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色端凝,又帶幾分猶疑與不解,惶惶而來。
我與春吉連忙下跪,口中道:“賢妃娘娘千歲。”
賢妃目光觀察我倆,問道:“你們是掖庭的?”
春吉福身行禮道:“正是。”賢妃道:“叫什么名字?”春吉回答道:“奴婢蘇春吉?!笨戳艘谎畚?,又道:“這是沈嬿?!?p> 我一行禮,道:“奴婢沈嬿。”
賢妃目光一觸及我,旋即收回去,喃喃似地說了一句,悵然若失地。
宜妃走近,瞧著我倆,問賢妃:“姐姐,怎么了?”
賢妃手輕輕一擺,虛聲道:“無事。茶快涼了,我們去吧?!?p> 她們環佩玉束,華服美裳,好似一道風景無限伸展,美不勝收,此時同我們說了幾句話,本也不是甚么大事,卻如廣陵余響,繞梁而唱,三日不絕。
侍立在正殿門外的宮女為賢妃、宜妃褰開簾子,她們相繼入內。
開闊的庭院由原來的人頭濟濟,一下子變空了,顯出幾分冷清的意味。
大宮女青魚吩咐另外一個宮女去端茶點,自己匆匆忙忙過來交待我們差事,也不多說話,就草草塞了銀錢。
我與春吉相視,依照青魚所言,搬運物品,輕拿輕放,不敢有絲毫唐突。宮里頭的一樣東西,比一條人命還值錢,奴才受了傷不打緊,要是貴人們心愛的物什碰著了,磕著了,拿奴才的小命也填補不上。
送完東西,回來路上,隔一條路即是浣衣所北院,我上下翻找了袖口、衣襟,面容焦急,好似熱鍋上之螞蟻。
春吉問道:“嬿兒,你甚么東西不見了?”
我煩躁又憂心道:“姐姐送我的絡子不見了,我一直放在身上的?!?p> 春吉只知道我受父兄牽連入宮,目下在宮中僅有一位姐姐可以依靠,便曉得那絡子于我而言,意義非同尋常。
春吉面罩愁云:“要么回去找找吧?”
我頹然道:“也不知道有沒有被旁人撿去。”
春吉寬慰道:“去找找看,我陪你去?!?p> 我道:“可是如果找太久又沒有回去向秦掌事回稟,她會不會又發怒,說我們不守規矩???”
春吉思忖,道:“或者你去找,我先回去,若是秦掌事提及你,我就說你另有景春宮吩咐的其他事,她也不至于責罰你,除非她想與景春宮作對?!?p> 我點頭:“好,勞煩你了,春吉。”
春吉爽然笑道:“也沒什么,你快些去找,早點回來?!?p> 與春吉分開后,我一路小跑,到北院和三姐姐相會。三姐姐同我說,那個內監在夜間可以為我們安排同五妹妹、六妹妹見面,但是又開始伸手要錢了。
我身在掖庭,錢兩比三姐姐的還少,忽然想起今日新得了賞錢,便拿給三姐姐:“錢先拿去,快些見到五妹妹、六妹妹要緊?!?p> 三姐姐默然不語,神色哀戚:“從前在家中,就沒想到有一日姐妹相見都要如此費勁心機?!?p> 北院凄清,墻壁斑駁多時,亦無人修補,甚至于有一根斷梁在此處,橫在門邊,上面結著幾小片冰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