話間已經走到自己主子身邊,將所謂密信——其實就是一張紙條遞給主子。
那人掃了一眼,將紙條用食指與中指夾起。
她聽見戴著斗笠面紗的主子冷笑一聲,道:“一看就是方鎮北的手筆?!?p> 紫凝耳朵動了動,低頭沉默著。
當年也是鎮北將軍……否則主子如何會……
“徐榮寧那邊如何了?”放下密信,那人問道。
紫凝掐斷回憶,凝神道:“瑞郡王妃這幾日因著瑞郡王不在府中,沒見著瑞郡王,不過,話兒已經放出來了?!?p> “……”
紫凝抬眸,隱約看見主子唇邊嘲諷的笑意:“被叫了十幾年的瑞郡王妃,他怕是厭惡極了?!?p> “尤其是,不得不虛與委蛇,沒想到因此給自己所愛之人的仇敵,添了一雙兒女。對于趙靜迎的那對兒女,盡管是他親生的,他也沒多少感情?!?p> 這么一說,紫凝想起當初有著龍章鳳姿的少年,眉目如畫,活潑開朗又機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那么久了,他如果還那么天真,怕是被吃的渣都不剩?!?p> 紫凝微微垂首,似乎是有些忍不住了:“那為何當初主上撤離之時,不帶上瑞郡王妃?”
被叫做主上的女人似乎斜睨她一眼,道:“他養尊處優慣了,帶上他只會拖累我們。這么多年,你竟然都不明白?”
紫凝愣了愣,隨即躬身道:“是紫凝目光短淺了。”
只是——這些年,您招的人,還少么?
“我在那些人眼里,不過是一個青樓姬子而已,”她低低垂眸,看著身上一身粉衣,笑的幾分蕭索。
“都這個年紀了,居然還穿一身粉色的衣服,看起來,如此不務正業,多像一個花心的女人啊。鳳惜那群女人,看見又要給小老三上奏章了。”
話雖這么說,卻是半分都沒有多急切的樣子。
紫凝笑:“主子這是哪兒的話呀,主子天生麗質,您若不說您真實年紀,旁人都以為您二八芳華的少女呢。”頓了頓又道:“主子,陛下已經薨逝了?!?p> ……她愣住了。
……
“我竟忘了?!?p> 她低低地笑,笑聲中帶了些哀痛。
“為了一個宋夢生,她也真的是什么都可以放棄了?!?p> 紫凝不敢說話,只是看著忽然悲傷的主子。
“明日啟程?!?p> 紫凝正準備退下,轉身之際聽到了吩咐。
于是轉過身,低低應是。
然后沉默地離開。
關上房門,想起主子命人交給瑞郡王妃的信。
只怕是主子都沒辦法知道,如今對于鳳惜這個國家的感情。
紫凝卻看的分明。
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低嘆,下到大堂。
“紫凝姐姐!”少年看著下樓的女子,笑的牙不見眼。
“……”紫凝無奈地笑。
少年名喚楚行,是主子半道上撿來的,腦袋被重物所傷,留下淤血,導致失憶了,連名字都是通過衣服里的繡花得知的。
“你叫我一聲紫凝姑姑,倒是合時宜。”
楚行哪里肯答應:“紫凝姐姐長得年輕又好看,哪有那么老?!?p> “明日出發?!弊夏鲋沽诵Γ久伎粗小?p> 少年一身棉麻灰衣,明明容貌不俗,偏在臉上抹了不少泥灰。
此時笑得燦若星辰,眸光閃閃發光。
看初遇之時身穿衣物的華貴,就知道他絕不是普通少年。
倘若跟著去了鳳惜……
楚行聽到明日出發的消息甚為高興,轉眸看到蹙眉的紫凝,頗為不解地看著忽然皺著眉頭的紫凝,臉上的笑也漸漸消失。
“紫凝姐姐?”
紫凝回神,狀似無奈地笑道:“路上跟了你這個小機靈鬼,主上都要不要我了呢?!?p> 楚行拉著紫凝的袖子笑的乖巧:“怎么會呢,紫凝姐姐可是主子姐姐最得力的助將呢?!?p> 紫凝看著他就像看到自己的兒子,笑著彈他腦瓜崩,“快去收拾東西?!?p> 楚行誒誒應著,松開手,一溜煙跑了。
紫凝看著他的背影,微微嘆息。
抬頭看了一眼天字一號房,目中愁緒更濃。
明明在凌國有千準大人護著,為何偏偏要回來呢?。恐髯?,您真的想好了嗎?
————
郡王府。
瑞郡王妃徐榮寧看外邊天氣不錯,走到閣樓外庭院中,問旁邊侍者道:“王爺還沒回來?”
侍者聽著著王妃淡淡的聲音,卻下意識縮縮脖子:“回王妃,沒有。”
徐榮寧聞言也不意外,望著庭院正中的圓拱門,笑意盎然。
眉梢眼角都是溫溫柔柔的笑,回眸間足以讓普通女子高呼“官人”。
只可惜呀,這里是鳳惜,不會有這樣的女人。
“看你能躲到何時。”
侍者一低頭,權當沒聽見。
“這么著,”徐榮寧轉身回了閣樓:“你去給我找幾本話本來?!?p> “欸?!笔陶吡ⅠR躬身,腳步輕快離了庭院。
自從給王爺請辭失敗,以及之后的強闖書房不成,曾經那個賢名傳遍王府的王妃就不見了。
連興少爺和昭姑娘都不肯見了,任憑兩位主子哭鬧,這平玉齋再也沒有見過二位的影子。
若不是因為此事是皇家之事,風言風語都快把天子府給填滿了;可正是因為是天家之事,百姓才盯得更緊。
剛出門,就迎面走來兩個衣著簡樸的少女少年。
“小姐,少爺?!笔陶吖?。
趙明心,小字明昭。
趙明溫,小字明興。
趙明心匆匆應聲,看到是父親身邊的侍者,拉著弟弟停下腳步。
“站住?!?p> 侍者下意識停住腳步,已經靠前幾步了。
“你干什么去?!?p> 趙明心蹙眉問道。
“回小姐,奴才去給王妃拿話本。”
侍者轉過身行禮回話。
趙明心眉頭皺的更深,揮揮袖子,“你走吧?!?p> “欸?!笔陶哌B忙離開了。
趙明心也帶著弟弟向前繼續快步走。
趙明溫看在眼里,沉默地跟著姐姐。
平玉齋。
趙明心看著這個拱門,里邊是她叫了十幾年的父親,是對她姐兒倆溫柔了十幾年的親生父親。
可為何半月來都不曾見她姐兒倆,一度封了平玉齋大門。
是因為……外邊的事情么。
“姐?”趙明溫開口喚道。
趙明心堪堪回神,道:“走吧?!?p> 這個宅院,從來都不是豺狼虎穴,從來都不是她二人的不歸處。
現在所有的榮華富貴所有的地位所有的權利都是皇家的,都是天家的,嫁入天家的男子,除非皇后,否則從始至終都不是天家人。

硯山行
明天要趕路,盡量在路上寫出來點兒。 其實我很疑惑,我明明是個一天能至少更三四千五六千的人,怎么次次都像擠牙膏!我改,必須改! 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