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的繁忙跟勞累使陸北北迅速地消瘦下去,畢業時臉上還帶著點嬰兒的他,現在已經蛻出了略顯滄桑的模樣。
周五下班,剛走到家樓下,就看到隔壁的女生正費力地搬著個大箱子,陸北北趕忙上前搭手,重量突然卸到男生手上,顏渺倍感意外,沖陸北北甜甜地一笑。
“剛下班呢?”顏渺打著招呼,
“嗯,這什么?倒是不輕?!彼餍园汛笙渥诱麄€兒抱起來。
“啊,我新買的烤箱,一直想學烘培來著,最近正好有時間,就想著試試?!?p> ……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到了家門口,顏渺打開門讓進去,“就放在地上好了。”
“給你搬廚房吧,省的你來回挪?!?p> “也行,放廚房灶臺上吧。”
陸北北進了門,把烤箱放下。
“幸苦了?!鳖伱煺f道。
“沒事兒。”
“要不,坐下來歇會兒,喝米酒嗎?我新釀的,一大鍋,喝不掉,也放不住太長時間,你嘗嘗?”
“行”
顏渺最近看日劇的時候學了項新技藝——自制米酒,買圓江米泡上24小時,一定要是糯米而不能是普通大米,否則釀出來的米酒會泛酸,泡好之后的糯米瀝干水攤勻在蒸鍋上蒸半個小時,等蒸好之后,用筷子攪拌放涼,降溫至35度左右,倒進干凈無油的大砂鍋,準備一碗35度左右的溫開水,撒適量酒藥并化開,最后再澆在糯米飯上,用勺子壓平,中間留個洞,蓋上蓋子,這種天氣的話釀上了48小時就可以了,釀好之后,拿一塊薄紗布過濾純液,最后倒進玻璃瓶里密封放在冰箱,下完班回到家后,清清爽爽地喝它一杯,幸福感自是不言而喻。
顏渺為了做好它,費了不少心思,不是米飯蒸得太硬就是太熟,或者容器沒擦干凈掀蓋的時候上面長了一層薄薄的霉點,失敗了幾次之后,終于看到砂鍋里析出來清澈瑩亮的液體,顏渺開心到原地跳腳,迫切期待能把這份親手制成的喜悅分享出去。
這不,正好有人送上了門。
陸北北坐在地墊上等待的間隙,環顧了女生的房間,跟自己屋子的格局差不多,只不過廚房跟衛生間并列在客廳的東西兩側,屋子正中靠墻擺著一張單人床,鋪白底藍波點圖案的床單,上面是同款色系薄被,被子疊得整齊,床邊是小小的玻璃茶幾,茶幾上下層都擺滿了雜物,筆罐啊零食啊杯子啊雜志啊,值得一提的是,床的那邊沿墻并列靠著一個巨大的書柜,密密麻麻擺滿了書籍,在這樣一個狹小的空間尤為顯眼。
顏渺拿了兩個玻璃杯,坐在他對面,“來一點?”
“好”
陸北北咕咚咕咚灌下一杯米酒,顏渺看著他問:“怎么樣啊?還行吧?”
“爽口,舒服?!?p> “嘿嘿”顏渺沖他傻笑,那樣子又讓陸北北想起了裴月。
“我看你年紀不大,已經工作了嗎?”陸北北問道,
“我啊,我19歲。”
陸北北抬到嘴邊的杯子又停了下來,
“什么?你才19歲?”
“對啊,我高中畢業就離家了,沒考上好的大學,直接選擇工作了。”
“這樣……”
……
18歲的顏渺高中畢業后,沒考上理想的大學,父母催著去復讀,可她自己不想念了,本來就對讀書就沒什么興趣,唯一的愛好是看動漫,從小到大看了許許多多的動漫,高一時自己嘗試寫了幾部動漫腳本,寄到一些漫畫雜志,沒想到意外獲得青睞,自那以后就一直堅持寫了下來,整個高中也就沒有多余的心思放在功課上,家長對此是喜憂參半,高三那年暑假,升學無望的顏渺,關在家里悶頭創作,寫出的漫畫腳本竟一舉獲得《云有》雜志全國比賽的最佳編劇獎。
雜志社打來電話,邀請顏渺到雜志社擔任編輯,秋天到來的時候,顏渺瞞著全家人買了北上的火車票,來了S市開始工作。
父母三天后才聯系到她,對離家出走的行為當然是嚴厲斥責,但顏渺一再強調自己已經長大可以獨立,父母知道那孩子從小就執拗,自己要做的事,誰也攔不住,雖做不到讓他們完全放心,但就當時情況來看,勸她再回去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后來,爸爸來S市探望過幾次,看顏渺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還行,工作也算是穩定,也就放了手慢慢由著她去了。
但當陸北北聽聞顏渺才19歲的時候,還是有點意外的,明明就是高中生的樣子,身上還沒完全脫掉稚氣,難怪每次見到她,都忍不住想要去保護的沖動。
“所以你是?雜志社編輯?”
“嗯?!?p> “那些書,來的時候就帶來的?”對一柜子感到好奇,
“不是呢,來的時候除了雜志社的漫畫裝了幾本,其他一概沒帶,那些是到這一年間陸陸續續買的。”
“可以可以……”表示贊揚,
陸北北順手拿起來壓在茶幾上的一本,念道:“《海邊的卡夫卡》,村上春樹?”
“對,村上春樹,我可喜歡看他的書了,從初中時第一本《挪威的森林》開始,看完以后便一發不可收地找來了他出版的其他所有書。”
“嗯……”,之前裴月塞過一本《挪威的森林》在他的課桌抽屜,可那本書陸北北翻了兩頁就沒再看下去。
屋子里停滯著小小的沉默,空氣中隱約流淌著夏日傍晚氤氳的水汽。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顏渺突然問,
“我?輪船方面的,船舶零部件研發與銷售,主要是銷售?!?p> “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哎?!蓖哆^來欣賞的眼光,
“呃……我大學學的就是船舶工程,畢業后自然從事相關工作?!薄?p> “所以你是,剛剛大學畢業的哦?”
“嗯。”
……
兩個人閑聊著,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陸北北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