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屋，一股檀香味撲鼻而來，顏墨月神色不變，落落大方地抬眼，看向首位的老婦人。

　　這婦人保養得極好，約莫六十出頭的年紀，并不見太多的蒼老之態，著了個深綠色富貴云紋褙子，半倚在塌上，手上拿了串佛珠，自顏墨月進屋起，銳利的視線就落在了她身上。

　　感受到身上刀子似的眼神，顏墨月微微一笑，好像看不見余氏眼底的厭惡一般，徑自彎下身子行禮：“墨月參見祖母，祖母萬安”

　　清脆的聲音在房間里響起，帶著小女子特有的軟弱之音，再配著顏墨月一張討喜乖巧的臉，實在很難讓人生出惡意來。

　　然，余氏只是冷哼一聲，好像在她前面的不是自己的孫女兒，而是個上不得臺面的玩意一般：“起來，自己到門邊跪著。”

　　跪著？

　　房間里的人臉上頓時閃過一道幸災樂禍的笑意。

　　就算顏墨月不用被送去莊子又如何，整個將軍府里，若是入了不了老夫人的眼，她在這將軍府照樣活不下去。

　　安寒梅什么都沒有說，視線落在顏墨月的臉上，甚至露出淡淡的慈愛來，她開口道：“娘，墨月她還是個孩子，讓她坐著吧。”

　　余氏抬了抬眼皮，冷笑一聲：“不是我將軍府的人，不配坐著；燒了我顏家百年祠堂，只配跪著。”

　　短短一句話，卻像是當眾打在了顏墨月臉上一般，顏如雪只覺得滿心的快意，和顏卿卿對視了一眼，兩人嘴角微微勾起，慢慢地低下了頭，想來是為了掩飾控制不住的笑意。

　　余氏一句話說完，屋里眾人反應不一，除去花兒和香兒，臉上沒有笑意的就只剩下顏心元了。

　　事實上，他實在高興不起來。

　　別人不清楚，但是他最清楚不過，這件事十有八九是安寒梅動的手腳，此事被捅到余氏面前，想也知道是誰的手筆。

　　他早已宣布此事作罷，現在舊事重提，打的同樣也是他的臉。

　　想到這里，顏心元的視線更冷了幾分。

　　顏墨月將一切看在眼里，小臉上仍舊帶著燦爛的笑意，似乎聽不懂余氏的話一般，直直地看向顏心元，聲音里有了一絲依賴之情：“爹，月兒坐哪兒，你身邊么？”

　　眾人均是沒有想到余氏都這么說了，顏墨月還能轉口去問顏心元，臉色頓時有些古怪。

　　這顏墨月是嚇傻了不成。

　　然，在所有人玩味的表情中，顏心元直接點了點頭，表情柔和了幾分，道：“你祖母剛剛是在和你開玩笑，你今早就坐這里。”

　　顏墨月點點頭，將身上的披風解下來遞到花兒手里，乖乖地坐下。

　　余氏的表情在這一瞬間變了又變，最后撇了一眼顏心元，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最終沒有再開口，只是不時落在顏墨月身上的視線更冷了三分。

　　此時余氏已經打定了主意，今日一定要將顏墨月杖斃，徹底除了那個女人在自己兒子心里的最后一點位置。

　　顏墨月不知余氏的想法，好似有些好奇地在屋里東瞅瞅，西看看，無意間略過三姨娘所在之處，與后者視線相對，繼而若無其事地轉開。

　　唇角的笑容就帶了幾分深意。

　　今日三姨娘與安寒梅，只有一個能笑著走出齋佛堂。

　　也不知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