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笛跟在金的身后。

　　他們走進學院背后的樹林里，金在某處突然就停下了腳步。

　　“你還記得這里嗎？”金沒有回頭，用極小的聲音輕聲說道，“在你小的時候我們曾在這里一起研究過魔法陣。當時還有……”

　　“你帶我來這兒不只是為了和我敘舊的吧。”默笛直接打斷了金的話。“我不想聽別人告訴我關于以前的……”她環顧四周后，繼續說道：

　　“任何事情。”

　　金微微地皺起眉頭。他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

　　“當然，”默笛頓了頓后才說道，“你妹妹的死我是不會忘記的。”

　　“你什么時候殺我，我都不會反抗。”

　　金在聽后搖頭，并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來。

　　“難道你真的不想問我，我的妹妹是誰嗎？”

　　“我對死人不感興趣。”

　　“是嗎……”金背對著默笛露出苦澀的一笑，“確實……現在的她已經算是一個死人了。”

　　他遲緩地蹲下身子，手掌心向下按住地面，口中念念有詞。漸漸地，一個魔法陣浮現在默笛的眼前。

　　默笛下意識地遠離這個魔法陣。她用手試探地觸摸法陣的銀白色光芒，但很快又縮了回去。

　　“這是……”她感覺到了來自這個魔法陣的力量。莫名的熟悉感涌入全身，她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進來。”金邊說著邊走進法陣，然后向默笛伸出手來。

　　默笛沒有回應他，而是選擇從他的身邊走過進入到魔法陣的內部。

　　“然后呢?”默笛四處張望著，似乎對即將發生的事情有些期待。

　　金輕咳一聲，像是在努力地忘記剛才的尷尬。他打了一個響指，眼前的樹林轉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漆黑一片。

　　金喃喃自語，伸手在面前畫了幾筆，點點瑩藍色的微光從金剛才所劃的位置漸漸地顯現了出來。

　　它們在空中漂浮著，且數量愈來愈多，愈來愈多，直至將這個空間的每一處角落都照得通透了才停止繁衍。

　　在這明亮的藍光下，默笛確定自己現在所處的環境是一個類似于山洞的密閉空間。有“滴答滴答”的落水聲不知從某處響起。

　　她走進山洞的內部，卻被一堵石壁擋住了去路。

　　“這上面畫著什么？”

　　默笛抬起頭來，目光向上，被石壁上的鮮艷畫作吸引住了。

　　金看了一眼身旁的少女，徐徐說道，“這是惡魔與人類簽訂契約的場景。”

　　“人類以自身靈魂為媒介與失去肉體的惡魔簽訂契約，這就是我們契魔使。”金伸出手來觸摸石壁上的畫作，若有所思，“默笛，你是知道我為什么要帶你來這里的吧。”

　　“比賽祭？”默笛邊試探地回答著邊下意識地往后退去，“或者說……還是有其他的什么事情……”

　　“我找你是為了白色惡魔，”金回過頭去看向對方，遲疑了一下才繼續說道，“你知道它有多么可怕的力量嗎？”

　　“可怕?”默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每次變成那副模樣我都……”

　　“那是因為你還沒有真正地了解自己。”金說著，右手按住墻壁上的開關，石壁隨著開關的陷入而徐徐地往右方移動。一個更大的空間展現在默笛的眼前。

　　金作了一個跟著的手勢。

　　默笛跟在他的身后，環顧四周，看見了一座座偌大的書架。墻上的蠟燭跟著他們的腳步一根根地燃起火焰，照亮了這個封塵許久的地方。

　　“這是……”默笛沒有想到，在契魔學院的地下竟然還存在著這樣的一個空間。

　　“金，這里……”

　　“秘密。”金毫不猶豫，立刻就打斷了默笛的提問。“現在你不需要知道關于這里的一切，”他說，“我帶你來這里只是為了讓你能更加清楚地認識自己。”

　　“我?”默笛不理解地搖頭，“我不過是人和惡魔的一個錯誤的失敗品而已。”

　　“是喬和你說的吧。”

　　默笛再次搖頭。“這和他沒有關系。”

　　“都是我自己的想法。”

　　“你……你還是這樣。”金說著，臉上暴露出溫怒，“可惡……喬這些年對你簡直就是過度的保護！”

　　“你應該去接受，去了解另外一個自己。”

　　“另外一個自己?”默笛自嘲地笑了笑，“你是說那個像怪物一樣的我嗎？”

　　“不，其實那才是真正的你。”金說著，手指運力令手中的書浮在空中，泛黃的書頁快速地翻動著，直到翻到了這本書的其中一頁。

　　“惡魔白靈，亦稱白色惡魔，和一般的黑惡魔相比壽命極短，不過百年與人類相似。但其能力卻超越黑惡魔數倍，以至于受到其他惡魔的排斥，再加上數量極為罕見，少有人能見其蹤跡。”

　　“白惡魔能使用黑惡魔的能力，但自身的原型卻是白色。它們還擁有屬于自己的獨特能力，甚至能與神明匹敵，但此僅為傳言，未曾有人見過。”

　　金念到這一句話時，眉毛上挑。

　　“這……有人見過。”金把書合上后繼續說道，“六年前的尼克斯家，就曾有飼養過一只白靈。”

　　“尼克斯……”往日一些不好的零碎記憶在默笛的腦海里一閃而過。她用手扶住神經有些刺痛的腦袋，沒有嘗試回憶。

　　“安德洛認識，”金說，嘴角微微上翹，“那個白靈。”

　　“所以，”默笛說道，“你到底想表達什么？”

　　“你不需要害怕他會因為你是白靈而排斥你。”

　　“哼～什么？”默笛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我為什么會害怕他看見我這副樣子?”

　　“明明之前已經被他看到過了……”

　　“不，在你的內心深處其實一直在害怕。”金指著自己心臟的位置說道，“害怕被別人發現自己是一個惡魔，你害怕失去……”

　　“抱歉，我沒什么可以再失去的東西了。”默笛打斷對方，“別想著用你自己的臆想來斷言！”

　　“好吧，好吧。就算是我之前想錯了，”金進一步說道，“但你能直面自己惡魔的樣子嗎？”

　　“你會心甘情愿地使用屬于白惡魔的那份力量嗎？”

　　“我……”默笛把頭瞥向另外一邊，“不知道……”

　　“這就是為什么，只要你一變回惡魔，身體的狀況就會大不如以前。”金一本正經地說，“你無法突破心里的那道坎兒，你一直都在排斥著那個作為白靈的自己。”

　　“你必須要去面對它……”

　　“什么、為什么我一定要面對那個自己！”默笛突然朝著眼前人吼道，“什么惡魔白靈！我根本就不需要它！”

　　“你確實不需要它。”金料想到了對方會暴怒，但他還是繼續用平和的語氣說道，“但安德洛那小子需要。”

　　“什、什么?”

　　“安德洛需要你的白靈。”金又重復了一遍剛才的話。他露出了不可置疑的表情，“只有白惡魔的你才能激發出他身上惡魔的最大潛能。”

　　“你們兩個可是我們契魔學院最后的王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