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與師弟的約定
臨行前的一個下午,在訓(xùn)練廳里,伍祚能認(rèn)真的叮囑著楚雅,“你回家后不要偷懶,要時刻穿著,要讓它成為你生活的一份子。再來就是單拐杖,不要那么快放開,就算你走的不錯的時候,也盡量帶著。至少要堅(jiān)持一年后,再放開會比較好。”
“為什么?”
楚雅有些不解。
伍祚能微微一笑,“因?yàn)橹匦摹L绶砰_能讓你借力的單拐杖,你當(dāng)然也可以走,只是到時候走姿會變得難看。為了以后,不要嫌麻煩,盡量帶著。”
“哦,明白了。”
“還有,你是第一次做義肢,這接受腔肯定是偏大的,現(xiàn)在是十月份,你等到明年三四月份的時候,再來一趟這里,再重新做個小的接受腔。你放心,這第二個接受腔是免費(fèi)的,不用收費(fèi)。”
楚雅聞言,眼前一亮,“太好了。”
“所以,你在這近半年的時間里,一定要好好的練習(xí),知道嗎?我會這里等著。半年后你來這里重做接受腔,我可是會看你的走姿,可別讓我失望啊!”
伍祚能拍了拍楚雅的肩膀,鼓勵道。
楚雅沖他燦爛一笑,“伍哥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好!回去吧,這是我的名片,遇到什么樣問題,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
說完,伍祚能給她一張名片。
楚雅雙手接過,“好。”
……
翌日,楚雅和胡姨已經(jīng)收拾好了東西,為了不讓父親擔(dān)憂,所以楚雅極力說服了父親,說自己會與媽媽去獨(dú)樹村汽車站坐車回家,只要爸爸到時去車站接她們就好。
離開德林公司的時候,伍祚能居然叫住了她們,“阿姨,楚雅,你們稍等一下,我讓我一同事送你們到車站吧。”
“啊?這太麻煩了。”
胡姨有些受寵若驚,但她也是真的不知道這獨(dú)樹村汽車站在哪。
結(jié)果伍祚能擺了擺手,“阿姨客氣了,他是正好順路經(jīng)過那里,所以帶你們一程也不礙事的。小周,來,趕緊幫忙提東西上你的車。”
“來啦!”
那個叫小周的,年紀(jì)估摸著比楚雅大個幾歲,長相憨厚,身材有些發(fā)福,但笑容很有親和力,“阿姨,你別客氣。老伍與我是老鄉(xiāng),我今天也是趕巧要去那邊一趟,順路捎你們一程,走吧。”
說完,小周就麻利的接過了胡姨手中的行李,出門去了。
楚雅見狀,朝伍祚能點(diǎn)頭致謝,“伍哥,謝謝!”
“回去吧。好好保重!”
伍祚能揮了揮手,臉上帶著笑容。
這一個笑容,少了幾分嚴(yán)厲,多了幾分親近。
楚雅與胡姨這才尾隨著小周身后,出門回家。
到了獨(dú)樹村汽車站,買了兩張票,胡姨與楚雅登上回家的連平班車。
坐在靠窗的位置,楚雅望著深圳這繁華的景色,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觸動。
這一趟來深圳,她最大的感觸,印象最深的莫過于是遇到的那些殘疾人,仍奮發(fā)向上。并沒有因?yàn)闅埣玻鸵恢贝粼诩依铮銎鹂s頭烏龜。
失去腿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楚雅拿起手機(jī),給文梓軒發(fā)了一條信息:我回家了。
嘀嘀!
手機(jī)瞬間收到了信息。
文梓軒:你現(xiàn)在用義肢還習(xí)慣嗎?
楚雅:正在習(xí)慣中,估計(jì)還要一年的訓(xùn)練期,才能走的好看點(diǎn)。
文梓軒:一年?那,一年后,你來佛山,我陪你過生日!
楚雅愣了一下,低首回道:你知道我生日是哪天?
文梓軒發(fā)了一個笑臉:你是天蝎座。11月14日。
楚雅看著他回的信息,眼眶不由有些微紅,師弟還真是把她的事記得這么上心啊。
在她久久未回信息的時候,文梓軒再一次的發(fā)信息過來:2009年11月,你來佛山,我們約好了!
這擺明是不給她拒絕的機(jī)會。
楚雅輕嘆一息,最后回了一個字:好。
而在佛山的文梓軒一看到楚雅回的那個好字,樂得直在房間蹦了起來!
明年!
想到這里,文梓軒趕緊走到電腦桌面前,然后拿出桌面上的一個筆記本,手寫上2009年11月,與她有約。
他則是一臉興奮,然后在思索著,下個月就是她車禍后的第一個生日,他該送她什么禮物呢?
……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楚雅從深圳回到連平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黑了,時間已經(jīng)晚上七點(diǎn)多了。
入秋的山區(qū)縣城,天色也黑的快。
在汽車站門口,楚雅遠(yuǎn)遠(yuǎn)就看見了父親的身影。
他就站在那大門口,十分顯眼。
“媽,你看,爸在那呢!”
楚雅拉了拉身邊的胡姨,指了指父親的方向,讓母親也看看。
胡姨則是點(diǎn)了點(diǎn)頭,“瞅見了,你的腳痛不痛?”
“還好。”
汽車的位置有些窄,對于義肢而言,坐椅有些高,于是義肢全程就這樣懸吊著,讓楚雅十分難受。
可是,再怎么難受,只要想到馬上可以回家,她就開心了。
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下了車,出了大門口。
楚天眼巴巴的看著女兒,“雅兒,能走嗎?不能走的話,爸爸背你。”
“不,我可以走。”
楚雅連忙搖頭,她怎么可以讓父親背她?
出院那個時候,拿著雙扶拐看著家里那三層樓的階梯,她完全不知所措。
那個時候,就是父親背著她下的樓梯。
她也就那一次,看見了父親原本烏黑的頭發(fā),居然已經(jīng)白了一大半。
這一次從深圳回來,發(fā)現(xiàn)父親的氣色更是憔悴,銀發(fā)竄出來好多,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仿佛老了幾歲。
“那你慢慢走,不要著急。”
楚天接過胡姨手里的那行李,陪著同楚雅慢慢的走著。
這一次,雖然楚雅手里拿著那一單拐杖,但卻沒太多人看著,頂多也就有幾個八卦的目光多看了幾眼。
而有一個老婆婆在旁看見后,心酸不已的搖了搖頭,說一聲:“造業(yè)(命苦、可憐)啊。”
楚雅聽見后,則向那老婆婆說道:“我不覺得我造業(yè)(命苦、可憐)。反之,我很幸福,因?yàn)槲矣屑胰耸刂遥o(hù)著我,愛著我。有勞你為我擔(dān)憂了,再見!”
注:客家話“造業(yè)”這個詞,在我們那個地方,多指可悲、可憐、命苦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