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誰?”宣洛一襲白衣臨風而立于南羽都城墻之上,望著遠方已被紅蓮業(yè)火焚毀的魔宮。
“你既已知曉,又何必再問?何況……”身后的人走到宣洛身邊,望向同樣的方向,“你是誰,很重要嗎?”
“白樾……或許,終有一日,我也會入魔。”
白樾看了看宣洛,再次望會向遠方,“你可以試試,如果還躺在床上的那只小鳳凰允許的話。”
“那日……”宣洛回憶起大戰(zhàn)的場景,“我清晰的感覺到體內有一股魔性在侵吞著我的理智,而且……”宣洛收回視線,“即便如今,我也能覺察到那股魔性在我的體內不受控制,長此以往……”
就在宣洛想要繼續(xù)說下去的時候,鳳宮的侍衛(wèi)來報,“啟稟二位上神,伯言上神到了。”
“我想,或許你師父會知道該怎么做,畢竟,你的父神,是他的恩師,上神將你交付與他,必定是已經交代好的,不過這么算起來……你與紅鸞,與你師父……雖說咱們做神仙的是不大理會輩分的高低,但終究……”
“先去看看紅鸞,三日了,終是要搞個清楚。”宣洛看了一眼鳳宮,神色有些許的擔憂。
待宣洛與白樾趕回鳳宮時,伯言正在同白鄴聊天。
“四叔,上神。”
“上神,師……師兄。”
雖然已經知曉了,但“師兄”一稱,還是讓伯言微微一怔。
白鄴看了看宣洛的神情,微笑道:“那日大戰(zhàn),我雖不在場,但還是聽說了一些事情,故而還是謝你替修靈擋下那魔頭的一擊。”
“四叔替修靈……”白樾似乎在思考些什么,“難怪我見到總覺得那丫頭有些莫名的熟悉,原來……四叔,你的風流債倒是讓人意外啊。”
白鄴起身來到白樾面前,輕拍了一下他的腦袋,“就你小子聰明,行了,你們師……你們聊,樾兒,咱們叔侄倆就別跟著摻和了。”
待兩只狐貍離開后,伯言離開了座位來到宣絡面前,“有什么想問的,待看了那丫頭之后,我會告訴你。”
“師兄。”已經走到門口的伯言被宣絡叫住,而聲音的主人卻并未轉身,“師兄的推演之術在九重天上也是無人可媲的,所以……其實您早就知曉該如何開啟鳳血石了,是嗎?”
伯言并未急著回答,“你可知為何這么多年,我都不曾同你說起師父師娘的事情。”他轉過身,看向背對他的宣絡,“因為他們不想讓你步他們的后塵。”
“什么后塵?”他頓了頓,“違抗天命嗎?順應天命為正,違抗天命便是邪嗎?我所遵循的天道,到底算什么?”
“二位上神。”一位鳳族將軍走進了偏殿,“二位上神還是快些去看看我們少主,少主的體溫在持續(xù)升高,寢宮都快著了!”
“什么?”
“鳳凰涅槃后,都會發(fā)生這種事情不是嗎?”伯言皺眉說道,“紅鸞用神魂與鳳血石的石靈締結了靈契……”
“正因如此。”宣絡走到伯言面前,“締結了靈契,那便是有了鳳血石的力量,紅鸞的體質與其他鳳族不同,是有極限的,一味地下去,她的身體終會受不住。”
伯言看了看,“也罷,去看看。”
將軍不解的看著遠去的二人,“不是師徒嗎?怎么有種……還是去看看少主吧。”
(二)
即便是鳳凰也有怕熱的時候,比方說現(xiàn)在,當伯言與宣絡來到紅鸞寢宮外的時候,所有人都站在了外面,修靈一個勁兒的搖著天族太子的胳膊。
“殿下你就不能想想辦法嗎?那可是你的親表妹啊,你總不能看著她……她就這么、這么……”
“我倒是有辦法,只是……”破軍欲言又止地看向宣絡。
“我知你想說什么。”七殺看了一眼破軍,“不行,絕對不行。”
“破軍,你來說。”宣絡看了一眼七殺君,心中已有了幾分猜測。
“我去過那里,所以很清楚哪里究竟有多兇險,且不說有兇獸看管,進了那里無論是神族還是魔族鬼族,法力都會受限,你如今還未恢復,再加上那兇獸……”
“唉……”伯言掐指一算,“該來的終究會來……”他頓了頓,“東海以東有處仙島,但仙島的入口需要你自己去尋,迄今為止,除了師父,就只有……只有七殺君進去過。”
“你……父神去那里是……為什么?”
“什么父神?”破軍問道。
“我原本還好奇,為何忘川對你不但未產生影響,在魔都的時候竟還能與殤獰大戰(zhàn),原來是這么回事,如此說來,你身上的事情就全都可以解釋了。”七殺君拼湊起事情的前因,終于得出了結論——魔族血脈,不會因斷了魔根而徹底被斬斷,那如此一來……
“哎我說你們這些天族人,能不能抓重點啊,少主如今昏迷不醒不說,體溫持續(xù)升高,再不救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好啊,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們這些一個兩個的,就是想過河拆橋!你們不去,我去!”修靈生氣地說。
“修靈。”白鄴走了過來,“不得莽撞。”他看了看宣絡,“非去不可?”
“若你們還有別的辦法的話。”
看著宣絡堅定的神情,“罷了。”伯言道:“帶上昊天塔,還有這個……”說著,手中幻化出一把仙劍,“這是師父留下的,此劍能帶你找到暮云仙島的入口,還有……找到仙草之后,立刻將其他的仙草全部毀掉,并用此劍將那兇獸的頭顱砍下,方可出島。”
宣絡接過劍,看了一眼寢宮里的人,點了點頭,而后捏了個訣消失不見。
“一切不過是命定罷了,你又何須這般神情?”白鄴看著望向遠處天邊的伯言。
“當年師父將他交付與我之時,我便答應過此生斷然不會將事情告知于他,就算應劫,也會將這秘密帶到墳墓之中,可如今……”
“如今是那魔頭的事,與你何干?沒有不透風的墻。”白鄴頓了頓,忽然想到了什么,“那這么說起來……紅鸞跟他……嘖嘖嘖,貴宮的關系真亂!”白鄴感嘆。
只見伯言收回目光,意味深長地看了白鄴一眼,“那也總比某些人連親生骨肉都不敢認的好。”說完變頭也不回地走進了寢宮,為紅鸞施法。
“噗!”實在憋不住的白樾很不厚道的笑了。
白鄴睨了自家侄子一眼,“笑什么笑!”
(三)
正如七殺君所說的那樣,剛到暮云仙島的上空,仙力便受到嚴重的影響,使得宣絡只能御著伯言交付與他的仙劍落在云端之上。憶起紅鸞被自己的親舅舅刺穿身體后涅槃之時的模樣,宣絡握緊了劍柄,拔下劍鞘捏了個訣順勢幻化出萬道劍影。那仙劍好似能夠明白他的心意一般,對著那團能夠遮掩天地、電閃雷鳴的烏云齊齊發(fā)出。
剎那烏云盡散,萬劍歸一,云下俶爾出現(xiàn)一個深不見底的水洞。
“暮云仙島,竟是在水下?”宣絡一躍而下,消失在海面上。
南羽都。
“你是何人?”修靈謹慎地看著面前身著黑紅衣裙的小姑娘。
“小姑娘”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床上的那個三天前剛剛成為她主人的紅鸞。
“你……是石靈?!”說話的是妖帝彥脩。
“什么石靈?”太子疑惑地問道。
“你們不必擔心。”石靈設法將鳳血石懸于紅鸞的寢宮之上,“只要拿到暮云仙島的云生草,她便不會有事。”頓了頓后又道:“越階飛升,總是要付出些代價的,何況她本就不是純正的鳳族血脈。她的神魂與我締結了靈契,因此受損,需要耗費千年的光陰來修復,我被封印在鳳血石中已有幾十萬年,這世間的滄海桑田……若是有集天地精華之地,將她帶到那處,可對她的傷勢有好處,應該會早些醒過來。”
“如此說來……”
“不過……”石靈打斷了白鄴的話,“你們讓宣絡去尋那云生草,你們可知那兇獸死后化成的魔氣完完全全可以將他體內的魔性重新喚醒?”
“什么?”說話的是伯言,“師父當年說過,若有一日宣絡要進入暮云仙島,就必須用他留下來的神劍將那四只上古兇獸的頭顱砍下,可是……”
“照這么說來……上神當年就知曉會有這一日?那……”清月自言自語道,
“伯言上神。”修靈作揖問道:“我記得以前聽阿娘說起過,當年魔族公主鎏夏為了一個人,不惜斷魔根清魔血變成一介凡人,神魔大戰(zhàn)之時,殤獰曾說他是宣絡的舅舅,剛剛在院落中您又說過,此前虛陽上神也曾去取過云生草,細數(shù)下來,難不成……”
只見伯言皺了一下眉,搖了搖頭,“師父當年去取云生草是為了救宣絡,四海八荒只道宣絡是凡人仙骨,其實當年宣絡出生之時,周身魔氣環(huán)繞,神魔之力在他的體內不斷斗爭,只有將他體內的魔氣凈化才能保住性命,云生草雖有上古兇獸看管,但卻是世間少有能夠凈化魔性旳圣物。”
“即是如此,那也只能看他的造化了。”石靈說,“大戰(zhàn)之時,我見他滿眼通紅周身魔氣,似有魔性蘇醒之兆,待他帶回云生草,務必閉關修煉個幾百年,設法將魔性拔出,否則后果將不堪設想。”
就在大家在思慮擔憂之際,角落中一道黑影悄悄閃過,破天荒的沒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沒有聲音,就這樣悄悄地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