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老頭似乎奇怪的瞥了她一眼，靠著墻，倒是沒了之前的緊張警醒：“七天前你來過祠堂，我在這里見過你。”

　　闡宓沒聽出來哪里不對：“你是姜家村的人？”

　　聽到這話，老頭沒有回答只是看了眼上面的牌位，諷刺的一笑，說是笑倒像是哭：“是啊。”。

　　闡宓見他這反應(yīng)卻是覺得奇怪，一般人面對祖先的牌位通常流露出的感情絕不會是恐懼和憎恨。

　　但是見狀闡宓也不好多問什么。

　　老頭卻突然停下來看向她：“你想知道有關(guān)那個墓的事。”

　　不是疑問而是肯定。

　　闡宓聞言看過去，問道：“你知道？”

　　老頭一笑：“這個村子除了這件事，還能有什么秘密讓你們?nèi)拇蝸磉@里。”

　　三番四次？闡宓沒有多說什么卻暗自皺眉留心了下來。

　　收起笑，老頭突然眼神銳利的看著闡宓：“我可以告訴你所有的事，但是你要答應(yīng)我一件事。”

　　“什么事？”她不能盲目給予一個保證。

　　老頭子扶著墻站起身子，往牌位前走兩步蹲在桌案前面，撩開垂到地面的布。

　　闡宓往里面望進去，一個五六歲模樣干凈秀氣的小男孩安靜的躲在最里面，干凈的眼睛里沒有任何情緒，就這樣木木的看著外面。

　　老頭彎腰把男孩從下面抱出來，放到邊上，顫巍巍的蹲在邊上，把他身上沾的灰拍下來：“姜家村里如今只剩下了我們兩個，我老了，活了一大把年紀，就算和他們一起死也不虧，可你看他，他今年不過也才八歲。”

　　闡宓這才注意到小孩從出來到現(xiàn)在表情一直是一片空白，眼神呆滯。

　　“他？”

　　老頭嘆了口氣：“親眼看著整個村子的人自相殘殺，傻了。”他看著男孩的眼神滿是心痛和愧疚，站起身轉(zhuǎn)頭對著闡宓：“我要你做的就是把他帶出去，離開這里，擺脫姜姓人的命運和詛咒。”

　　闡宓皺眉看著男孩，卻猶豫著。

　　這對她而言其實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是，一直以來她已經(jīng)習慣一個人了，對她來說所有的牽掛不管是主動還是被動，最后都會變成痛苦。不僅是為了自己的秘密，更是因為麻煩，更是因為孤獨太久。

　　老頭像是知道她的顧慮：“我只需要你把他帶出去，或者交給一戶好心的人家收養(yǎng)，讓他平安長大就好。”

　　闡宓鄭重的點了點頭：“好，我答應(yīng)你。”

　　老頭聽到她的話終于放下了心里一直以來的牽掛。

　　“姜家村，你之前拿走了族譜，應(yīng)該知道我們是兩千多年以前楚國王族的后人。”

　　想起自己之前當著人家的面拿走的族譜，就是她也感覺到不太好意思，畢竟族譜這種傳承千百年的記載，對于一族來說的珍貴意義可想而知。

　　“沒事，反正從今以后這本族譜就再也用不到了。”他似乎看出闡宓的想法。

　　“那個墓你去過了吧。”沒等闡宓回答他就像自言自語一樣說了下去，“我早就知道會有這么一天。報應(yīng)，都是報應(yīng)。”有突然像是醒了過來，“剛才我說了什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年紀大了，說什么都不記得了。”

　　“你們下墓應(yīng)該看見了那兩幅石棺了吧，事情還要從兩千年前說起，那是第一批姜姓守墓人。”

　　“前223年，秦軍攻破楚都壽春，楚國就此滅亡，楚人也淪為了最低等的亡國奴，他們被剝奪姓氏褫奪自由，甚至日日夜夜擔驚受怕，怕一個不慎就丟了命，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原以為最差就是這樣了。但是命運還是和他們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這句話給當時本就活著深淵的楚人帶來了更加毀滅性的打擊。其中最主要的是昭，屈，景三姓以及楚國王族。滅族之禍眼看著就要來了。當時楚國唯一的王姬決定，出逃。”

　　大概是話說的太多，他緩了緩才繼續(xù)開口：“她是要最后一代楚王唯一的女兒，美麗高貴，文武雙全，她決定犧牲王族眾人來守護幾十萬的楚國百姓，她說她知道如果有一天真的有人能夠為楚國報仇，亡秦必楚，如果這句話是真的，那么，她愿意第一個犧牲自己。”

　　闡宓聽到這卻是皺起了眉：“楚國公主太過理想化了。”

　　老頭也是嘆了口氣：“是啊，王姬只想著，整個楚國王族的命可以抵消嬴政對楚人的忌憚，但是她卻沒有想過其他王族之人愿意與否。那個年代，他們一輩子高高在上受人仰視，突然有人告訴他們，犧牲自己去保護那些以往在他們眼里視若螻蟻的人，這對他們來說簡直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然后呢？”

　　“然后他們。。。。背叛了。”老頭嘶啞的聲音分不出是在笑還是，“他們表面上答應(yīng)了王姬的計劃，一副憂國憂民的表象，但是他們出賣了昭，屈，景三姓全族還有王姬，把他們?nèi)砍鲑u給了嬴政，然后他們逃了，逃到了關(guān)外。用大家的鮮血鋪城了他們活下去的路。”

　　“王姬也死了嗎？”

　　“原本他們也是這樣想的，但是二十年后，他們見到了他。”

　　“誰？”

　　“不知道，也許當時祖先們就不知道，也許是代代相傳下來遺漏了，誰知道呢？”

　　“他，他帶來了什么？”

　　“他帶著秦軍，鐵騎踏平了關(guān)外，流亡在外的楚人重新被帶回了秦國。奇怪的是他沒有把楚人趕盡殺絕，只是把他們關(guān)在了一座近乎原始的山上，沒有任何人出現(xiàn)過的足跡，不管不問卻也不讓人離開，就這樣過了幾年，那些楚人漸漸習慣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型成了一個小型的村落，比起那些逃亡的日子，這里仿佛就是世外桃源。就在他們以為日子就這樣過下去的時候，有一天，他突然出現(xiàn)在村子里，帶著一副石棺。”

　　闡宓聽到這疑惑的問了一句：“只有一副？”

　　老頭似乎不知道她為什么這么說：“我聽上一輩人是這么傳下來的，或許時間太久了，有出入吧。”

　　老頭頓了頓仿佛在想之前的話說到了哪里，“他說那幅石棺里是王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