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燒糊涂了吧
小妹嚇的臉一白,連忙搖手:“大姐,不行,你現在不能下床。”
陳香云笑笑。
她發著高燒,沒有藥的情況,有藥或許能撿回一條命,沒有藥的話,她可能就真的要再死一回了。
她要活著,她更不想和前世那般窩囊的活著,所以她要自己去找藥。
她讓小妹把她扶到了正屋。
正屋中,陳老太坐在正中央的一張用竹子編制而成的大靠背椅上,神情帶著鄙夷,她爹娘站在下方,眼里帶著渴求。
二叔二嬸就在一旁。
聽見動靜,蘭氏扭頭看見香云站在門口,小妹正扶著她。
她心疼的不行:“三兒,不是讓你看著你大姐,你怎么帶你大姐到這里來了,快扶你大姐回去躺著。”
“娘,是我要來的。”陳香云站在那里,身子帶著病態,眼神有一種堅定:“奶,也不知道我是不是燒糊涂了,我一躺下去,就能夢見我爺爺死之前的情景,爺爺渾身是血,就躺在那里,真可憐。”陳家老爺子原先是在礦上上工的,因為礦上出了事故,抬回來時只剩下一口氣。
老爺子平時挺待見陳香云的,只要回家都會給她帶好吃的。
陳老太瞇起眼:“我看你真是燒糊涂了,你沒事提你爺爺干什么?”
“奶,不是我想提爺爺,是我一躺下我就能看見爺爺在對我笑,親切的叫我云丫頭,爺爺還告訴我說,說奶奶的銀子從來不會放在一個地方,說是分了好幾個地方放呢。”
“你真是燒糊涂了,家里現在哪有什么銀子,沒有。”陳老太冷哼一聲,說得真像那么回事。
“爺爺說,他之前好像在灶間放過銀子,可能不多,但給我看個病拿個藥的肯定是夠的。”說著陳香云轉身要去廚房。
廚房里有沒有銀子她不清楚。
陳老太霍的一聲站起來,動作迅速的跑到了陳香云的前頭:“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那死鬼死了那么多年,他說的話也能信?”
“奶,我也是燒糊涂了,我一燒糊涂,就記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陳香云看著陳老太的動作,心里已經確定廚房定是藏了一份。
“你這死丫頭,我又沒說不給錢給你請個大夫,你雖然有錯,但你也把狗兒救了回來,二皮,去給云丫頭請個郎中過來,我看她也是燒糊涂了,滿嘴的胡言亂語。”陳老太沒有想到這個死丫頭,連她在廚房藏了銀子的事情都知曉。
那個死鬼也是,不過是個撿來的丫頭片子,也值得他告訴她這些。
“是。”二皮是香云的二叔,他名字叫陳皮,排行老二,所以大家都叫他叫二皮。
陳錢排行老大,大家一般叫他爹叫大錢子。
不多大會兒,二皮領著一個老郎中過來了,老郎中看著陳香云身上的傷,直呼造孽啊造孽。
喝了老郎中的藥,昏睡了一天一夜,夢魔不斷,燒總算是退了下去,她撿回了一條命。
看了看外頭的天空烏黑一片,天還沒亮,香云沒有睡意,她躺在床上,兩只大眼睛一動不動的看著烏黑的屋子頂,聽著二妹小妹淺淺入眠的聲音,覺得格外溫馨。
想到現在,又想想前世,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夢沒醒是前世,醒來是今生。
她死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小雪與小斌,不知道他們是活著還是已經死了。
想到這里,她發誓,羅大,不要再讓我遇見你,如果再讓我遇見你,我定會為自己報仇的,報這冤死之仇。
再次醒來的時候,外頭已經露出了魚肚白。
他爹陳錢準備去竹林那邊砍些竹子回來。
陳錢是個篾匠,得空時就幫著家里編一些簸箕,竹耙什么的,陳老太說花生馬上要收了,讓陳錢這兩天編一些簍子,摘花生時有用。
“爹,我和你一起去吧。”香云跟在陳錢的身后,要一起去。
陳錢看了她一眼,淡淡開口:“行吧,拿上兩根竹繩。”
青竹編的東西不太結實,也不耐用,要桿竹(苗竹)編的東西更耐用一些,青竹河邊居多,桿竹在后山上的半山腰上生長了不少。
陳錢拿著鋸子走在前頭,香云拿了一根竹繩和一把柴刀走在后頭,走了半個時辰才到桿竹生長的地方。
一根一根桿竹拔地而起,看著就大氣凌然,看著這些桿竹,聞著這竹林里的竹香味,陳香云閉著眼陶醉了一會。
多少年了,她做夢都想再來這里一回。
“香云,我砍下來,你把那些碎枝清理一下,一根分成兩截,一會我們也好扛回去。”陳錢一進里面,就開始選竹,對著不遠處的陳香云道。
“爹,好嘞,爹,我在這附近找找筍,看看有沒有筍挖幾根回去。”這筍不好找,要非常有經驗的人才容易找。
那些已經冒出頭來的筍尖,大都老了,不能吃。
“我們可沒帶鋤子過來,你還是別找了,不要費那個勁。”陳錢已經找好一棵兩個手臂那么粗的竹子,吐了一口口水在手上搓了搓,輪起手中的鋸子開始干活。
“爹,你聽說過在竹子上刻東西嗎?”
“聽說過是聽說過,不過你爹可不會,你爹只會一些一點簡單的手藝活,幫自家編幾個還成,真要拿出去,也是不能看。”陳錢的手藝一般,平常就給自己家編一些東西,偶爾幫鄰里們編編,鄰居們提塊肉或者拿兩個雞蛋就當是謝禮了。
“爹,我聽說有一種人專門靠竹子吃飯。”
“怎么吃。”
“他們用竹子編各種好看的小玩意兒,還能造出大戶人家用的屏風這些。”
“那是人家有本事,不過我可不行。”陳錢不是看低自己,他的手藝真是不行。
香云心里其實是有一個想法,她前世繡的最好的便是屏風,在秋水縣這樣的小縣城,屏風肯定不流行,也不實用。
但在是大地方的大戶人家里頭,屏風就是一家的身份象征了,所以,目前來說,繼續前世的繡屏風謀生肯定是不行,她得趕緊想出一個快速的生錢法子。
目光一撇,她的視線看到不遠處的幾顆馬藍樹在微風下輕輕搖動,很有一番風姿。
馬藍,以前大家只用它來染色,或用來入一般的藥,但在這年春天,朝廷突然高價收購馬藍樹根,各大藥房也愿意出高價收購。
一時間,秋水縣的馬藍樹被砍了個精光。
想到這里,她用手中柴刀把這些馬藍樹全數砍了下來,用竹繩捆好,捆成了兩把。
“香云,你在干啥呢,快來削竹枝。”陳錢喚她。
“爹,來了,來了。”陳香云把兩梱馬藍樹枝一手一把的提到了附近,拿起柴刀開始干活。
陳錢一個轉身看見香云砍了兩把馬藍樹,以為她用來當柴用的,也沒多說什么。
“差不多夠了,我們回去吃早飯了。”陳錢看著地上躺著的七八根竹子,開口。
香云幫忙把竹子運回了家,回到家的時候,陳老太的臉色不太好:“大早上的,不去洗衣服做飯,跟著你爹干啥,當真以為自己病了一場成大家小姐了不成,想在家吃現成的,穿現成的。”
陳老太不止一次的想過,要是老大沒有半路撿個女兒回來,這蘭氏是不是就有可能給她生個大胖孫子出來,說來說去,就是這個陳香云把老大生兒子的運氣給堵住了,每當外人不在的時候,陳老太幾乎對她就沒有好臉色。
“娘,是我叫她去的,我一個人不太好搬回來。”陳錢訥訥的出聲。
“一個撿來的閨女,看你把她寶貝成了什么樣子?這以后不定是個白眼狼呢。”陳老太冷哼一聲:“大家開始吃吧。”
今天還是紅薯粥配小咸菜,大人一人吃一兩碗,小孩子一人一碗,她雖然已經十五,卻還是按小孩子的量算。
狗兒拿著一個雞蛋出來:“奶,我們什么時候才能吃上肉包子啊,我都饞了。”
“你們哥幾個天天一個雞蛋,還饞什么肉?”陳老太哼了一聲。
看著狗兒手里的雞蛋,特別是看著狗兒已經剝了殼,那一層白白的蛋白,小妹香荷吞了吞口水。
可她是女娃,以后是要嫁人的,奶說這么好的雞蛋怎么可以浪費在她們身上。
香云看在眼里,疼在心里,心中發誓,她一定會讓爹娘還有妹妹們過上好的生活的。
她是撿來的,她從小就知道,奶奶也從來沒有瞞她,但爹娘從來沒有把她當成是撿來的,不管干什么,都和妹妹們一樣的對待。
“香云,一會我去幫你把兩捆柴給挑回來。”吃過飯,陳錢對著香云道。
“你還要下地去,讓她自己去,這么大個人了,別說是兩捆,四捆也能擔回來了。”陳老太冷哼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