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四節 群俠傳
天依一點一點地向戶外擠去。過了好一會,她已經將整個肩部探了出來,雖然肩膀已經被粗糙的土墻磨得沒有任何知覺。可是就在這時,她最害怕的事情發生了——那個男人又重新走回了屋子。她感到自己的傷腿正在被往屋內拽。
“不要啊——”天依的面頰上全是淚珠。連自己的最后一線生機也失卻了。
“你這個小賤人,今天不能這么放你走了。”
天依被重新扯回了房間,她的雙臂上擦破了一整塊皮。大概是覺得不能就這么善罷甘休,那個男人扶住她的肩膀,開始往下剝她的血布衣。
天依終于停止了全部的動作,準備絕望地接受她今夜的結局。
突然之間,房間的門砰的一聲被撞開了。
“哎——”男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一棒掄在榻上。來客拿出一根粗繩子,開始綁他。
“現在你知道這把笛子是怎么打人的了吧!”他一邊綁,一邊解下漆黑的面巾,對天依說。
“廖兄……”天依已經發不出太大的聲音,“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這的?”
“你們府上的燈火太暗,我和你辛兄趴在墻上一直觀察著呢。”廖涯在那個大漢背上綁了一個結,頗有點惡趣味的感覺,“我們對趙府這個地界可比你熟多了。你以為你們上午是怎么喝上你們家的酒的?”
看到廖涯來了,天依幾乎又快要昏睡過去。
“那個二公子還是他的本色作風,”廖涯用膝蓋抵著那個嫖客的脊梁說,“但你也真是剛毅,就是不招供。其實辛老哥是唬你們呢,就算你把我們這幾個人的名字和住地都說出來,那又如何呢?這幾年出賣我們的人還少么?也沒見他們拿我們怎么樣過。”
“好漢,好漢饒命……”對方渾身動彈不得,用頭磕地,“這六銖錢我也不要了。”
“沒事,我們跟這兒的阿媽不是一伙的。你之后再問她取就行了。”廖涯對他說。
突然,另外一個戴著巫師面具的人也闖進了房間。這個面具應該也是他從別的什么地方獲為己有的。
“他們來了。”
蒙面人一開口,天依就聽出來是辛沙昴的聲音。
“奇怪,他們難道還要把人找回去?”廖涯一時摸不著頭腦,“不過我們不能再讓洛姑娘落到這群人手里了。洛姑娘,你還能走得動嗎?”
天依勉強點點頭,從地上支起身來,硬撐著走了一步,就感覺雙腿麻軟,但她仍是堅持著踉踉蹌蹌地走向門口,沒走兩步,就跌在地上。
“老辛,你掩護我,我帶洛姑娘走。”廖涯見狀,對辛沙昴使了一個眼色。辛沙昴連忙從腰帶上拔了柴刀,快步出門。廖涯一把拉起天依,將她背在背上,就往房門外走。
三人走到門外,廖涯向四周望了一望,發現北邊狹斜的大門方向,有一團明火,喧呼著朝這邊過來。
“都這么晚了,還讓人不安生。”辛沙昴按著刀說。
似乎對面的隊伍已經發現了三人,正朝這邊迫近。廖涯和辛沙昴連忙往南跑,然而廖涯背著天依,走得很慢,眼看后面的人越追越近。
“完了,不能再讓他們把洛姑娘帶走。”辛沙昴說,“趙家的人這次不僅帶了下人,還有他們的私兵。”
“有多少個兵?”廖涯問。
“好像有四個。”
“不行,打不過,我們怕是都要死在這里了。”廖涯非常焦急,“我已經盡我的全力了。”
“看到前面那個巷子了嗎?”辛沙昴問。
“看到了,剛好過一個人。”
“我一會停下來,拖他們一拖,你帶著洛姑娘從那個巷子里撤。”辛沙昴咬緊牙關。
“老辛……”
“辛大俠,沒事的,就讓他們把我帶回去吧。你們快跑。”天依在廖涯背上虛弱地說。
“大俠?從來沒人敢在‘俠’前面加這個‘大’字。”辛沙昴仰天笑了笑,“就你這篡逆勁兒,怕是回府上以后還是要吃苦頭喲。不過也奇怪,他們怎么這么興師動眾的來追你一個小人呢?”
三個人快跑到巷口了。廖涯向辛沙昴道過一聲別以后,背著天依進了那條只寬幾尺的巷子。辛沙昴把刀扛在肩膀上,堵在巷口。一群人把他圍了起來。
“你這頑賊,快把我們府的人交出來!”趙定北躲在人群后面說。
“你們府的?”辛沙昴怒叱一聲,“你們不是已經花一百多銖錢將她賣到這里了么?怎么,一次打不夠,還要帶回去再打一遍?”
“你快叫那個姓廖的把這小人還回來,不然就算天涯海角也要把你們捉出來,殺掉。”趙定北做了一個斬頭的動作。
“這是你們趙家的人第六次說要殺我了。”辛沙昴大笑,“你不是帶了四個刀兵嗎?來啊!叫他們來取我頭顱啊!”
“你……你別以為憑認識我妹妹,就能在我們手底下免過一死。”
“哈哈哈哈哈哈——”辛沙昴仰天大笑,“我知道。那姓洛的也認識你妹妹,還跟她親得很,不也被你那二哥當狗一樣在刑房里逼訊,弄得滿身是傷?”
“那……”趙定北一時說不出話。
“別說你二哥了,我聽人說過,你自己打她的時候,除了鞭數不同,其他地方有區別么?”辛沙昴向泥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你們全家男丁,讀著詩書禮儀,最不把尋常皂民、販夫走卒當人看,還指望我們這些盜賊越殺越少?”
“老兄,你現在先把道讓一下,我保證以后不讓這奴婢再受這種折磨。是小姐要她。”趙定北的語氣有點軟下去。
辛沙昴聽罷繼續狂笑,表示這是他這輩子聽過的最大的謊言,還挑起刀指向趙定北:
“你要是個男兒,就讓你手下四個兵來砍死我。或者,你是趙司馬的兒子,不如自己從你的仆人背后站出來,跟我比試比試,一較雌雄,你看如何?”
“——好啊!”趙定北也來了氣,撥開身邊的幾個人,從家兵手里拿了一把環首刀,就要往前上,但是被幾個仆役合手攔下。
“不錯,你跟你那兩個哥哥不同,還算有一點血性。”辛沙昴抱著柴刀,“留著你的小命吧,以后還要隨你父親征戰朔方呢。可惜啊,我辛某并不是什么有血性的人。敝人要先逃嘍!”
盤算著廖洛二人已差不多跑脫之后,辛沙昴拔腿就往巷子里跑去。趙定北讓兩個私兵鉆巷子去追他,自己帶著另外一些人繞路追捕,但是終究還是丟失了他的蹤跡。
趁辛沙昴和趙定北打嘴仗的這個工夫,廖涯已經帶著天依逃出了狹斜。
“廖兄,辛大俠他會不會被我公子……”天依在他背上問。
“他能有什么事!他能被你叫一聲大俠,估計現在美得很呢。”廖涯擦著頭上的汗,“你也不需要再叫那個人公子了,你已經被他們花一百多錢賣到了這里,從今以后跟趙府再沒有一點關系了。你看,契約我也從那個阿媽手上搶來了,正帶在身上呢。”
“趙府確實不是一般人待的地方……”天依說,“但是我不在的話,他們會給趙筠身邊安排一些什么人……她們能帶好小姐么……”
“你都叫人打成這樣了,還給別人考慮這些?”廖涯咬咬牙,“你看你,活得真的成了一個奴才模樣。天天就想著為主人計,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聲音已經很弱了?趙府的事,趙小姐的事,他們家的人自有辦法。你這種吃素的人,替他們分憂,他們還嫌你呢!”
天依遂收住聲,繼續臥在廖涯背上。
廖涯不知道哪來的巨大力量,在深夜的洛陽窄巷里狂奔,不一會,載著天依來到洛河邊,一條小舟早已等候在那里。廖涯把天依放在船上,自己也跳上了船,不顧剛才的疲倦,拿過槳就開始劃。
又是洛河,又是月亮照在浩浩湯湯的水流上,泛起點點銀光。她上一次看到這個景色,還是在呂聿征的小柴院門口。
明月高懸在烏黑的中天,散發著微弱的白意。星河隱遁無蹤,大地漆黑未明,只看得見洛河在一片大荒之中穿行,其中涌躍著粼粼素波。什么洛陽橋,什么洛陽城,什么趙府,什么追兵,似乎都隱沒在這周圍的夜幕當中,離自己遠遠地走了。
自己正躺在洛河的中央,一動不動。小船兒搖搖晃晃的,像一只搖籃一樣。周圍的水流溫柔地從木船的兩邊淌過,槳聲清泠。自己好似正身居一個奇幻的場景當中,月光擁有了溝通古今的魔力,自己素來思念的美人仿佛過一會就會從夜幕中走出來。多么美妙的夜晚。自己仿佛要從這遍體鱗傷的軀殼當中脫身出來,飛向那無垠的天際一般。
“小女子,你撐住!”旁邊的一個俠客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摸了摸天依的額頭,呼廖涯道,“她燒得厲害!血也流得很多,而且發著腥味和尿味。”
“唉!先把她送回去,再想辦法。”廖涯強憋著心中的急火,劃船的速度又快了一些,“一定會有法子的。”
三四里的舟程確實不是很遠。天依看到星空的邊緣出現了一棵大柳樹,兩個人把船停在柳樹下的岸邊,將天依扶下船,往那個黑漆漆的洞里走。
想不到白天來過了一趟,這么快就又要光臨了。天依自嘲一樣地對自己笑笑。渾身已經沒有知覺,眼前視線模糊,全賴著廖涯和另外一個俠客支撐著自己,穿過長長的地道和禁苑的郊野,回到那間破敗的柴房,被他們放在榻上。這會兒,廖涯方才蹲下來摸了摸天依的額頭。
“確實燒得厲害。有沒有什么草藥?快尋來給洛姑娘服下。”廖涯對身邊的人說。
“我去看看。”
由于這個屋子還在禁苑的范圍中,所以兩個人并不敢點松明照明。拿藥的人進屋的時候,一不小心踢到石頭,絆了一跤。
“沒事吧?”廖涯循聲過去。
“沒有摔傷。”對面說。
“我是說藥有沒有事!”廖涯有點氣。
“在這兒呢。”對方把草藥遞給廖涯。
“有沒有熱水?”
“老兄,上哪兒煮熱水呀?蠟燭都不敢點,一見火,這苑兵馬上就來了。”
“唉。”天依在一片黑暗中聽到廖涯嘆了口氣,似乎還聽到他將一些東西放進自己的嘴里咀嚼,似乎還有人從桶里提水的聲音。不一會兒,忽然覺得自己的頭被人枕起,聽得另外一個俠客說了一句:
“姑娘,張開嘴。”
天依聞訊張開嘴,塞進來的是一團有點暖和的纖維,但是味道很苦。還未等自己咽下,一只盛滿水的木碗就遞了過來。
“唔……”天依就著涼水,把這團草藥吞了下去,還沒說什么,就聽廖涯在旁邊跟他同伴大談這藥之苦。
“廖兄……”天依的氣息仍然很微弱。
廖涯聽了很感動,急忙擺手:“沒事,這都是我們分內的。”
“不,我猜人家姑娘是問,你下次嚼藥的時候,可不可以先漱一下口呢。”
那個給天依喂著水的同伴小聲地哈哈笑了起來。
廖涯感覺很難堪。
第二天。
天依仍然躺在榻上,狀態較昨晚沒有見好。
廖涯正趴在桌子上睡覺,忽然聽得外面有腳步聲,連忙把插在柱子上的刀拔起來,準備應戰,卻發現是辛沙昴。
“老辛,你甩掉他們了嗎?”
“咳,那還不簡單?”辛沙昴笑笑,“我一繞,就把他們繞脫了。沒意思。本來我在走一條巷子的時候遇到了趙家的兵的,但是趙三公子不在身邊,我跟他對了個眼色,給他甩了幾個錢,他就讓我走了。”
“這些人嘛,本來也沒幾個是真心為趙府賣命的。”廖涯摩挲著手掌說。
“洛姑娘還是高燒。”一直在觀察天依的傷情的俠客說,“而且現在已經睡過去了,不知道怎樣。”
“嗯?”廖涯急忙湊前去,“怎么搞的?昨晚不是服過藥了么?”
“我也不知道這藥會不會好啊。都是隨便從附近采的。”他對廖涯聳聳肩。
“糟糕,要是沒什么辦法治好洛姑娘,那……”廖涯突然開始慌了,“還有什么藥不?都給她喂一下試試。”
“廖老弟,你不懂醫方,不要給人亂吃藥。”辛沙昴制止說,“我看還是我到市上延個醫生過來。”
“要是醫生也不管用怎么辦?”
“那就再請。”辛沙昴說,“就算請的醫生再蹩腳,也比你亂喂好得多。”
廖涯只能收聲,坐在門檻上著急。
突然,有人敲了敲柴門的柱子。
三個人都走到院子里看,發現是一個中年布衣,手里提著一個竹籃。
“老兒,你是來砍柴的?知不知道你闖這禁苑,被苑兵發現了,可沒有好果子吃?”
那個須發有點發白的人環顧了他們一圈,隨后慢慢地說道:“我是趙府的人。”
辛沙昴一下就把自己的柴刀拔了出來。
“這位好漢莫要激動,我給這個下人治過傷。”他仍然不緊不慢地捋著胡子。
“真的?”廖涯半信半疑,“你有沒有帶其他人來?如果發現有其他趙府的人,我現在就砍了你。”
“把你們的刀收起來,就我一個。”對面說,“我姓晏,你們可以叫我老晏,晏叔,都可以。”
“你說你治過洛姑娘的傷?”廖涯問,“是荊傷嗎?”
“是。我不僅給洛姑娘治傷,還可以給她治病,自然也可以給你們治病。”
“把他請進去試試看。”辛沙昴對廖涯說。他們連忙把晏公請進屋里。
“她發熱了。”廖涯對晏公說。
“這我早就猜到了。”晏公不緊不慢地從籃子里拿出一些草,“這個你們讓她服下。”
“她現在睡著呢,我剛才叫了一下,好像沒叫醒。”一直在天依身邊探視的那個俠客說。
晏公仍然是不緊不慢,輕輕湊到天依的耳邊,說了句話:
“晏柔姐來看你了。”
天依的眼睛似乎是條件反射一般地睜開了。
“哦,這么扯的么?”廖涯抱著刀說。
“姑娘不要激動,騙你的。”晏公見天依蘇醒,朝她笑了笑,“來,準備吃藥了。”
“哎,晏伯伯……”天依才認出來眼前的人,“你怎么也到這禁苑里來了?”
“小姐昨晚還是把你們昨天一五一十發生的事還有你們在禁苑中的方位告訴了我女兒,我柔又告訴了我。不過小姐沒有跟她的其他兄長說出你們的消息,這個各位好漢可以放心。”晏公依然捋著胡須,“昨晚趙公子帶人在城里搜了一遍,并沒帶你回來,那我猜你肯定就是被游俠們救到這里來了。所以我早上租了一條船,順著路摸到了這里。”
“嗯,不錯。”辛沙昴捋著胡須,“看起來我們又得換個藏處了。不過既然洛姑娘認識你,那我們也信得過你,你就趕緊給她服藥吧。”
這次天依自己將那些草藥咬進了嘴里,咀嚼以后咽了下去,就好像吃尋常的羹食一樣。
“不過我只帶了這些來,卻沒有備治創傷的藥。”晏公對在場的人說,“就算帶了,在這里也不好洗傷口。雖然燒可能會退,但傷口如果進一步地潰爛感染,就不好了。”
“但是我們也沒辦法把她帶到其他地方去。”辛沙昴靠著檐柱說。
晏公沉吟了一會,隨后嘆了一口氣,說道:
“還是只有府上。”
“怎么,你又要把她帶回去每天受虐?”廖涯叉著腰問他。
“我們再找個醫生來好了。”辛沙昴說。
“你們別傻了。”晏公說,“她要放在這兒,這禁苑里邊,山高水遠的,又沒有明火,不出幾天,她就爛在這兒了。況且有醫生能治又如何?原先在趙府里,一日二頓俱全,有米有菜,還不說這個,單說每天晚上能清洗身體,不讓濕熱邪氣內侵,你們這里難道能做到?”
三個人面面相覷。
“問題不是這個。問題是,回去以后又被趙家的公子責罰了怎么辦?”辛沙昴問道。
“對啊!”
“這個,趙小姐和小公子已經向我保證過,只要有他們在,就不會讓洛姑娘再動輒得咎。”晏公說,“雖然……老兒自己是不太信的。”
三人繼續沉默,拿不定一個主意。
“我還是回府好了。”天依開口道,“這里確實不算是一個治療的好環境,而且我之前在府上是趙小姐的陪讀,她現在還一個字不認識呢。”
“你看看,你又來了。”廖涯連忙按住她,“你是不是讓昏睡了一覺給忘了,你昨晚已經被他們低價賣了出去,我們昨晚又付了那個老婦幾銖錢把你贖出來,你現在已經是一個清清白白的洛陽人了,跟趙府一點關系都沒有了。”
“對了,聽我女兒說,你跟洛陽城里開抄書店的幾個人,關系比較好?”晏公似乎找到了一個切入點。
天依點點頭。廖涯搶著答道:
“那是我兄弟,陳季,還有他兄弟,呂文平。洛姑娘本來是他們救下的,所以陳兄前日也叮囑過我照顧好她。這也算我給洛姑娘那八銖錢賠的一個不是。”
“對,就是這兩位,這些天日子過得還不錯。”晏公說,“洛姑娘既然已經獲贖了,自然不用再入府,先在他們那邊歇息養病。我也會來那邊給你診病的。”
“嗯,這倒是個好主意。”天依突然生發出了一點災禍過后的余幸——又可以和呂聿征他們待在一起了,而且再也不用面對趙公子和府吏、執事、丁兵的臭脾氣。
“你看,這就是一個兩全的解決辦法。”晏公拍了拍掌。在場的所有人都稱是。
“不過這二十多的大姑娘,老夫是背不動了,我看你們哪位勞煩……”晏公忽然有點犯難。
“廖涯,你去送洛姑娘到呂生他們那邊。”辛沙昴對廖涯說。廖涯馬上就背起躺在草榻上的天依,領著晏公往柴門外走。
“這里我們也待不下去了,”辛沙昴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對還留在屋中的那個俠客說,“萬一趙小姐或者那個巫人的女兒最后還是把事情報給了趙家的公子們,那我們就有苦頭吃了。”
二人連忙拿出事先準備好的麻袋,將干肉、瓶碗之屬一裝,一人提了一把刀,也往晏公廖涯二人出苑的方向逃去。這個塌敗中的院子,在收納了幾日的人煙以后,再次重歸寧靜。
——第四節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