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衛澤這個年齡的人早就明白了生活并不總能盡如人意。
大部分人在年輕時所犯下的錯誤都是由沖動造成的。
說到底他和兩千五只是萍水相逢的兩個人,他們這對兒只有十七天的冒牌父女,根本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
從一開始他就打定主意要把女孩兒送回提洛集團換取巨額賞金。
這筆錢對他很重要,將會直接決定他后半輩子的生活質量。
對于一個上了年紀的賞金獵人,失去了賴以成名的槍法也就等于失去了吃飯的根本。
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又是足夠幸運的,抓住了最后的機會。
這場孤注一擲的豪賭最終為他贏來了豐厚的回報。
上千高手齊聚火星,卻只有他走到了這一步,如果再來一次衛澤不認為自己還有這樣好的運氣。
更何況這種事情本來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所以,就這樣吧。
就這樣安靜的離開。
回去找個酒吧把自己灌醉,好好睡上一場,等再睜開眼,看到戶頭上多出來的那串數字,心情應該也會好起來吧。
就算心中不滿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提洛集團這種巨無霸不只是在商界,警界,政界都有著巨大的人脈,類似的事情就算去報警也沒有用,反而只會惹禍上身。
這個世界上像這樣的事情過去不少,現在不少,未來也一樣不會少,而大多數人不都是低下頭裝作沒看見嗎。
反正第二天生活還會繼續,耶穌都掛了兩千多年了,這年代早就沒有人想充圣人了。
衛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碼頭的,船主穿著拖鞋在上面抽煙,看到他一個人有些意外,“啊,你一個人嗎,女兒呢,她不走嗎?”
“她不是我女兒。”賞金獵人陰著臉道,“話那么多干嘛,開船吧。”
“好的,就是隨便問問,那么兇干嘛。”船主把香煙叼在嘴里,拉起馬達。
明明一直有海風吹拂,可衛澤還是感到一陣燥熱。
他拉開西裝,目光落在腰間那把星式m40上,被槍柄上那個丑丑的兔子頭貼畫所吸引。
是什么時候貼在這里的呢?
他根本沒有意識到。
那個笨蛋明明對那張不值錢的小貼紙那么寶貝,抱在懷里一起睡覺,和小熊一樣是她僅有的兩件玩具。
既然這么喜歡就應該好好帶在身上,為什么要給一個只是打算那她來換錢的混蛋呢?
她難道不知道這個所謂的好心大叔一直以來其實都只當她是件商品的嗎,根本就沒有真心在乎過她的死活。
可即便是這樣的混蛋,也能輕易的贏得她的信任,被她滿心歡喜的依靠,是因為從出生到現在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人真正心疼過她嗎?
衛澤只覺得自己胸口的某個地方忽然痛了起來。
比被拳頭砸斷肋骨和鋼絲勒緊脖子還要痛!
就好像有什么在灼燒著!他的每一寸血肉和骨骼!
“停船!”衛澤突然開口道,“回去。”
“啊?開什么玩笑,你到底要去哪里啊,兜來兜去不用費油的嗎。”船主抱怨著,不過他在看到某人掏出手槍后果斷閉上了嘴巴,麻溜的調轉了方向。
五分鐘后,快艇重新靠岸。
“等我三十分鐘,如果沒回來的話就離開吧。”拋下這句話衛澤跳下了船。
船主膽戰心驚,卻還是開口勸道,“大兄弟,有什么事情不要想不開啊,人生沒有邁不過去的坎兒,要不這次我給你打個八五折吧。”
“沒什么大事,只是去接下女兒。”衛澤淡淡道,給子彈上膛。
…………
兩個警衛正在鐵門外閑聊。
雖然綁著頭巾的家伙說過自己辛苦干一輩子還沒有某人一票賺的多,但其實他對這份工作還是挺滿意的。
這個島上平時沒什么人來,因此他們這些人的工作也挺輕松的,只要完成日常訓練,剩下的時間甚至可以偷偷溜出島去外面玩兒。
畢竟大家都是血氣方剛的年紀,總悶在這里也不是是個事兒。
不過這一切在L先生到來后有所改變,那個帶眼鏡的梅菲爾德博士看起來還算說話,對誰都是一副笑瞇瞇的樣子,但空降成他們頂頭上司的光頭就和他的長相一樣古板了。
不但對他們下達了禁足令,而且還大幅增加了他們的訓練量,為他們制定了嚴格的巡邏和崗哨路線,而那家伙對此竟然還不滿足,又給L先生打了份報告,要求再從總部抽掉人手。
現在島上已經有一個加強連的武裝力量了。
在頭巾男看來,這實在是有點小題大做。
好在最遲明天,光頭這伙人就會離開T星e了,而來接他們的據說是一艘小型戰艦。
這也太夸張了吧?簡直就像是小說里才會出現的情節。
頭巾男和同伴討論著這件事情結束后去哪個夜店玩,就在這時候,他卻看到了之前那個賞金獵人去而復返。
他握住手中的TAR-39,“喂,怎么,你這家伙真的想找死嗎?!”
衛澤舉起雙手,陪著笑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才想起來,我的身份卡也放在那個書包中,能讓我進去拿一下嗎?”
“哈,什么狗屎記性,你是怎么長到這么大的,進去是不可能的了,去警局領個新的吧。”
“就開一下,行行好吧,拿了就出來,不會耽誤事兒的,補辦的話手續太麻煩了。”
“聽不懂人話嗎?再不走的話我可就不客氣了啊。”
頭巾男一邊說著一邊還伸手去推搡著賞金獵人。
但是下一刻寒光一閃,一把小刀劃過了他的脖子。
頭巾男瞪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真的有人敢在提洛集團的地盤上動手,鮮血從他的脖頸間噴出,像忘記關上的水龍頭一樣。
隨后衛澤又用小刀挾持了另一邊他反應不及的同伴,賞金獵人下手的分寸掌握的很好,他割斷了頭巾男的氣管,但是又讓后者不至于很快死亡。
這樣里面警衛室的人就肯定要開門救援。
事實也的確如他所料。
負責外圍安保的這伙人并不是光頭的嫡系,太久沒有發生過事情讓他們的神經已經變得松弛,事到如今依舊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因為衛澤手里沒槍,第三人想到的也只是先救人,把突擊步槍槍端在胸前嚇唬著某人,開門后先蹲下查看頭巾男的傷勢。
這個錯誤的選擇要了他的命。
他現在和衛澤之間只有不到十米,這個距離就算賞金獵人的右手還在顫抖,也足以擊中目標了。
于是槍聲響起,衛澤將星式m40頂在人質的后心上,一共開了五槍,幾乎將那家伙的心臟打爛了,子彈穿過尸體又落在趕來救援的第三人身上,后者也倒在血泊中。
等一切結束,衛澤松開手里的尸體,走到最后的幸存者面前。
頭巾男的眼睛里寫滿了驚恐,他用兩只手拼命壓住脖子上的傷口,大張著嘴,想要重新呼吸到空氣。
衛澤面無表情的走到他的面前,把槍管插進他的嘴中,“下地獄后麻煩和那邊管事的人說一聲,殺完你們這群人渣,我隨后就到。”
說完衛澤扣下了扳機,混合著腦漿的鮮血濺在他的新西裝上,就像是一副新鮮出爐的畢加索油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