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背包客離她很近,從他身上傳來一股很好聞的味道,很像是冰雪中那種干凈冷冽的氣息,卻意外的和他很相稱。
小魚兒眨巴,眨巴自己的大眼睛,愣愣的看著自己沾著鹽水的的手指,不解的問:“這水······有毒?”
背包客收回手,溫聲道:“倒算不上是有毒,只是這里面有很多礦物質,對人的身體是有害的,而且就算是這里開采出來的鹽,也要經過很多程序后才能使用。”
“哦!好吧!”小魚兒悻悻的將手指上的鹽水抹掉,雖然她依然很好奇這個湖水的味道,但是為了自己的小命安全,還是不要嘗試了。
剛才走了半天,又蹲了一會,小魚兒覺得有點累了,干脆一屁股坐在鹽粒沙灘上,鹽粒被太陽光曬的溫熱,坐著很舒服,小魚兒仰起頭看著站在身邊的背包客,好奇的問道:“對了,你經常一個人旅行?”
“嗯!”
“當背包客?”
“大多是!”
“那你都去了哪些地方?”
“太多了,不記得了。但的確是走了很久。”
小魚兒心底油然的勝出一股子敬佩。她從來沒有當過背包客,以前出去玩不是坐飛機就是坐火車,當然衣食住行也都是小河都給安排,她帶著腿跟著就行。所以對于背著一個背包一個人風餐露宿翻山越嶺,她簡直沒有辦法想象。雖然走在路上也挺能救贖疲憊心靈的,但這種方式還真不是一般人能駕馭的了的。
總的來說,首先,你得能走,最差每天也得來一個10公里吧!而且還是負重的。其次,你得膽大,要知道你未知的旅途上可是什么都有可能發(fā)生的,孤獨的墳塋,孤獨的野狗,孤獨的野男人······隨時都有可能冒出來,你是甩著大鼻涕泡呼天搶地,還是抄起磚頭迎面直上,你都得面對不是。最后,你還得有錢,總不能一邊走一邊要飯,要真是要了飯了,那就不是救贖而是開辟第二職業(yè)了。
可是當小魚兒把這些話說給背包客聽時,背包客幾乎笑得前仰后合,小魚兒頓時覺得自己無比精辟的理論受到了蔑視,問他為什么笑,他不說話卻只是笑的更開心了,這一回她看他的笑,眼睛也不疼了,腦袋也不迷糊了,唯一的趕腳就剩下一拳頭錘在那張俊臉上的沖動,笑毛笑!
過了會,背包客終于笑夠了,他在小魚兒身邊坐了下來,看著這個因為自己笑不停的攥拳頭的小姑娘,直覺得滿滿的生氣和靈動,他說道:“沒有騙你,我好久都沒這么開心的笑過了。”
小魚兒哼哼道:“我估計也是,所以逮住個開心的事,就猛笑!”
“是啊!畢竟能遇到你這么會說笑話的人不容易。”
小魚兒立刻更正他,“我說的是實話,不是笑話。”
“可以把人逗笑的實話?”
“······”
嗬!小魚兒沒想到這人嘴皮子這么溜,不過她也不是吃素的,當即對著背包客伸出自己的手,一臉邪惡的道:“既然我說的實話這么好笑,那你也不能白笑,得給錢!”
“我現(xiàn)在沒在笑了!”背包客故意板起了臉。
“你剛才笑了!”小魚兒不依不饒。
“你剛才沒說要收錢!”
“我現(xiàn)在說也算數(shù)!”
背包客看著小魚兒,小魚兒瞪著背包客,一個是忍俊不禁,一個是理直氣壯,半晌倆人卻一起笑了起來。
小魚兒收回手,故作兇狠的白了背包客一眼道:“再敢笑我,收費加倍!”
背包客從善如流:“好!下次再笑一定給你錢!”
或許是剛剛的笑鬧讓兩人沒了最初的陌生和拘束,小魚兒轉過頭看著背包客好奇的問道:“你一直在路上走,難道就沒有遇到開心的事?”
“有,但是開心也分很多種,值得開懷大笑的事更沒有多少。”
小魚兒卻很是不以為然:“依我看,你就是走的太多了,當人疲倦的時候,不僅腦袋不靈光,感覺也遲鈍,比如你現(xiàn)在這樣!”
背包客聽到這話,知道是這個記仇的小姑娘為了自己之前笑她故意損自己,搖頭失笑道:“你呀!人不大,還真是一點都不吃虧!”
小魚兒翻了個白眼,卻露出一臉的得意。心想,姑娘我什么時候吃虧過。
頭頂?shù)奶栍行┐螅瑫竦米邴}灘上的兩個人全身都暖融融的,來了幾天后小魚兒也算是摸準了西北的氣溫,白天很熱,晚上很冷,妥妥的兩幅面孔,不像在BJ,幾乎從早熱到晚,熱得人懷疑人生。正在小魚兒感慨BJ和西北的氣溫差距時,她的肚子突然發(fā)出了兩聲極不和諧的“咕咕”聲!
她餓了!早上被山姐丟出來的太早了,以至于她連早飯都沒吃。
就在她琢磨要不要早點去清水河,路上還能買點吃的東西時,一雙白皙的手遞給她一個飯團和一瓶水:“給你!”
小魚兒謹慎的看著給她東西的背包客:“不會有毒吧!”
背包客反問:“我為什么要給你下毒?”
“萬一你也像我一樣小氣呢!”
“······”
背包客笑著把水和飯團放在了她的手里,然后懶洋洋的向后躺倒在鹽灘上,翹著二郎腿,道:“放心吃吧,我才不小氣。”
小魚兒這才忐忑的打開瓶子,喝了一口水,又咬了一口飯團,米飯細白,粒粒分明,里面還夾著筍干和臘肉,小魚兒簡直大喜過望,要知道她最愛的就是筍干炒臘肉,吼吼,她今天是走了什么好運氣!
一邊往嘴里塞飯團,小魚兒一邊對躺著的背包客含糊不清的問:“你也喜歡筍干臘肉啊?”
背包客閉著眼睛,嘴角含著一絲笑道:“是啊!也喜歡!”
“我最最愛吃的就是筍干臘肉!”
“是嘛!那就多吃點。”
小魚兒幾乎是風卷殘云般的把那個飯團塞進肚子里,吃飽喝足后,感覺整個人都活泛多了。
看著背包客還在悠哉的曬太陽,小魚兒碰了碰他的胳膊:“那個我聽說······像你們這樣的背包客一路上都是艷遇不斷的,是不是這樣啊?”
她問的很認真,很八卦。
背包客輕聲笑了,笑容里好像溢滿了細碎的星光,然后他看向小魚兒道:“我走的地方,去的人都很少!所以沒有艷遇。”
“那好可惜哦!”小魚兒感嘆:“那你這不是比唐僧都慘!想人家老和尚徒步西天雖然歷經九九八十一難,但是路上可是被美女妖怪逮去了好幾回,什么類型的如花美眷可都見識了,這才是背包客的終極體驗啊。你這······不僅沒被美女打劫,人還走的遲鈍了,太劃不來了!”
“哈哈······”背包客又笑了,在那樣開懷的笑容里仿佛他整個人的身上都煥發(fā)了光彩。
可小魚兒卻有些摸不著頭腦,好笑嗎?她說的難道不對?于是小魚兒瞪著他:“你又笑什么?你剛才可是說了,再笑我說話就給錢的。”
“沒什么,就是覺得你說話很有趣啊!至于給錢,你剛才可是吃了我的飯團喝了我的水,總能抵賬吧!”背包客坐起身一邊笑,一邊對小魚兒說道。
小魚兒想想自己剛塞進胃里估計還沒有消化完的飯團,只能氣哼哼的道,“那也沒有必要笑得這么夸張吧?”
“你可能不理解真正開心的感覺,就像一個餓了很久的人,終于吃到了一碗他最愛吃的白米飯,他會感覺·······幸福!”說這話的時候,背包客的目光安靜的望著面前的淺綠色湖水,輪廓柔和的下顎微微低垂著,一直掛在嘴角那淺淺的笑意卻好像帶著無邊的孤獨。
小魚兒的確不是很能理解他說的話,總覺得摸不著頭緒,真正開心的感覺?開心不就是開心嗎?難道還有假開心?小魚兒向來是既然想不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的人,反正她只要能和山姐小河在一起,每天都無比開心。不過鑒于人家開心一次這么不容易,小魚兒也就不計較他老是因為自己說的話而發(fā)笑了。
“那個······你為什么要一個人走?不會覺得孤單嗎?”
背包客搖頭,“一個人走,可以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我心有神明,所以不會覺得孤單。”
見天地?見眾生?見自己?這話聽著都有幾分能擺攤算卦的味兒了,小魚兒沒有辦法理解,但是“神明”她還是能聽懂的。小魚兒眼珠轉了轉:“神明?你有信仰啊?”
“嗯!”
“是信如來佛祖?還是太上老君?隔壁的安拉大爺?耶穌大叔?”小魚兒又想到了一種可能,頓覺驚悚惡寒,“額······你不會是那個政府打擊的吧!”
“······”背包客看著滿臉寫著你要是什么那個邪教徒我就立刻跑路的姑娘,滿腦門子黑線,他道:“你猜的都不對,我心中的神明是······一個很厲害的人。”
“怎么個······厲害法?”小魚兒好奇的問。
他的聲音突然無端的認真而虔誠:“她做了一個正確的選擇,并且會堅定不移的走下去······”
“······”
小魚兒覺得這人怕是這真的把自己的腦子給走壞了!還神明,哪個神明這么平易近人來著?果然喜歡到處亂跑的男人腦子都有點不正常。不過本著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小魚兒還是執(zhí)著的追問道:“那你的那個,那個神明現(xiàn)在在哪?你為什么不和你的神明在一起,而要一個人?”
“因為······”背包客的臉上似有倦意:“因為她不記得我了。”
不記得他的樣子,不記得他的聲音,甚至不記得他曾經在她的生命中存在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