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月光大亮,星星在夜空中也少了許多。清松樓的屋頂上,葉清木盤腿而坐,凝神練氣。
木樓梯嘎吱嘎吱響,蘇梓椀拿著兩個杯子,端了壺茶上來。她見葉清木在地上打坐,輕手輕腳地放下東西,曲腿坐在一旁。
葉清木睜開眼睛,問道:“你干什么?”
蘇梓椀眨著眼睛,說道:“我上來看月亮啊!”
葉清木又閉上了眼,繼續凝神打坐。蘇梓椀看著葉清木的側臉,有些躊躇的問道:“你,可以陪我說說話嗎?”
葉清木眼睛未睜,正色道:“沒空。”
蘇梓椀雙手抱腿,笑道:“你是在吸收星塵的光輝練功嗎?”
葉清木被吵得有些煩躁,便說道:“你想多了,別說話,煩。”
蘇梓椀有些不甘心,說道:“陪我說說話吧!”
葉清木恍若未聞,依舊是閉著眼睛,但眉頭卻皺了起來。蘇梓椀沒管葉清木的神情,看著天上的月兒,眼神迷離,輕悠悠地述說:“我從小啊,從小家里人就不喜歡我,就把我當怪胎。在我初中的時候,他們就生了個弟弟,從此以后就更討厭我了。我,我都不知道該怎么說,我是他們的親生女兒啊。”
蘇梓椀淚眼朦朧,清冷的月光照著她孤寂的身影。她抹了抹淚,接著說道:“我是他們的親女兒啊,嗚嗚。就因為我有白化病,家人不喜歡我,就連我讀書也沒有朋友,都把我看成異類。我能怎么辦,我能怎么辦,我想得這個病嗎?我想成為異類嗎?我不想啊,我也不想的啊。”
眼淚滴答滴答,低落在瓦片上,清脆而又悲涼。蘇梓椀捂臉痛哭,哽咽地說著:“我也想向你們一樣啊,一樣的開心,一樣的生活。我受夠了,我受夠了異樣的眼光,嗚嗚。為什么,為什么我的命運會這樣。我也想要溫暖啊……”
蘇梓椀哭著,聲音凄涼動人。她從臂彎里抬起臉,滿臉淚水,卻強笑著向葉清木問道:“你,你會……你會,會……”她似是不好意思般,又悄悄地把視線移開,想著葉清木從懸崖處救自己的場景,紅了紅臉,心里有些溫暖。
今晚的月是格外的圓,就像風也變得甜蜜起來。風兒輕輕,帶來了花香,帶走了惆悵。葉清木嗅著身旁的蘭芳,雖說坐著不動,閉著眼睛,但卻聽完了蘇梓椀的話語。他心兒狂跳不止,掌中冒汗,再怎么行氣也鎮定不下來。‘天清咒’默念,強行驅除了腦中的幻想,寧心靜氣,行氣運轉周天。
蘇梓椀等了良久,也沒聽到身旁之人的話語。她轉頭,淚眼看著葉清木,輕輕嘆了口氣;又轉頭看著天上的月。
或許今夜的月,并沒用想象中那么圓吧。
葉清木心神祥和,不知運轉了多少個周天。等他睜開眼時,明月已當空。側首看了看身旁,發現蘇梓椀竟躺在地上睡著了。
這個時節、這個時分的風有些冷了。葉清木看著卷縮成一團的蘇梓椀,心里被堵得慌。他想把道袍脫下來給她蓋上,又想了想,心中嘆了口氣,又把道袍穿上了。
葉清木手捏劍指,運轉真氣,隔空點中蘇梓椀的兌端穴。蘇梓椀悠悠轉醒,睡眼疑惑的看著葉清木,卻聽葉清木說道:“我下去休息了。”
蘇梓椀才醒,還未轉過彎兒來,就見葉清木踩著木樓梯,嘎吱嘎吱地走了。
清冷的天,清冷的月,清冷的風,還有清冷的人。
次日清晨,朝霞把整個天空染成了琥珀色。淡黃的光暈籠罩著整個天空,所有的景物都像是在發黃的老照片中一樣,朦朧中帶著不真實。
葉清木整理好衣衫,喝了碗稀飯出了清松樓。走在山道上,昏黃的朝霞漸漸褪去,云霧升騰,穿梭其間,恍若人間仙境一般。忽聽身后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聲音急急喊道:“喂,等等我啊。”
葉清木駐足,就見蘇梓椀從云霧中奔來。她流著汗水,跑到葉清木跟前,說道:“我,我也想去看看。”
葉清木回身便走,也不說話。蘇梓椀只好默默的跟在葉清木身后。
太陽升起,梅軒道院外已有道人在恭候。葉清木到了道院門外,兩個道人急忙迎上,行禮說道:“恭迎葉師叔!”葉清木連忙回禮,兩位道人領著葉、蘇二人進了道院。
道院的廣場上坐著千余名道士,再沿著幾階石梯而上,是一處寬廣的平臺,平臺的正后方坐著十名道士。平臺首座上坐著一個仙風道骨的老道士,身后站著四個道士;次座上坐的卻是目永道長,身后是他的四個徒弟。
兩名道士領著葉、蘇二人到了廣場,一人示意蘇梓椀在廣場上坐著,另一人領著葉清木到了石階前,躬身請葉清木上石階。
葉清木上了平臺,首座上的老道士起身笑臉相迎,笑道:“葉師侄可是一表人才啊。”
葉清木俯身行禮,說道:“見過師伯,師伯說笑了。”
這老道士扶起葉清木,說道:“現今清字輩,就你最年輕,能當起贊譽。”老道士回身復坐,指著身后的四名道士說道:“貧道目云,這是我四個徒兒,清鵬、清躍、清高和清山。”
葉清木抬眼一望,見平臺上八個清字輩的道人都已四五十許。或許現今清字輩中,自己真的是最年輕的了。
目云道長向次座一指,說道:“這是我師兄,目永道長,也是你師父的兄長。你們應當見過了。”
目永道長老臉看天,神游于外。葉清木有些尷尬,卻也向十人問好。
目云道長站起身來,朗聲道:“今日是青城山的葉道友來我齊云山討教武藝,我等今次不管是勝是敗,都是對眼界、武藝的一次提升。應當……”
啰啰嗦嗦,這目云道長竟說了十多分鐘才說完。他坐下來,端著茶碗吹了吹,向身后問道:“你們誰去陪葉師侄一戰?”
清躍抱拳請命,目云道長喝著茶點了點頭。清躍背著劍點地翻身,落在葉清木身前,拱手說道:“小道清躍,葉師弟,請了!”
葉清木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說道:“誒,師兄,借給我一把劍唄。”
清躍在愣神中還未反應過來。就見梅清于抽出身后長劍,劍向葉清木一拋,說道:“葉師弟,接劍!”
葉清木飛身一點,躍空接過長劍,再轉身回落,手隨意一挽,說道:“師兄,請了!”
清躍抽出身后長劍,說道:“師弟,請!”
春日露出了笑顏,有嘰嘰喳喳的鳥兒飛來,帶來一絲絲的歡悅。葉清木手心出汗,有些緊張。他不等清躍有什么動作,竟平劍縱身,一劍向清躍削去。
清躍‘太玄劍法’施展,先格開葉清木來劍,再削劍斜刺,一劍刺向葉清木的額頭。
葉清木在出手時已經屏去心中慌亂,待見清躍刺劍已至,連忙托劍上舉。清躍的這一劍被葉清木岔開,擦著葉清木的發絲而過。葉清木托劍再向上一用力,彈開清躍的劍,回劍下轉,反削清躍的雙腿。
清躍劍招已老,手中的劍又被彈開,剛想要提膝蹬腿,不料葉清木一劍削來。清躍眼疾腿快,待葉清木劍鋒剛至,右腳橫踩葉清木的劍脊,左腿踏地落實,把葉清木的劍踩在了腳下。
葉清木劍招被阻,身子卻趨勢不減,劍身被踩,腦袋就要栽下地來。葉清木真氣流轉,猛一發力,長劍嘶鳴,把劍從清躍腳下抽了出來。
清躍只覺劍在腳下震動,劍中傳來道道奇異的勁力,震得他右腿有些發麻。劍從腳下抽出,清躍被勁力一帶,竟踉蹌了一下。葉清木抓住時機,雙腿踏地扭腰,劍自右往左,翻劍砍向清躍的背。
清躍聽得身后劍風大作,真氣急忙貫于雙腿,去除腿中麻意,身影一展,‘燕子八翻水’一使,居然踏向了空中。清躍在空中一踏,身子打了個轉兒,落在葉清木身后十米左右。
平臺下眾道士歡呼道:“好!”聲音如雷,帶動了爭斗的氣氛。目云道長笑著神色高興,笑著點了點頭;目永道長卻眉頭皺了皺。
葉清木見清躍騰空飛起,急忙轉身,待清躍落下地來,提劍踏步,‘天水十三落’飛身襲來。
這‘天水十三落’是現今‘歸藏劍法’中最強的劍招,十三式延綿不絕,亦如長江的江水,一浪接一浪,環環相扣,越使越厲害。
葉清木的劍浪聲勢浩大,如滔天江水般向清躍壓去。劍風吹亂了清躍的道袍,吹走了道簪;他被劍風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清躍瞇起了眼,手挽劍花,‘太玄劍法’迎浪而上,破開重重浪花,刺進葉清木的中門。
葉清木握劍一攪,劍浪翻起陣陣漩渦,清躍的劍竟被纏進了劍浪中。清躍想抽劍而出,不想這浪花猶如有巨大的吸力般,居然抽不出分毫。
葉清木立劍一推,劍浪翻涌,周遭的真氣會聚于浪花中,層層疊疊,向清躍劈頭蓋來。
清躍回神寧心,使用‘太上大洞真經’的法門聚氣,‘一天門背云式’旋身砍開劍浪,‘二天門背云式’破開葉清木的劍招,‘三天門背云式’劈向葉清木的手腕。
太玄劍法是齊云山鎮派劍法,又分為:基礎劍法、天門背云三式、拱日攬月劍、玄門海天望和天柱齊云五式。而歸藏劍法相比之下就少了許多,只有基礎劍法和天水十三落;但在以前,歸藏劍法中還有‘萬藏歸一’,據說這招劍法能化萬劍為一劍,又能一劍化萬劍,卻被歸隱的道人帶去了終南山,從此青城山中再無此招,就連目由道長也不會。
目云道長看著場中的比斗,撫須笑道:“這清躍徒兒的劍法又精進了。”目永道長卻笑道:“那葉師侄恐怕也不是吃素的。”
劍浪被劈開,清躍的劍劈向葉清木的手腕。劍招近身,如果再使用‘歸藏劍法’纏住來劍,已是為時已晚。葉清木心中急思:若是我踢開他,必定腿會被砍;若是我側身躲,必定他會帶劍一拉,我的腰就會被削。此時我的劍在右側,回救已經不及,當如何是好?
突然葉清木靈機一動,想起目永道長教導的場景,左手比出劍指,真氣運轉,避過劍鋒,彈開來劍。
目云道長見葉清木使出這個招式,轉頭向目永道長問道:“師兄怕是早就教過葉師侄了吧,這等奇思妙想,只有師兄你會做出來。”
目永道長老臉一紅,神色卻不變,輕聲說道:“我弟弟也有這等想法,想必是他教的吧。”
目云道長端著茶碗,抿了一口,笑道:“是嗎?”
清躍的劍身震動不止,就像要脫手而飛一般。葉清木抓住空擋,劍立中門,斜劍刺進清躍的右路。清躍急忙身法一展,點在青石板上,飛身而退。
葉清木再次施展‘天水十三落’,‘太乙履水功’踏著劍浪蓋向清躍的頭。清躍立劍點地,踩在護欄上,翻身飛起。葉清木劍浪一轉,浪花向空中罩去。清躍憑空踏步,竟從漫天的浪花中翻了出去。
劍浪層疊,如洪水般泄落而下;浪花朵朵,帶起陣陣嗡鳴。
清躍落地提劍,渾身真氣爆發,‘天柱齊云五式’仿佛插天巨峰,破開層層浪濤。劍如聳云之山,壓向葉清木。
劍浪破開,忽然從破開的劍浪中生出朵朵劍花,卷住了這參天巨峰。劍花如炸開的江水,沖開了清躍的招式。
清躍又覺劍身被纏,宛如攪進了泥潭中。他慌忙氣運雙足,全身發力,把劍抽了出來;而他卻因用力過猛,后退了幾步,差點栽坐在地。
葉清木持劍回身,問道:“師兄,可好?”
清躍滿頭大汗,喘著氣說道:“葉師弟,下面我要用秘術了。師弟你可要小心了!”
只見清躍在周身大穴上連點,臉色紅了又紫,紫了又紅。過了半晌,他的臉色才恢復正常。
葉清木驚奇的問道:“這是什么東西?”
次座上的目永道長聽罷,答道:“這是我齊云山的秘術,叫‘十二宮陰陽閉血術’。此術能激發人的潛力,使全身血氣化為真氣和勁力。葉師侄,你可要小心咯。”
清躍立劍在身前,提醒道:“葉師弟,看招。”他持劍閃身,帶起陣陣狂風,猶如噴發的巨石。葉清木眼前一花,清躍已到身前。
慌亂間,葉清木只得用劍一擋。不想,從清躍的劍上傳來陣陣大力,把葉清木推了老遠。清躍再真氣迸發,葉清木還未反應過來,就被震飛了出去,落在地上,滾了幾圈。

梁云軒
忙了幾天,突然發現,我還有小說沒寫。囧,失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