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為什么自己無緣無故的被人取名為小石頭。小石頭就小石頭吧,她并不在意。
今天好冷啊,小石頭一起床就感覺到了。她打開衣櫥,里面堆著冬天的,夏天的衣服,她只有兩件棉襖,都是舊的,一件也已穿了十年,本來想扔掉,但又舍不得,經過修改還算不錯,又來穿。另一件偏老式些。好了,還是穿這件老式點的吧。小石頭順手拿出衣服,穿在身上。本打算今年過年要買件新棉襖的,看來,現在又拉倒了,還是省省吧,誰叫自己生活如此拮據呢?
昨天無端的花了一百元已叫自己心痛了,心痛了好幾天,每次逢人就說那一百元的事,而后又自我安慰,沒事,花了就花了吧,可心里總想念叨念叨才舒服,然而,已沒人要聽她念叨了。
小石頭是個內向而又不善言辭的人,無聊時她會在鄰家店口站站,轉轉,偶爾遇見熟人,她只會笑笑而過。如果有人觸動她的哪顆神經,她會異常激動,滔滔不絕的說著她的話,沒完沒了。有時她就不說了,無論怎樣,她都沉默,一言不發。她喜歡拿自己和別人比,比如:為什么他畫畫畫得如此好,為什么我不會畫?為什么他的歌唱得如此好,而自己沒有好歌喉呢?為什么別人那么聰明,自己比不上呢?……很多為什么在她腦海中出現,然后,就自己后悔,這就是她最大的缺點,人生缺點。
她不會唱歌,但也喜歡聽歌。對面大街店口時常會傳出一首動聽的歌《雨花石》,她聽得總是如癡如醉,這歌詞太感人了她常常這樣想,有時她完全沉醉在歌詞中忘了一切。
“……
我是一顆小小的石頭
深深的埋在泥土之中
你的影子已看不清
我還在尋覓當初你的笑容
我是一顆小小的石頭
深深的埋在泥土之中
千年以后繁華落幕
我還在風雨之中為你等候
我還在土中為你守候
石對雨的愛就像藍的海
雖有萬千語不知怎么去表白
……”
“我是一顆小小的石頭,深深的埋在泥土之中。”她時常小聲的哼著就來到溪邊獨自坐在溪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凝望,思考重復的念著歌詞。看著水底長年被水沖得光滑的石頭,她像是若有所思,蹲下身,坐下,脫下滿是塵土的鞋子,又脫下襪子,然后把腳伸進水里,望著清清的水面時而有氣泡冒出,一種清涼的感覺從腳底一直升到身上。然后又伸出手到水里,撈起一塊石頭,仔細的觀察,突然,她像是悟出什么,一瞬間,只是在一瞬間,她高興的穿起鞋子飛奔起來,“我找到了,找到了……”
她找到了什么,雨花石?
慢慢的往回走,此刻,她沉浸在大自然對人間萬物皆無動于衷的那種超脫寧靜里,她的心境也在不知不覺中平靜了下來。四周一片寂靜,她邊走邊沉思:是啊,我剛才找到了什么?是自己手中還捏著一塊石頭,是找到石頭了,一塊很是特別的石頭?是雨花石?她仔細端詳觀看,在她心里總認為這塊石頭的不尋常,一定有特別的地方。
她一直有個愿望自己能得到一塊雨花石。但對這石頭像是很有緣分,覺得它很是特別。她看上了這塊石頭,是因為自己的名字叫石頭?所以對石頭情有獨鐘?是因為這石頭確實很獨特?所以才愛不釋手?還是因為它真的是雨花石?
石頭在小道上蹓跶了一會兒,滿懷心事地回到家,把石頭小心翼翼地擺放在柜臺上,又觀看了一會兒,才轉身走進房間一下子躺在床上不想起來了,她太累了。
躺著躺著,她突然想起昨天發生的一件事情,很是令她生氣。
昨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圣誕節,她來到教堂祈禱。教堂門口鬧哄哄的十分擁擠,她一走進教堂,只見眼前人群騷動,你推我擠,凳子上,過道里早已沒有下腳的地方,碰了頭的,踩了腳的,壓了腿喊叫的,一種瘋狂的情緒席卷整個教堂,那是人群進進出出時的喧嘩。
一陣椅子挪動的響聲過后大家都靜止重新坐下來。人群中石頭抬頭無意間看到前面桌子上有塊石頭,她猛得吃了一驚,想:桌子上啥會有一塊石頭?誰放的?不管是誰放的總得到前面看看,更何況這石頭是那樣的深深地吸引了她。于是她越過幾張靠椅盡量的往前走。
前面椅子上坐滿了人,小石頭皺皺眉頭終于繞著椅子跨過去,“踩到我的腳了,你瞎了眼啊。”石頭被罵是因為她不小心踩到別人的腳了。那婦女罵得很是難聽,石頭忍著,一言不發也不答。在一個角落里她看見有兩個人正低頭交談,臉上都春暖花開,很是愜意。這里小石頭被罵很是受氣,她有點受不了了,但她始終沒有攻擊回罵,她只是呆若木雞。
那人足足罵了半個小時才停下來,在罵聲中石頭已悄悄地離開教堂了,在離開教堂時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時被一枚釘子勾破了一個洞。“晦氣!不但雨花石沒看到,衣服又勾破了一個洞。”石頭想。
對了,昨天那件勾破了的衣服呢?她忙得起身站起來,拿出那件破洞的衣服看了又看,“如果當垃圾賣了很不值錢,如果再補再穿又覺得難看,再說如今沒人要穿打補丁的衣服了。那怎樣處理呢?”
她在房間里踱步,來來回回,從一個角落踱到另一個角落。最后決定還是賣掉算了,留著確實也無用。
猛然間她又想起柜臺上的那塊石頭,是雨花石嗎?自己說是就是。她覺得雨花石是有靈性的有感情的石頭,她去教堂祈禱想找一個像雨花石一樣默默等待自己的人,如果沒有自己倒愿意成為一顆雨花石。于是,在不知不覺中她又哼起歌來:……我是一顆小小的石頭,深深的埋在泥土之中,你的影子已看不清,我還在尋覓當初你的笑容;我是一顆小小的石頭,深深的埋在泥土之中,千年以后繁華落幕,我還在風雨之中為你等候,我還在土中為你守候。石對雨的愛就像藍的海,雖有萬千語不知怎么去表白……
唱著唱著,她仿佛覺得自己就是一塊雨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