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西北門余杭門,行營如水,長槍如林,旌旗招展,陣馬風檣。狄仁杰從宮中調出四千名禁軍往城北行去,浩浩湯湯,行營兵馬不絕如縷。
此前,趙昀給狄仁杰便宜行事的職權,其中也包括調動臨安城中僅存的兩萬禁軍,殿前都指揮使孫虎臣以及指揮副使孫虎臣、劉守義除執行保衛皇宮的必要任務之外都要服從狄仁杰的調動。
清晨,也在趙琨剛剛與杜蕃會和時,臨安城里已經是劍拔弩張。狄仁杰騎著馬攜著劉守義和孫虎臣二人在余杭門側,看著兵馬一撥一撥的通過余杭門,孫虎臣滿腦子發懵,昨晚喝了一宿的酒實在困得不行,他打了個哈欠,問道:“大人!這古來陣戰哪兒有大早上就演兵訓練的?。俊?p> 因為這些軍隊包括軍官其實都并不是他的親信,他很郁悶,既然不是調動自己的親信,為什么還要把自己給叫上?
狄仁杰笑了笑,說道:“這古來陣戰,敵軍想要何時發動進攻難道還要事先通知你不成?現在臨安城防務空虛,已是非常時期,多做點準備總是無錯的!”
狄仁杰這話他顯然不知道該怎么接下去,待兵馬行至將半,狄仁杰招呼劉守義和孫虎臣跟了上去。
出了余杭門孫虎臣才發現部隊前進的方向正好是對準牛家村,他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疑惑和驚駭,他實在摸不透狄仁杰的心思,更關鍵的是牛家村這個地方實在是太敏感了。
狄仁杰和劉守義走在前面,自然是不會注意到他的表情變化的,待跟隨大軍前進了不到兩里,孫虎臣突然縱馬跑上前來,行了一禮,說道:“大人!不然再往前走了,我們換個地方進行兵演吧?前方即是牛家村,村民聚居之地,擾了民總是不好的,更何況這是在天子腳下,皇城附近!”
本以為狄仁杰聽了這話會仔細的掂量一下,畢竟軍隊在臨安城附近擾民可不是小事,沒料到敵人聽完呵呵一笑,說道:“沒想到孫大人堂堂禁軍統帥也會關心百姓疾苦,那在這里狄某就想問了,牛家村還有村民嗎?”
狄仁杰的話就像一顆重磅炸彈,炸得孫虎臣腦袋嗡嗡直響,狄仁杰這算是攤牌了嗎?這所謂的軍演醉翁之意不在酒,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孫虎臣的臉紅了一陣,說道:“末將聽不明白大人所言是什么意思!若大人執意如此,那恕孫某不能奉陪了,末將把此事稟明圣上,由圣上定奪!”
狄仁杰只是笑了笑沒有說話,見狄仁杰不說話,孫虎臣再次行了一個禮,縱馬向身后跑去,等他走遠之后,劉守義才有些擔憂的開口問道:“大人!就這么放他走了?他這一走,您就不怕縱虎歸山?”
“只有他活著,那些人才會行動!否則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而且,圣上給我的便宜行事的詔書只針對正三品以下官員,殿前都指揮使剛好是正三品!”狄仁杰淡淡的說道。
“可他分明是假的啊!”劉守義說道。
狄仁杰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假的真不了,真的也假不了!只有找到真的,我才能揭穿這個假的!”
“您就那么有把握!”盡管狄仁杰是胸有成竹,但劉守義仍然是不放心。
狄仁杰沒再說話,跟著部隊繼續往前走。往前又走了不知多時,狄仁杰命人取來地圖,并環視觀察了一下四周的環境,點點頭,對身旁的一名校官說道:“傳令下去,大軍停止前進!把你們副將以上軍官全部叫來!”
片刻之后,二十幾名軍官集中到了一起,狄仁杰命人把地圖舉起,而后對這些人吩咐道:“自即刻起,爾等一切行動皆須遵循殿前都副指揮使劉守義的命令,想必你們此前已經認識了吧?”
狄仁杰話剛說完,這些軍官們紛紛對劉守義行禮,笑話,同在宮中值守怎么可能不認識,孫虎臣是他們大當家,劉守義自然就是他們二當家了!現在孫虎臣走了,他們自然要聽二當家的話了。
狄仁杰接著說道:“我現在實話告訴諸位,我叫大家出來的目的并不是什么兵演!而是牛家村蝸居了一群歹人,已經嚴重威脅到了我大宋江山、皇宮禁衛的安全,如今,爾等身為皇家親勛衛率,食君之祿,國家養爾數十年,用兵之日即在此時!”
狄仁杰話一說完,眾將官面面相覷,不知如何答對,皇家禁衛并不是一般人能夠調動的,但既然劉守義在這里他們也沒什么話好說,只是一名膽大的軍官斗膽問道:“大人,請問那些歹人是什么人?是何人指派?讓弟兄們打仗沒問題,都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但我們絕對不打糊涂仗!”
狄仁杰對那軍官點了點頭,他說道:“他們是,怯薛軍!受北蒙大汗蒙哥之派!”
此言一出眾人一片嘩然!怯薛軍是什么來歷別人不清楚,他們這些和蒙古人交戰多年的精兵悍將可是非常了解的,怯薛軍是蒙古大汗的宿衛親軍,就是其御林軍,傳說怯薛軍是專門挑選蒙古貴族的后代組建而成,從小授以騎射、戰陣本事,怯薛軍至無不破者,怯薛軍是如今蒙古帝國最精銳的部隊,蒙古帝國的最后一道防線!
看到部分將官面露懼色,劉守義大聲喝道:“怯薛軍一來爾等就怕了?莫非等到蒙哥親提怯薛軍主力而來,你們都要獻城投敵不成?”
大家都知道劉守義的脾氣,剛才那名軍官又開口說道:“劉將軍!若是用兵我等生死何懼?末將等人只想知道此來的怯薛軍有多少人?而且,北蒙的皇家親衛怎么會到大宋臨安城?!”
狄仁杰負著手,手指輕輕在另一只手背上彈了一下,說道:“怯薛軍不過三千耳!往昔怯薛軍之強不過恃其騎射馬戰,如今他們沒有馬匹,更何況牛家村靠山沿谷他們無法展開,更重要的是,他們群龍無首,此戰,我軍必勝!至于他們是怎么來到臨安的,我只有先向圣上稟明,才能給你們一個交待!兩條路你們自己選吧,第一,為了江山社稷隨我一同剿滅這支北蒙親衛,第二,你們想要回去我也不攔著你們。但是你們要考慮清楚,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北蒙兵鋒所至,寸草不生,這支力量不及時剿滅對我江山的危害有多大!”
狄仁杰的話果然是比劉守義的喝罵更具震懾力,狄仁杰說完大家一致同意前去剿滅這支群龍無首的怯薛軍,至于為什么會群龍無首,他們沒問,只相信狄仁杰和劉守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