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夜里,在這荒山野嶺里從天而降好幾具尸體,所帶來的刺激不亞于坐過山車。我們三個人也算是見過世面的,跟神鬼死人打交道的事兒又不是頭一回。所以短暫的驚訝過后,便迅速穩住了情緒,仔細觀察起來。
“這些尸體應該有很多年了,幾乎是完全風干的。”夜雨走的更近了一些,低頭俯身,還真讓她看出了些端倪,“你倆發現了么?這些尸體身上穿的衣服似乎跟車里那個穿青人的服飾差不多。”
“還真是……這么巧?平生第一次看到穿青人,結果就遇上了這些尸體?”我托著下巴思考著。
大眼兒也走近了一些,低著頭向那些尸體看去,然后說道:“這衣服也不是完全一樣的,你們看,尸體的衣服上有一個山魈圖騰,這是什么意思?穿青人的吉祥物?”
“沒錯,我們穿青人就是把山魈作為圖騰的,在我們家鄉許多生產、生活用具上都刻鏤山魈圖像,點化浮形。”
這從我們背后突如其來的聲音,又讓我受了一回刺激,我急忙轉頭去看,發現說話的原來就是剛才坐在我斜前方的穿青人姑娘。
“姑娘,你怎么也下來了,這大半夜的,你一個小姑娘看到這么多尸體,你不害怕么?”我確實挺驚訝這點的,畢竟現在的氛圍讓我都有些心里發毛,可她卻表現的很平靜。
那姑娘沒有注意到我們驚訝的表情,繼續對我們說道:“我這次就是要帶這些尸體回去的,怎么會害怕呢。”
“你要帶他們回去?去哪里?老家么?”我問向了她。
姑娘點點頭,然后從身后的布袋里取出一個礦泉水瓶,里面的液體看起來像是普通的水,她一邊將瓶子里的水往這些尸體上澆去,嘴里還一邊念叨著一句話。
“要喝陽間清涼水,不喝陰間迷魂湯。”
緊接著,出人意料的事情發生了。那些被水澆過的尸體竟然發出了“嘎拉、嘎拉”的響動,那本已干枯如樹枝的肢體開始盡力的做出彎曲的動作。不出片刻的功夫,那些尸體全部站立了起來,以一種極為僵硬的姿態,站成了一豎排。
“這什么情況?死人活了?”我可是第一次親眼見到這么邪性又詭異的事情,心中難免有些發怵。
“趕尸。”夜雨平靜的說著,仿佛這種情景在她眼里根本不足為奇。
“趕尸?那不是湘西趕尸人的活兒么?這穿青人也會?”我不禁問道。
夜雨點點頭,又道:“穿青人的趕尸手法和湘西趕尸匠的手法不太一樣,剛才她澆在尸體上的水里含有一種寄生菌,當這些寄生菌沾染到尸體上后,就會迅速的寄生到尸體的神經元上,從而可以控制尸體做一些諸如坐臥行走的基本動作,不過至于穿青人如何控制這些寄生菌聽她話的,就不得而知了。”
“原來如此啊,那這姑娘就是穿青人里的趕尸匠了?”我繼續問道。
“應該是的,他們自古就講究落葉歸根,死在外面的,早晚都要被趕尸匠帶回故鄉再重新安葬。我不明白的是,為什么這里會有那么多穿青人的尸體,這到底是什么地方?”
夜雨的疑問同樣也是我和大眼兒的疑問,那位穿青人姑娘似乎在面對這些尸體時,表現的很淡定,這就說明她來這里的目的就是為了這些尸體,可山體滑坡屬于偶然事件,難道她還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么?這也太邪門了吧!
到了這時候,我覺著應該有必要跟這位穿青人姑娘盤盤道了。
于是,我走過去很有禮貌的對她打了個招呼,然后問道:“姑娘,這些尸體都是你的老鄉么?他們怎么會死在這里呢?”
那姑娘也很有禮貌的回應了我,說道:“我們穿青人本來數量就不多,所以只要是穿青人,從一出生就會被留下記載,不管去哪里,都會把行蹤傳回到我們村子里。”
說著,她指著其中一具尸體又對我說:“他叫龍冕,是我們上一任的村長,因為我們是明朝的漢族后裔嘛,所以龍冕村長一直都想為我們追根溯源,我記得龍冕村長離開村長的時候我還小,記不得太多的事情,就記得龍冕村長說在邙山一帶有我們穿青人祖先的遺跡,于是他就帶著這些人來到這里了。”
“那他們為什么會都死在這里了呢?”我繼續問道。
姑娘歪著頭看向我,突然問道:“你們又是什么人?為什么對這些事這么感興趣呢?”
這個問題就有些尷尬了,“非人途”的身份是需要絕對保密的,可如果我們要是只說是尋常游客,那剛才似乎又表現的太過于臨危不亂了。
思來想去,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正在這時,大眼兒竟然隨口甩出了一句話:“我們是摸金校尉!”
“噗……”那姑娘聽完以后,強忍著內心的笑意,說道,“你們?摸金校尉?是不是盜墓小說看多了,腦子看傻啦?”
說實在的,我和夜雨的尷尬程度更厲害,恨不得趕緊站到大眼兒對面去,然后跟姑娘解釋,這胖子腦袋里有水,胡說八道呢。
可大眼兒這貨卻根本沒在意穿青人姑娘的反應,繼續舔著大臉說道:“美女,你還別笑,我真會尋龍訣,這云龍分金看纏山……”
“一重山是一重關,關門如有八重險,不出陰陽八卦形。我也會,電影我都看過的。”
姑娘的話終于把大眼兒噎得踏實了,他紅著臉憋在原地,一臉的不知所措。
“咳……”我趕緊咳嗽了一聲,站出來解釋道,“姑娘,你別聽他胡說八道,其實我們是國家考古隊的,這次也是聽說了這里有古遺跡,想著來到這里,能夠有所發現,剛才你說那位龍冕村長也是來找遺跡的,那他們找到了沒有?怎么會全部葬身在這里呢?”
要說編瞎話的技術,我絕對是當仁不讓,這么真誠的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后,那姑娘竟然沒有懷疑,直接對我說道:“原來是考古隊的專家啊,怪不得剛才見到這些尸體比普通人沉穩很多呢,肯定是原來就見過很多類似這樣的場面啊。”
“姑娘說的是,做我們這行的,不就是要撬開死人的嘴,聽他們說過去的故事么。”
姑娘點點頭,剛才那種拘謹的樣子瞬間放松了許多,繼續說道:“龍冕村長他們最后一次傳信給村里是在三年前,信里說他證實了穿青人的祖先就是漢人,是屬于河洛文明的分支,他在河南這里找到了許多關于河洛文明的遺跡,還收集到了一些跟穿青人有關的古籍資料,本想直接帶回來,讓村里人都學習一下的,可是回程的路上在這座山里遇上了鬼打墻,龍冕村長覺著應該是活著出不去了,這才在信里說,要是三年后不見他們回來,就派人來為他們收尸,所以我就來啦。”
“原來是這樣啊,這位村長也算是只要學不死就往死里學的先進代表了……”
夜雨拿胳膊肘頂了一下我的后腰,制止了我像大眼兒一般胡說八道下去,接過我的話來,向那姑娘問道:“聽你的意思是他們就是在這座山里遇上鬼打墻的了,那位村長的信里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的內容呢?哦,姑娘別誤會,這種鬼打墻的事情有可能來源于非自然力量,我們作為考古隊,這也是我們研究的一部分。”
那姑娘倒是挺配合我們工作的,仔細想了一會兒,便說道:“有的啊,我記著那封信里提到龍冕村長搜集來的資料被一個人搶走了,然后他們就遇到鬼打墻了,不過信里也沒再說那個人的具體情況了。”
聽到這里,夜雨回頭看了我和大眼兒一眼,我們三人互相的點了點頭,心里也有了一個同樣的答案:那個人一定跟“零”有關,而那些古籍資料中一定有很重要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