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不過是慪王妃笑笑罷了,還希望奴婢這番話沒有令王妃動怒。”
我鄭重地說道:“眉凝,現下澹光院的舊人只有我們兩人了,其他人不知流落何處,我命好些,成了側王妃,能有些力量去做我們想做的的事情,你得幫著我,你知道嗎?”
眉凝不待我說完,便應道:“奴婢在所不辭。”
我又道:“方才你說這話,可真是生疏了,我哪里會分不清好話歹話。俗語云,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飛則已,一飛沖天。咱們好好積蓄著力量,等到有朝一日,伺機奪權。”
她點著頭,若有所思。
第二年開春,河水解凍,河堤上的柳梢染上了翠綠顏色。寧王差遣工匠在院落里頭新制了一座秋千架,上面紋著幾株梅花,遒勁而有風姿。
他對我說道:“這仿照的是孟氏的圖畫,枝干勁瘦,傲雪凝霜,你可喜歡?”
我道:“都已經為人母了,再玩這女兒家的東西,平白惹人笑話。”
寧王攬住我的手,溫柔款語道:“哎,咱們恩愛緣分長,管他人訕謗作甚么?”
我不語,笑了一笑。秋千架。戲文里的閨閣小姐們在秋千上眺望著墻外的景色,歡聲笑語,如汩汩泉水。我并不喜愛,但聶容喜歡,因之,寧王認為天下女子皆是如此。
眉凝捧了一甕,想寧王行禮,要進屋子里去。寧王攔下她,問道:“這是何物?”眉凝道:“是今年新融的雪水,要窖藏起來。”
寧王向我說道:“你倒有這份閑情逸致,王妃都因開年瑣事忙得焦頭爛額的,你也不去幫幫她。”
我道:“王爺這可是錯怪妾身了,去年懷上璋兒,是王爺親口下令不允妾身管府中之事,專心照料自己個兒的身子,后來璋兒出生,王爺又說我初為人母,不允王妃將府中雜事說來叨擾妾身,因而延沓了兩三個月。正月里布置花燈詩會的時候,王妃想讓妾身瞧瞧燈布,王爺都不許,現在倒說是妾身的錯了。”
他臉上的笑意都快溢出來了,口中仍道:“當真是怕了你這張利嘴了,半點不饒人。”
我問道:“那王爺且說說,妾身有無說錯的?”
“沒有沒有。”他一疊聲地說著沒有,將我攬得更緊了些。
工匠在敲擊秋千架子,發出橐橐之身,像是沉悶的歲月中忽投入一根合抱粗的木頭,激起千尺浪后又歸于平靜。
我走到階下,望著寧王道:“去年想在那兒開一畦薔薇的。”說著,手指向墻角,磊磊落落地堆著幾枚碎石。
他道:“去年沒種,今年種下便是了。”眼帶笑意,好似茫茫的虛空中落入了那么幾點星子。
我回道:“好,年前下了好大的雪,想來今年定會雨水充沛。薔薇也會好生長著,不足為慮。”
他走到我身邊,應道:“再撥兩個侍女,專為你侍弄花草。”
我笑道:“那便罷了,眉凝就很好,她做過花房的活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