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府中舊聞

　　“是的，如意郎君。”三娘子道。

　　她一邊神秘兮兮的說著，一邊還不放心的看了看幾個婢子，亭朱和綠荷在認真的學打絡子，也不知聽沒聽進去。

　　韶光見狀給一旁候著的胡云使了個臉色，胡云對上她的目光，頓時心領神會，這些日子的相處，主仆二人已然是有了默契。

　　“五娘子，三娘子，那奴婢這就去。”她恭敬點頭，說道。

　　她側身沖韶光和三娘子行了個禮，便找了個由頭，叫上亭朱和綠荷二人一并出去了，胡云是大丫頭，兩人也不多問，自然是聽她的吩咐行事。

　　“咱們去那廊下坐著說說話吧，待在屋子里也怪拘束的，讓主子自在的說會兒話，咱們且去看看花。”

　　她看見綠荷朝里面望，似乎有些不放心，便又說道：“何況這離正屋也近，如若有事，主子們喊一聲，我們就聽得見，耽誤不了事的。”說罷，胡云拉起綠荷的手就往那邊走去。

　　亭朱也是個坐不住的，外面說說話，也暢快，聽著雨聲淅瀝瀝的下，人都覺得寧靜了。

　　“你們瞧，這水缸里的荷花開得漂亮呢，”她抬眼就看見了院子里的幾缸荷花，抬手一指，高興的都忘了壓低嗓門，忙回頭喊道。

　　見三人出去了，胡云還貼心帶著她們離的遠了些，三娘子這才笑了，這個丫頭真是蕙質蘭心。

　　韶光聽見亭朱的聲音，忍不住揚起嘴角，就是沉不住的性子。

　　她側身，看向三娘子，輕聲問道：“三娘子，可否告知一二？妹妹是個好奇的人，聽姐姐提起一二，難免忍不住想一探究竟，也知道知道這前因后果，言辭上注意一些，以免以后沖撞了這位小姑奶奶。”

　　韶光言辭懇切，一番話也說得動聽。

　　三娘子，掩唇一笑，五妹妹何須如此見外，都是自家人，也沒有什么秘聞不秘聞的，都是陳年往事了，姐姐我呢，也是聽說的，具體的事情，還不能說肯定了。你就當故事聽上一聽，旁人呢，也不要透露了出去，否則傳出去，我可是要得罪這個小姑奶奶了。”

　　“我知道的，三娘子你放心，此事斷斷是不會知會旁人的，不管事實如何，畢竟事關小姑奶奶的清譽，我也不好隨意編排。”韶光明白三娘子的顧忌和擔心，保證道。

　　“如此就好。”三娘子道，得到了韶光的保證，也放心了。

　　她見韶光如此好奇，干脆坐進了些，壓低了聲音，謹慎道：“這還得從小姑奶奶的身世說起。”

　　“咱們家現在還有個老太太住在西院，五妹妹可知道？”三娘子問道。

　　“老太太。”韶光聞言，有些疑惑，搖了搖頭道：“知道是知道，但是卻不曾去拜訪過，不知是什么情況？聽說老太太一向深居簡出，不理雜事，一心向佛，我也不好去叨擾。”

　　“你沒見過也難怪，我們家中姐妹，尋常也是見不到的，老太太喜靜，不喜歡人打擾，也只有在正逢年關的時候，才能有幸見到老太太一面。”三娘子聽見韶光說的話，也不奇怪，反而安慰道。

　　老太太不是誰都能見得，一向是個寡淡的性子，孫子孫女都不太親近。當然，這話她也不能說出來，只能在心中想想。

　　“這個小姑奶奶呢，是老太太娘家妹妹的女兒，說起來呢與顧家也沒有什么關系，只是從小由老太太帶大，難免多了幾分情誼。”韶光聽三娘子講的仔細，她也正襟危坐，聽得認真。

　　“加上小姑奶奶生母早故，老太太怕她受了繼母的氣，生父也算是個正經人。不過俗話說，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養在閨閣的女兒家，做父親的難免回看顧不到。“

　　老太太可惜她母親遠嫁，失了庇佑。老太太左思右想，心一橫，干脆便將她接到府中，同顧家的娘子們一同撫養，所以小姑奶奶名義上就當做老太太的女兒一般撫養，她呢，素來都是將老太太看做親生母親一般的每日都會過去陪老太太禮佛。”三娘子正色，將小姑奶奶傅儀湄的身世情況娓娓道來。

　　“那....那為何”韶光開口，又猶豫了一會兒，不知道該怎么問。

　　三娘子看著韶光吞吞吐吐，想問又不知道怎么問的樣子，就知道她想要說什么。

　　她偏頭微微一笑，然后伸出去去握著她的手，道：“我的好妹妹，你莫要著急啊，聽我慢慢講來。”

　　韶光紅了臉，笑的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道：“三娘子，你說。”

　　“后來到了適齡年紀，老太太便就近挑了一個好人家，康家和顧家都是世交了。以前都是在湖城從商起家，后來家中有人入仕，大房便遷去了京中，只余下二房。二房有個長子，自幼聰慧，只可惜身體好像是不太好，老太太看中了他，便給她許了康家那個長子。兩家商議過后就定親了，等到小姑奶奶及笄之后，便嫁了過去。”

　　三娘子說道這里，還故意停了下來，買了個關子。瞧著韶光道：“你猜，后來怎么著了？”

　　“這應該是一樁良緣啊。”韶光搖搖頭，想想道。這個小姑奶奶可真是命不好。

　　“這本是一樁好姻緣啊，可惜嫁過去，沒多久，康家長子就因病離世了，小姑奶奶才沒做幾天新嫁娘子就成了寡婦。康家長子也并沒有給康家留下一子半女，在守了一年孝之后，康家見小姑奶奶還年輕，便許了她出來，找個人家另行嫁了，也免得在深宅大院里蹉跎了一生。再加上是遠嫁，當時小姑奶奶回來的時候可是費了一番功夫，畢竟是嫁出去的女兒了，哪有還繼續住在顧家的道理，可是老太太心疼她啊，夫人和老爺都沒辦法，只好同意了。”三娘子細細說道。

　　“后來呢？”韶光聽得聚精會神，唏噓之余，更多是好奇后來的事情，于是又問道。

　　對于八卦，女人總是興致勃勃的。

　　三娘子歇了口氣，抬頭看著韶光的反應，見她面上唏噓，這才繼續道：“后來小姑奶奶也想再許人的，畢竟還年輕，可是都說她命硬，剛剛嫁過去，郎君就死了，怕是克夫。稍微差一點的家世背景，她又瞧不上，高門大戶也不會娶一個嫁過人還有著克夫之嫌的女人做正妻，挑來挑去，便就一直拖著了，眼瞅著小姑奶奶已經是二十有四了，已經算是高齡，老太太托夫人給她想看，夫人每日為著這事兒可別提多煩心了。”

　　三娘子講的口干舌燥，端起桌上的茶，飲了一大口，也顧不上是不是冷了，啊，真暢快。

　　“真是各人造化啊。”韶光道，聽完這位小姑奶奶的經歷，她心中頓感百味雜陳。

　　同人不同命啊，看來嫁人果然是樁煩心事啊。

　　“那我就得先回去了。”三娘子講了一番，肚子早就餓了。

　　“哎，好，那我也不留三娘子，想必這半日三娘子也累了，先坐下歇歇，我起身叫下她們一群丫頭，三娘子在此稍后。”韶光道。

　　她站起身來，喊了一聲胡云，胡云正巧留意著這邊呢，立馬就應了。

　　“哎，娘子。”胡云小步快速跑過來。

　　問道：“娘子有何吩咐。”

　　“三娘子要回去了，你去把綠荷加上，再把豌豆黃給綠荷一些，順道帶上。

　　”韶光吩咐了，胡云也不再耽擱，轉身叫了綠荷過來幫忙拿糕點。

　　三娘子主仆兩人一番道謝，才轉身離去。

　　韶光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講的都忘了時辰，真餓啊。

　　“胡云，亭朱，好香啊，今天午膳吃什么啊？”韶光開口問道，她只關心每日吃什么。

　　胡云和亭朱兩人聞言，對視一笑，亭朱道：“午膳才送來呢，娘子你鼻子可真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