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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天依的漢國往事第一部

洛天依的漢國往事第一部

藍貓blct 著

  • 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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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18-07-28上架
  • 357634

    已完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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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一節 沖擊

洛天依的漢國往事第一部 藍貓blct 5201 2018-07-28 19:17:59

  “嘶——”

  舊木頭相互摩擦產生了一股非常刺耳的噪音,驚醒了熟睡的人。

  她揉揉眼睛,睜開雙目,發現刺眼的太陽光正打在她的臉上。各種光線在一剎那間占領了她的虹膜,什么都看不見。

  下意識中,她坐起來,舉起右手擋住陽光來的方向,少頃,視力有所恢復。眼前是一所破敗的斗室,四壁全用黃泥涂成,中間偶爾夾著幾排葦草做固結作用,墻壁的中間鑿洞開窗,一根根粗細不等的窗欞互相平行著,沒有糊紙或者玻璃,空氣可以從窗欞的縫隙中呼呼地灌進來。屋主人顯然注意到了這個問題并很為其所困,所以用一塊略近于正方形的木片做了扇可以開合的擋板,但是砍斫木頭的功力顯然不到家,窗板的形狀顯得一點也不規則,邊緣還有一些倒刺。不過不論如何,可以確定的是,剛才的那一陣聲音便是從它們身上傳出來的。恍惚之間,好像窗戶下面站著一個人,正在看向這邊,左手還抓著窗板。

  “您是……”

  她選擇用一聲稱呼來打破奇怪的氣氛。但是對方并沒有回話,反而小心翼翼地吐出了讓她一時詫異的六個音節:

  “na???aj ?a? sra? kre??a??”

  一種從未聽到過的語言。不是普通話,也不是南京、杭州、泉州、上海這些地方的方言,也不像是歐洲國家語言。這一串音節好似收音機沒調對頻道時出現的亂碼,她只聽得出它的最后一個發音類似于“啊”的音節大體上像是一個表達疑問的句尾。

  在一片混沌中,她忽然想起來,自己先前的舍友兼戀愛對象,一個叫樂正綾的北方女孩,之前為了學藏語歌,曾經花一個月的時間入門過藏語。當時她守著一組教學視頻,在宿舍狂練舌顫音,兩人曾經還為此小吵過一架。藏語跟這句話的面貌倒是有點接近,但是似乎也有區別。說到阿綾,阿綾這會兒在哪呢……

  那個年輕男子——應該是這所茅屋的主人,趁她迷惑的時候,已經用泥碗從水甕里盛了一小碗水,悄悄地放在她旁邊的竹榻上,關切地問道:

  “na? kre???an ?a??……na???at njin ?a??”

  想起來了,自己之前在中文系的時候,曾經修過一些和音韻學、歷史語言學相關的課程。她從這個年輕人剛才說的話中,聽到了他的語音系統中有喉塞音作為韻尾、有長短元音區別,有冠音和墊音結構,有小舌和聲門聲母……

  上古漢語?也就是說,面前衣衫襤褸的這個人,有可能是個周人或者漢代人——似乎更接近漢代音一點,無論如何,至少跟現代是一點關系沒有的。那么,自己現在離現代的距離,在時間上來說,有可能有兩千到三千年……?

  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就算從物理的角度來說,也不存在穿越這種事情。比起穿越來,她更愿意相信是阿綾和她哥哥為了整蠱她提前布置的一個惡作劇。或許就在下一秒,那兩兄妹就會從門外走進來,慶祝他們的整蠱大成功。不過這僅是眾多可能性當中的一種,萬一真的發生了穿越時空這種狗血劇情,且對方還來者不善,那自己也不得不有所準備。

  “小哥,這種手法太老套了,你們是整不到我的。阿綾和龍牙哥應該就在外面吧?”她定了定心神,用手支著席沿,試探性地詢問面前的這個人,右手下意識地從地上捉起一只碎石頭。

  對面看起來并沒有理解,現出費解和疑惑的神情,然后繼續以疑似上古漢語的一種古老的語音系統提著各種她聽不懂的問題。她立刻下了草榻,趁那個年輕人沒反應過來,一個箭步跑出茅屋的大門。然而,眼前的一切讓她驚呆了——

  自己根本不在什么預先安排過的地方,眼前是一片廣袤的原野,被湛藍如洗的天宇籠蓋。原野上只有這個茅屋兩邊有一點薄田,其他地方全是郁郁蔥蔥的荒草地。茅屋的門正對著的是一條洋洋的大河,至少有百來米寬,河水被上午的太陽一照,泛出粼粼的眩光,被波浪推著往東邊流注而去。在視野的遠處,還有一些茅草蓋成的村落。

  那個小哥拿著水碗從屋里追出來,見眼前的少女正對河水發呆,便指著那條河說道:“ts?ɡra?k ?jij? la?j?。”

  看起來她也并沒有理解這句話表達了什么。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再次回想起這一日的事情時,她才明白那個小哥這時說的幾句話分別是“女為吾所驚乎?”“女解言乎?”“女越人乎?”和“茲洛水也。”然而此時的她并沒有顧得上分析言語,而是沉浸在了語言震蕩和陌生環境帶來的巨大沖擊當中。她面對河水,癡癡地盯了兩分鐘,然后轉向這個拿水碗的正值盛年的男子,看了一會,有點緊張地向院子外退了幾步。

  那個年輕人見她要到野地里去,連忙將水碗擱在門檻上,用手做了一套動作。他先是指著外面的原野,又指指自己和她,擺擺手,表示這附近沒有人煙,然后他又指了指河對岸茂密的森林,伸出兩只手作爪子狀,嗷地叫了一聲。

  愣了一會后,她向那個年輕人點點頭,安靜地走回屋內。小哥重新拿起放在門檻上的水碗,看到她抱膝坐在草榻上,眸光逐漸黯淡下來。她此刻忽然有一種漂浮在一片虛空當中的感覺,自己被時空拋擲在這樣一個荒蕪的節點,阿綾找不見了,其他親友也不知道在哪里,身體周圍的一切事物,都變得冰冷寒涼和無限遙遠——除了無時無刻不充斥她耳膜的、聽不懂的問詢。

  小哥拿著水碗,一遍遍地問她是是哪里來的人,之前發生了什么事,現在情況如何,需不需要幫助。她雖然辨識出這是上古漢語,但是面對這些具體的語詞,她一個字也聽不懂。她只能從小哥的口氣中判斷,對方暫時應該并沒有惡意。面對他的急切發問,她只能一個勁地搖頭。

  小哥雖然在說話時也搭配著一些動作,但奈何身勢語言無法表達很多抽象的意思,最后他也終于失落地在地上坐下來。

  忽然,她拉了一下他的衣角,指向屋角的柴堆,然后用手指在左手的手心上作了一個寫字的動作,隨后模仿著拼了一下那個年輕男子問句中常有的疑問語綴:“?a??”(乎?)

  年輕人緊縮的濃眉忽然舒開了。他連忙起身,走到柴堆處,取出一根細柴,用兩手擦一擦,遞給了她。她想了一想,先是試用了漢隸這種字體,在室內的泥地上,從上往下寫了幾個字:

  “外人。識字。”

  年輕人起初看到漢隸這個字體,先是吃驚了一下,隨后拍起手來,自己也取了一根木棍,在左側用看起來像秦隸的字體答道:

  “我布衣。禁今隸。貴乎。”

  她沒有反應過來,向那個年輕男子表示自己并沒有看懂這些字。他連忙又費了好大的勁,在“禁”字的前面加了一個“時”字,在“貴”的前面加了一個“女”字,又在其后補了一個“人”字。

  原來還有這種說法,西漢時期的平民是不能使用漢隸寫作的?天依忽然感覺自己增長了見識。

  小哥似乎真的把面前的這個寫漢隸的女子當成了體面人,坐姿頓時端正起來。他又在地上刻字,詢問她的姓名。她執起木棍,在地上刻下了:

  “洛天依。無字。外方以名為字。”

  看到后面的句子,小哥皺了皺眉。不過他隨后還是用木棍指著頭三個字,向她問道:

  “ɡra?k hl'i?n ??j?”

  天依點點頭,從前上課時學的知識稍微恢復了一些,比如“洛”作為一個入聲字,在上古漢語晚期帶有-k韻尾,而且這個字還從屬于一個復聲母ɡr-。但是這種知識性的積累是一回事,如何辨識和模仿便是另外一回事了。天依從前就發不好舌顫音和小舌音,現在面對這個情境,感覺很頭大。

  天依十分艱難地拼讀出小哥剛才吐出的音節,隨后,她舉起木棍,指著那三個字,開口道:

  “luo t?i?n ji。”

  那個年輕人也十分繞舌地發了這三個普通話里的音節。她噗嗤一聲笑了,小哥也撓撓后腦勺,不好意思地咧開了嘴巴。

  之后,兩個人開始在泥地上筆談起來。天依只會一些基礎的文言文文法,看起來稍顯稚拙,不過那個貧居的小哥倒是很不介意。

  “天子歲紀。”

  “元狩元年。”

  “此處縣治。”

  “洛陽。”

  “曷不居洛。”

  “地直巨。貧。考直遺五經。無寸金。斯室雖遠矩阜里。然實進德修業之嘉室也。”

  這個年輕人之前為了省力處處惜字,到最后兩句卻不辭辛苦,用那根樹枝在泥地上使勁夸了一通自己的寒窯。兩個人都傻呵呵地樂起來。

  就這么過了半個小時,天依感覺自己的胳膊酸脹無比,但是那個年輕人似乎并不對筆談感到厭煩。若是自己穿越過來,每日單靠跟人寫字打比劃交流,那自己早晚有一天要吃到苦頭。幸好面前的這個人恰巧識字,倘若自己遇見的是一個不識字的人吶?

  她用自己不多的力氣,在地上畫了四個字:

  “教我漢說。”

  隨后她張開嘴巴,努力發了一下自己在課堂上接觸過的上古漢語的幾個主要元音。那個年輕人迅速地領會并接受了她的請求,摩搓自己的喉嚨,發出了一個非常像鳥鳴的短促音節來答應她的請求:

  “??i?。”

  “ui……?”天依并不能模仿出他的聲音,也一時沒反應上他說的到底能對應上什么字,遂寫字問道:“何。”

  那個年輕人在地上寫下了“唯”這個字,用木柴點點它。天依這才明白,這就是唯唯諾諾的唯。口作意符,隹作聲符,意思是這個字記錄的是一個模仿鳥叫的上古漢語的象聲詞。她又想起來,從前看各種漢代背景的電視劇的時候,人們之間都是“諾”來“諾”去的,那諾字在這會兒怎么讀呢?

  她寫字咨詢那個年輕男子,對方的回應是另一個有收尾輔音的音節:

  “na?k。”

  不得要領。

  兩個人都不知道如何才能使學習發音的效率最大化,他們只能無限地尋找各種單字,來逐個拼湊字音。天依雖然知道語音是成體系的,不論是上古還是現代的各種方言,只要拿中古漢語的《切韻》音系來進行對照,總是事半功倍,然而此時最尷尬的局面便是,她除了東董送屋、支止至微、宕江藥鐸這些零碎的幾個韻以外,再也記不得剩下的一百多個韻了,韻攝也只記得果假止蟹這些,更遑論它們所下轄的字。她只能回歸最原始的學習方法。所幸,世界還沒有完全拋棄她,自己在上大學的時候,誤打誤撞地選了中文系,四年下來,積累了不少歷史語言學和方言學的基礎,沒成想今天正好派派用場。

  天依在地上分別寫出了從一到十的所有數字。先從一開始。

  “?it。”

  “it?”天依試著模仿了一下這個讀音,但是并沒有把那個年輕人在音節起首的緊喉音發出來。那個年輕人搖搖頭,重新發了一遍音,天依這才把音發準。“一”的讀音和現代漢語并無太大差別,況且在東南方言里也找得到類似的讀音,故還不太難。

  “njih。”年輕人繼續指著“二”說。

  “……ni。”

  那個年輕人搖搖頭,又說了一遍,天依這才意識到他的音節尾部有個擦音-h。這個-h韻尾似乎是后世漢語和越南語中去聲的始祖,而它的前身,則又是商周語音中的-s。天依迅速聯想起來了和它相近的一個知識點,中古音系當中同時有去聲和入聲兩種讀法的字,其先祖在西漢當已經由-bs、-ds、-ɡs演化為了-s。不過如何確定哪些字屬于這類字,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關于“二”的聲母,天依倒是沒有感覺到很怪異。它作為一個中古的日聲母字,在普通話里讀?r,在粵語里面讀ji(發音像“咿”),在閩南話讀li,在吳方言和日語譯音中都讀ni;而于歷史音變上,章太炎也早已提出過上古漢語“娘日歸泥”的假說,那么面前的這個漢代人把二作ni,也是比較正常的一個事。順著這個理往下推,其他的中古日母字,如“日”“女”“爾”“熱”,也就是普通話里多?r和r聲母的字,在此時便當都讀n聲母了。

  天依在地上寫下了這些日母字,一一向對面詢問這些字的聲母,果然如此。

  下午的時光在言語中匆匆而過。天依感到自己口干舌燥,然而并沒有實際掌握多少詞。就算知道了一個詞的讀音,要把這些詞連起來表達,也非常困難。她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兩三歲牙牙學語的時候,先從單詞句開始,之后才能逐步地進入雙詞句、多詞句乃至完整句子的階段。

  幸好,自己還是個漢語使用者。

  在艱難的對話過程中,天依還了解到這個年輕的屋主人姓呂,名聿征,他父親賜給他的字叫文平,父母雙亡,現在一個人住家。由于信息傳遞的難度,她也只能得到這些情況,而無法與他產生更多的交流。

  大約到了三四點的時刻,戶內的兩個人都對連續進行的書寫和交談感到饑餓且疲勞。這個叫呂聿征的青年漲紅著臉,朝她拜了一別,便鉆進庖廚去忙活他的事去了,留下天依一個人在茅屋的正堂里。原來充斥著人聲的房間再度恢復寂靜,一大股陌生感霎時又涌上她的胸口。

  天依感覺自己像一只不系舟漂浮在大洋上,自己素來熟知、親切的一切都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遠去了,就好像它們之前從來沒在世界上存在過一樣,單單留下她一個人面對眼前的這副情形。她很想找到樂正綾大哭一場,然而這回不同,身邊連阿綾都看不見了,周遭的整個世界只剩下這一片荒涼的原野,這一間破敗的斗室,和一位素未謀過面的操著異時語言的讀書人。

  天依躺到榻上,屋頂在她面前鋪展。茅屋的一根根椽子相互平行地排列著,同木枋和茅草直交,組成整齊的視覺秩序。天依看著茅草屋頂,閉上眼睛,腦海里全是阿綾。那個書生正在隔壁的偏室里造飯,她捂住嘴,不讓自己發出哭聲,大滴大滴無助的淚水沿著面頰滾落。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淚方才停下。天依擦了擦眼角的淚跡,重新坐起來,理了理自己的頭發,然后用雙手捂住臉,深吸幾口氣,整理剛才失控的情感。呂聿征正好用一只木案盛了晚飯,從門外走進來。

  “飧也。”這個窮青年仍是指著手中的晚飯教天依識詞,不放過每一個機會。

  “……”

  天依朝他點點頭,整理好了情緒,將雙手從面頰移開。展現在呂聿征面前的,還是方才跟他交談時候的那副神情,但是似乎跟剛才又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樣。呂聿征忽然注意到她的眼眶似乎有點發紅。

  或許這個姑娘是想念家了吧。這個青年張開口,想說幾句話安慰眼前的女孩,但一時又想不出什么合適的,局促了好一會兒,最后只能莊重地把食案放在矮桌上,請她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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