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爺府里，復古紅木的長桌上，一家人正在用午飯。飯桌上的人都在沉默地用餐，因此每到這個時候都是慣常的寂靜，只聽到餐具碰撞的聲音。

　　福晉今天想說一些事情，因此時不時抬頭看看王爺，又看看汪卿之，幾次話到嘴邊又連食物一起咽下去。她猶豫著，連手上的動作都慢下來，終于福晉開了口，是對汪卿之說的：“卿之，額娘有話要對你說。”

　　汪卿之對福晉一向不太親近，敬重中總帶點怨念，只因福晉每次跟他說話，都是說事情，而不是母子之間應有的膩歪。福晉對他要求嚴格，平時大小瑣事都要親自監管，兩人的相處像是一種程式化。汪卿之咽下嘴中的飯菜，眼睛瞟了一眼福晉，又看了下仍在吃飯的王爺，不知道有什么事要說。“額娘，什么事？”

　　“卿之，你也不小了，我們王爺府到你這代就你一個獨苗，我跟你阿瑪年紀也漸漸大了，希望看到你盡快成婚，生幾個孫子。每次跟你提到這件事，你總是逃避，只能在吃飯的時候說。”

　　“額娘，您說的我不是沒有想過，只是我想......”

　　“你想什么？”

　　“我想自由戀愛。”汪卿之說完感到一陣心虛，他很清楚地知道額娘一定不同意。

　　“自由戀愛？你想跟誰自由戀愛？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卿之，我話先說在前頭，雖然大清敗落了，我們王府也不是從前的光景了，但是門第還是要講的，不是隨便什么人都可以進到王爺府的。”

　　“門第有那么重要嗎？”汪卿之本是低聲抱怨，福晉還是聽到了：“你不要一副什么事都不屑一顧的樣子，門第當然重要！這關乎我們家的臉面，我們雖然不像上海灘大家族那樣，說一不二，呼風喚雨。但在上海，我們也是有一定地位和名聲的，你若是找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做少奶奶，別人會怎么說我們，你讓你阿瑪和額娘的臉往哪擱。”福晉不免有些激動。

　　汪卿之放下碗筷，心中郁結之感再次襲來，他知道反抗也是無濟于事，但又不想這樣逆來順受，他想逃開，能逃多久是多久。于是汪卿之站起來，對著王爺福晉鞠了一躬，說：“阿瑪，額娘，你們慢慢吃，我約了人要出去。”

　　福晉看著汪卿之躲躲閃閃，一副軟弱又叛逆的樣子，不免有些惱怒，她摔下筷子喊住汪卿之：“你站住！又要去哪？你又要逃避，你以為你逃得過初一，就能逃得過十五？早早晚晚你都要面對。”

　　汪卿之站在那里，手上拳頭握緊，頭都不轉地諾諾地說：“額娘，我只不過是想要自由地尋找我的愛情，連這點要求您都不能滿足嗎？您就甘心看著兒子心里受苦嗎？”

　　“你什么都可以，就是這件事不行！”

　　“啪！”只聽筷子使勁拍到桌子上的聲音，王爺怒了。

　　“飯桌上不要說話！說話就不要吃飯！”明顯王爺是對福晉說的。

　　福晉本嚇了一跳，聽王爺這樣說更加生氣了。她氣的不是對她發火，而是王爺總是對家中之事漠不關心的態度，把什么都推給她一人，好處理的難處理的，從來沒見王爺主動關心過詢問過，福晉不理解，為什么王爺如此冷漠，對她也是如此冷漠？

　　王爺起身，對還立在那里不敢動的汪卿之說道：“你還杵在那里干嘛！要吃飯就吃飯，不吃飯該干什么干什么去！長這么大一事無成，不成個樣子！我們汪家要敗在你手里了！哼！”

　　汪卿之就要哭出來了，他只恨自己太懦弱，只恨自己生在這樣的人家不能自己，就連自己的婚姻都不能自己做主。他轉過身，面對著王爺，看到王爺正緊閉著嘴瞪著他。

　　王爺看著他唯一的兒子，也許是從小家教過于嚴格，或者是家庭環境的影響，禮儀太多，汪卿之像是被什么束縛住了，唯唯諾諾，毫無男兒志在四方敢闖敢為的氣概。王爺不免感到心寒，也許是該為他娶一門親，早日延續香火為好。王爺甩一下衣服袖子，不再看汪卿之，轉身上了樓。

　　福晉不知盯著什么地方，臉色極其不好，一句話都不說。汪卿之看著她坐在那里，想快點離開，他深吸了一口氣道：“額娘，沒什么事我就出去了。”汪卿之等著福晉發話，卻沒有回音，福晉像是陷入了沉思，對周圍的一切都置之不理。

　　汪卿之不再吱聲，退出了房間。