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言的那一箭直接射穿了水君的石像,釘死在了墻上,火焰蔓延的很快,至少比明鏡水跑的快。
她沖出去時清歡觀已經成了一片火海,當然外面也不安全,霞山到處可都是樹,燒起來不要太可怕。
在門外猶豫片刻,她咬牙沖進了林子里,提著裙子朝黑塔的方向狂奔而去。
……
巨大的黑塔近在咫尺,那往日都黑乎乎的地方如今層層張燈結彩。
檐角上掛滿了大紅燈籠,燈籠里的光極暗,簡直就像惡鬼惡毒的眼珠子。
驀地,腳下一空,她驚訝的看著腳底憑空出現的黑洞,然后就直挺挺的掉了下去。
洞底有水,墻壁上還長著青苔,清水剛好到她的腳踝處,潮濕得不行。
不待她從地上爬起來,脖子上、腰上、手腕上和腳踝處就纏了一圈的冰涼的物件將她禁錮在原地。
她抬不了頭,額頭貼在地上,只能跪在水潭里,同時,水面飛速上漲,漸漸淹沒了她。
她似乎聽見了陌水衣的聲音:“逆徒明鏡水,謀害同門,被處水刑七百年,于此地給我那苦命的七個徒弟禱告,期間不見天日,不得與外界接觸。”
她的腦子亂了,這是什么情況,她怎么莫名其妙被抓了?翟風羅怎么辦?陌水衣又怎么在這里?
……
兩個時辰前
翟風羅抱著鈴鐺回去的時候沒有看見明鏡水,反而碰見了一個在林中哭泣的花衣女鬼,瞧那背影,應是不怎么斯文。
不打算多管閑事,翟風羅打算閃開,可那女鬼卻偏偏撲到了他背后,像只八爪魚一樣抱著他。
這樣也就算了,偏偏這時候“明鏡水”出現了,“明鏡水”聲淚俱下的指責他負心,然后就捂著臉跑了。
翟風羅稀里糊涂的追了上去,心中卻覺得有些不對勁,明鏡水什么時候變得那么……
這不現實!
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他是中計了,正待他甩開背上的女鬼往回跑的時候,他看見了亡母,她立于繁花之中盈盈一笑,朝他招手:“歡兒,今日的功課都做完了嗎?”
那是母親在世時最常對他說的話,母親尤其關心他的學業。
明明上一刻他還是待在寸草不生的霞山,下一刻他就見到了母親,這件事情有端倪,但眼前的一切都是那樣真實,花雨芬芳,草長鶯飛,母親身后宮殿的柱子上還有他幼年頑劣留下來的王八刻痕。
母親出身高門,眉眼溫和,卻因父親的緣故,常年眼底都沉著化不開的戾氣。
眼前的這個母親符合他記憶中的一切印象。
翟風羅遲疑了,還是沒有上去靠近母親,反而拔出刀子用于自衛。
一個遲疑,他的亡母就帶著不甘沉進腳下的污泥,污泥變得粘稠,中有數不清的羅剎鬼。
“歡兒救我——”
翟風羅不斷告訴自己這只是一個幻象,他不該被蒙蔽的。
這時,一個男子輕飄飄的落到了宮殿的頂端,他穿著灰袍,五官平平,他低頭看了看不斷掙扎的翟母,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生母受苦?”
翟風羅已經劈了過去,他一定是幻境的主子。
無律躲也沒躲,翟風羅只覺得自己擊中了一灘無形無影的云朵,輕飄飄的說:“你可看清了,那到底是不是幻境?”
翟風羅說:“亡母已經作古,魂歸離恨天,怎么會在這里?”
無律并起雙指搖了搖,笑道:“你老娘當年不肯再入輪回,死后怨氣太重成了鬼,你若想渡她,就分四分之一的神格給她,不過你要是執意當作這是個幻境,那我是無話可說了。”
無律的力氣不小,輕輕一推,就把翟風羅推出去八丈遠。
翟風羅再去看的時候,無律已經無聲無息的走了。
他低頭和苦苦掙扎的母親對視,良久沒有出口。
他輕聲的問:“當真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